靜靜的村莊（散文）

村莊是大地上的細胞，哪兒有土地，哪兒就有村莊；哪兒有村莊，哪兒就有莊稼；哪兒有莊稼，哪兒就是一片綠洲。

人至耳順之年總愛回憶往事。兒時的記憶，仿佛漲潮的海水，不停地拍打昔日的印跡：陽春三月，犁地的老黃牛反芻時嘴角總是泛著白沫，院子裡的小山羊總是歡蹦亂跳在矮牆和草垛上，蘆花雞下蛋後的咯嗒聲總在耳畔縈繞，趴在門洞裡的大黃狗總是半閉著眼睛，有人經過時就漫不經心地抬一下眼皮……哦，這是我記憶中的故鄉。

一個春風和煦的上午，我回到了久別的故鄉，去尋找記憶中的那些過往。村莊裡屋舍儼然，水泥路平整而寬闊，印象中街道兩旁那些個草垛和糞堆已難尋蹤跡，再也聽不到雞鳴犬吠的合唱了。

我的髮小叫黑蛋，大名周樹生。退伍回村後,擔任了30多年的村支書,現在賦閒在家。推開他家的朱紅大門，樹生正坐在院子裡那棵大槐樹下喝茶。兒時的夥伴相見格外親切，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我問起他家的情況，樹生告訴我，兒子在市區開出租車，女兒在市政府駐地農貿市場做買賣，老伴幫女兒照管孩子，他一個人在家，早晚一壺酒倒也清閒。

當我問起村裡的情況時，他滔滔不絕地講來，全村有500多口人，目前在村的不足200人。年輕人幾乎不在家種地，或在企事業單位上班，或外出經商、打工，名下的田地都交由老人打理，有的由村委會統一轉包出去。

接著，樹生略帶傷感地告訴我，過去的村莊處處充滿著生機和溫情。早晨，一縷縷炊煙升起，滿大街上都是飯菜的香味。農閒季節互相串個門，侃大山，嘮家常。養雞放羊搞副業，趕會買賣賺錢花，一派繁忙景象。瞧，無論誰家娶了新媳婦，四鄰八舍主動趕來賀喜，人與人之間流露出來的是真情實感。可如今村里大多是老人、孩子，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熱鬧氣氛。不過，即便是好多年輕人在城裡買了房，安了家，每每春節他們還是要回來的，因為這裡是他們的根，有他們的牽掛……

臨近中午，樹生建議領我到村里轉轉，看一下現狀。我們從村東頭沿著大街向西行走，大多舊屋老戶是鐵將軍把門，僅有稀稀落落幾戶人家居住。相比其它，村西部還算熱鬧，因為這裡居住的中青年人多。院子裡不時傳出公雞打鳴和母雞下蛋後的咯嗒聲，偶爾看到有幾個兒童在大街上追逐嬉戲。樹生說，村東部有人住的院子，已經不到三分之一了，西部的住戶多一點，但也有一半是空房子。

走著走著，我們來到了一處整骨所門前，進得門去，看到一位戴著花鏡的古稀老人正給人治病。交談中得知，他行醫多年，原先在村里開診所，後來，進城開了一家整骨按摩門店，收入還不錯。再後來，他不習慣城裡的生活，就把診所交給孩子們打理，自己毅然回到了村里，感覺無聊，又重新開了張。

走近村頭，一處高大氣派的院子吸引了我。樹生說，那是村裡的文化大院，是市財政局駐村工作組幫助修建的。走進大院一看，有藍球場，各種各樣的健身器材，可院裡空無一人。聽到活動室里有動靜，我們循聲走了進去,原來是幾位老人在下象棋。看到我們到來，他們立馬起身讓座。本家的六叔叫著我的乳名：「蛋，你咋回來了？」我說：「退休了，回來看看叔叔大爺們！」我從兜里掏出幾張百元鈔票，讓樹生去訂幾個菜，中午和大家一起吃個飯。我還提議說，兄弟爺們難得一聚，拍張照片留著紀念。現在照片還在手機里。

夕陽西下，我與樹生他們依依惜別。難忘的一幕，讓我兩眼發濕。我想，有這些真誠的守護人，村莊就不會消逝。但願下次回村時，他們都能健在，村莊也平安如初。

審閱：裴群枝

簡評：隨著農業科技的快速提升和農村土地改革的進一步深化，大多農民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融入城鎮，有力地促進了社會發展。本文從實際出發，真實地反映了當前農村「安靜」的現狀。看似「蕭條」，實則是暗示了城鎮的驚人發展。

終審：嚴景新

作者：崔吉明，供職於山東省利津縣工信局。東營市作協會員。酷愛文學創作，時有小文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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