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人物:十四歲登基,十八歲斬首,晉愍帝司馬鄴的悲催帝王生涯

衣賜履讀通鑑 發佈 2024-01-20T11:22:55.301475+00:00

衣賜履按:這一回,我們講西晉末帝司馬鄴。公元311年,六月,漢趙帝國大軍攻破洛陽,生擒晉懷帝司馬熾,送往首都平陽。


衣賜履按:這一回,我們講西晉末帝司馬鄴。

公元311年,六月,漢趙帝國大軍攻破洛陽,生擒晉懷帝司馬熾,送往首都平陽(山西省臨汾市)。

八月,漢趙大軍圍攻長安,鎮守長安的南陽王司馬模獻城投降。漢帝劉聰擢升始安王劉曜為車騎大將軍,雍州牧,改封為中山王,鎮守長安。

晉朝馮翊(陝西省大荔縣)太守索綝(讀如嗔)與安夷護軍、金城(甘肅省蘭州市東)人麴允(麴讀如軀)、頻陽(陝西省富平縣東北)縣令梁肅,一起逃奔到安定(甘肅省鎮原縣東南曙光鄉)。當時,安定太守賈疋(讀如雅)與氐人、羌人都向漢趙帝國送去人質,打算投降。索綝等人在陰密縣(甘肅省靈台縣西南)遇到賈疋,一把薅住,大伙兒回到臨涇(安定郡郡政府所在縣),商量還是要忠於晉朝廷,於是共同推舉賈疋為平西將軍,率軍五萬進攻長安。


雍州(陝西省中部)刺史麴特、新平(陝西省彬縣)太守竺恢也不願歸降漢趙帝國,聽說賈疋起兵,哥兒倆就與扶風(陝西省眉縣)太守梁綜一起,率軍十萬,與賈疋會合。

衣賜履說:我個人認為,軍隊人數,肯定是誇張了。新平郡和扶風郡,都屬於雍州。《晉書·地理志》載,晉初,設置雍州,包括七個郡、國,三十九個縣,九萬九千五百戶。新平郡,兩個縣,二千七百戶;扶風郡,六個縣,二萬三千戶。也即是說,新平、扶風,兩個郡,一共二萬五千七百戶。一般按一戶五口算,此兩郡不到十三萬人。人口十三萬,如何能湊出十萬軍隊來?最關鍵是,這個人口,是晉初時的,雖然後來有所增長,但經過了八王之亂後,老百姓都打沒了,或死或逃,長安(雍州)一帶,動不動就「人相食」,從哪弄出十萬大軍來?真有這麼多軍隊,長安也不至於被漢趙帝國打得跟篩子似的了。史官們,大多不是理科生,對數字,總是由著性子來,也不管合不合邏輯,呵呵。

另,雍州刺史麴特手上不會有多少兵的,雍州治所在長安,而長安已經被漢趙帝國占領,麴特能逃得一命就不錯了(估計是逃到新平郡投奔竺恢),手上即使有兵,數量也很有限。

漢趙帝國河內王劉粲,屯駐新豐(陝西省臨潼縣東北),命手下將領劉雅、趙染,進攻新平郡,索綝前往救援,與漢趙軍大小百餘戰,劉雅等人敗退。漢趙帝國中山王劉曜與賈疋在黃丘(陝西省涇陽縣西北)交戰,劉曜軍慘敗。

賈疋襲擊漢趙帝國的梁州刺史彭盪仲,將其斬殺。麴特等人在新豐打敗劉粲,劉粲還歸首都平陽。

一連串勝利下來,賈疋等人軍威大振,關西地區的胡人和漢人紛紛響應。

衣賜履說:略有疑問,索綝、賈疋等人這麼能打,漢趙軍隊打長安時,這些人都跟哪兒呢?如果記錄屬實,或許說明,當時鎮守長安的南陽王司馬模,非常不得人心。

此時,秦王司馬鄴身在許昌,豫州刺史閻鼎打算送他前往關中,占據長安,向四方發號施令。司空荀藩、司徒左長史劉疇、鎮軍長史周顗(讀如以)、司馬李述等人,也跟著西行,但這老幾位,都是崤山以東地區的人,壓根兒不想去長安,就於中途主動走失了。

衣賜履說:個人感覺,荀藩、劉疇等人,大約並不十分看好司馬鄴,所以離開。

閻鼎與司馬鄴從宛縣(河南省南陽市)開赴武關(陝西省商南縣西南),一路上頗經歷了些磨難,到達藍田(陝西省藍田縣),著人通知賈疋,賈疋派出軍隊迎接。十二月,司馬鄴進入雍城(陝西省鳳翔縣),賈疋派扶風太守梁綜率軍保護。

到了公元312年,賈疋等人攻打長安好幾個月了,漢趙帝國中山王劉曜接連出戰失敗,決定放棄長安城,驅趕了八萬多老百姓逃奔首都平陽。

於是,司馬鄴進入長安。

五月,漢帝劉聰把劉曜貶為龍驤大將軍(原為車騎大將軍),行大司馬事。劉聰派河內王劉粲在三渚(河南省孟津縣境)攻打晉朝司徒傅祗(讀如支),派右將軍劉參進軍懷縣(河南省武陟縣),攻打晉朝河內太守郭默。傅祗恰巧病故,三渚陷落,劉粲把傅祗的子孫以及士人、百姓二萬餘戶都遷往平陽。

九月一日,漢趙帝國衛尉梁芬,投奔長安。

衣賜履說:《晉書·劉聰傳》載,公元311年,劉粲、劉曜攻打長安,鎮守長安的南陽王司馬模投降,劉粲殺了司馬模及其子司馬黎,送衛將軍梁芬等到平陽。也即是說,梁芬本來就是晉朝的衛將軍,可能歸降漢趙帝國後被任命為衛尉,此番,找了個機會逃回長安。

九月三日,賈疋等人尊奉司馬鄴為皇太子,在長安建立行台(臨時政府),登祭壇祭天,設置宗廟、社稷,大赦天下。

衣賜履說:從八王之亂到永嘉之亂,司馬家的王爺們,死了大幾十位,不過,活著的也還不少,為什麼立司馬鄴為皇太子?

司馬鄴是吳王司馬晏的兒子,後來過繼給了秦王司馬柬,即秦王位。司馬晏和司馬柬,都是晉武帝司馬炎的兒子,司馬柬和惠帝司馬衷是一母同胞,此時,司馬炎的孫子,基本上都死絕了,司馬鄴大概是碩果僅存的一位。有的讀者可能會納悶,後來的晉元帝司馬睿,從年齡、資歷和實力上看,似乎更適合繼承皇位,他為什麼沒有跳出來爭位子?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從宗法和血緣上論,司馬睿離得遠,司馬鄴離得近,而且,司馬睿和晉懷帝司馬熾平輩兒,年齡還大八歲,晉朝出過皇太子、皇太弟,甚至還出過皇太孫,但還真沒出現過「皇太兄」這個物種。所以,司馬睿此時不宜出頭,得等機會。

司馬鄴任命閻鼎為太子詹事,代理統領文武百官;賈疋為征西大將軍;秦州刺史、南陽王司馬保(故南陽王司馬模的兒子。時駐上邽,甘肅省天水市)為大司馬。又以司空荀藩督領遠近事務,光祿大夫荀組兼任司隸校尉、豫州刺史,與荀藩共同守衛開封(河南省開封市)。

漢趙帝國故梁州刺史彭盪仲的兒子彭天護,率胡人軍隊攻打賈疋,雙方交戰,彭天護佯裝不敵,率軍後撤,賈疋追擊,在夜間掉到山澗之中,被彭天護擒獲,斬首。漢趙朝廷任命彭天護為涼州刺史。


衣賜履說:賈疋是賈詡的曾孫,死得有點可惜。

晉朝長安臨時政府官員,推舉始平(陝西省興平市)太守麴允兼任雍州刺史。太子詹事閻鼎與京兆太守梁綜都想說了算,互相不服,閻鼎就把梁綜給殺了,任命王毗為京兆太守。麴允與索綝、梁肅等人,合力攻打閻鼎,閻鼎出奔雍城(陝西省鳳翔縣),被氐人首領竇首殺害,首級送往長安。

衣賜履說:胡三省注說,蠻族勢力正強,賈疋、閻鼎、麴允、索綝,團結一致,輔佐晉朝廷,猶怕不能保全,何況自相屠殺?長安失敗的徵兆,已見於此。

胡三省說的固然不錯,但是,團結,太難了,一幫人里,如果沒有一個蓋世豪傑,誰都不服誰,如何團結得起來?越讀史書,越對劉邦、劉秀,甚或曹操、劉備、孫權這樣的人佩服,他們就能把一幫子誰都不服誰的人攏到一起,有這個本事,就勝出;沒這個本事,就被別人幹掉


這個閻鼎,真算不上什麼人物,不夠老辣。《晉書·閻鼎傳》載,閻鼎最初主張司馬鄴到長安,並且一路陪同,這是「立功天下」。麴允、索綝等人對閻鼎之功,相當忌憚,他們也想掌權誒。馮翊太守梁緯、北地太守梁肅,都是梁綜一母同胞的弟弟,梁家和索綝還有姻親關係,於是,這幫人就打算除掉閻鼎,哥兒幾個上奏說,閻鼎有無君之心,專戮大臣,應該討伐,於是,就把閻鼎給滅了。

這些人要麼是兄弟,要麼是姻親,閻鼎在誅殺梁綜時,如果做過調查,了解這些情況,依然下手,則說明他相當無腦;如果沒做調查,不知道這些人之間的枝枝蔓蔓,就下手了,作為一個外來戶,實在草率,根本不堪大任。司馬光在《通鑑》中,基本上沒有提這些人物之間的關係,會給讀者造成誤解的。

公元313年,二月一日,漢帝劉聰,下令把將晉懷帝司馬熾處死。

四月一日,司馬熾被害的消息傳到長安,皇太子司馬鄴舉行哀悼,行加冠禮(本年十四歲)。

四月二十七日,司馬鄴即皇帝位,是為晉愍帝,宣布大赦,改年號永嘉為建興。

衣賜履說:悲催的永嘉年號,改成了更悲催的建興年號。

司馬鄴任命衛將軍梁芬為司徒,雍州刺史麴允為尚書左僕射、錄尚書事,京兆太守索綝(閻鼎死後,索綝做了京兆太守)為尚書右僕射,兼領吏部。不久,又任命索綝為衛將軍,代理太尉,軍政大事,全都交給索綝處理。

當時,長安城中,居民稀少,雜草荊棘叢生,連公務用車帶私家車,一共四台,文武百官沒有官服,沒有印章綬帶,只有官署名號而已。

漢趙帝國中山王劉曜、司隸校尉喬智明、平西將軍趙染進犯長安,晉朝廷派麴允在黃白城(陝西省三原縣)抵禦。

五月十八日,晉朝廷以琅邪王司馬睿擔任左丞相、大都督,都督陝東(河南省三門峽市以東)諸軍事;以南陽王司馬保任右丞相、大都督,都督陝西(三門峽市以西)諸軍事。下詔書說:

左右丞相,茂德齊聖,都是皇室至親,必須依靠二公,掃除大惡,迎回懷帝的靈柩,中興我朝。命令幽、並兩州,率軍三十萬,進兵平陽;右丞相司馬保應當率領秦州、涼州、梁州、雍州的軍隊三十萬人直接到長安;左丞相司馬睿率領所屬的二十萬精銳兵士,直接到洛陽,分別派出前鋒部隊,作為幽州、并州軍隊的後援。共赴大業,完成功勳。

衣賜履說:這道詔書,讓人迷惑。司馬鄴本年十四歲,似乎並沒有顯示出過人的智慧,因此,詔書當是他身邊兒人所作。大筆一揮,就弄出八十萬大軍來,這得喝了多少啊?司馬保、司馬睿看到詔書,必然對長安朝廷更加不當回事兒。事實證明,除了并州刺史劉琨有所行動,其他人都無動於衷。


司馬鄴又派殿中都尉劉蜀前往建康(江蘇省南京市),督促左丞相司馬睿按時進軍,與皇帝的大駕在中原相會。

八月二十日,劉蜀到達建康。

司馬睿見到劉蜀,說,劉都尉,不好意思啊,我們江東這嘎達,老是鬧土匪,我是見天兒跟他們打,一直沒消停,哪有時間和精力去北伐啊!

衣賜履說:司馬睿雖然不是雄主,但占據江東之後,腳下有地,手中有兵,倉中有糧,府中人才濟濟,特別是,本朝皇帝隨時可能被人滅掉,要說司馬睿一點兒沒動過當皇帝的心思,恐怕說不過去。我理解,對司馬睿而言,最佳策略,就是你們打,而不是你們打,你們打廢打殘之後,就輪到我了。

另,建康即建業,或者建鄴,避司馬鄴的諱,從此改為建康,同時,改鄴城為臨漳。

漢趙帝國中山王劉曜、平西將軍趙染,攻打黃白城,麴允多次出戰,均告失利。晉朝廷任命索綝為征東大將軍,率軍援助麴允。

趙染對劉曜說,麴允率大軍在外,長安肯定空虛,咱去搞它一下,怎麼樣?

劉曜同意,讓趙染率五千精銳騎兵襲擊長安。

十一月十九日,夜,趙染攻入長安外城。愍帝司馬鄴奔往射雁樓,趙染焚燒晉軍營壘,斬殺、俘虜一千多人。

十一月二十日,晨,趙染退到逍遙園駐紮。

十一月二十一日,晉朝將領麴鑒從阿城(長安城西南,秦朝阿房宮故地)率五千人馬援救長安。

十一月二十二日,趙染回師,麴鑒追擊,與劉曜在零武(應在陝西省咸陽市境)相遇,麴鑒軍大敗。

劉曜連番獲勝,就有些得意,防備開始鬆懈,麴允率軍襲擊,打得劉曜大敗,斬殺喬智明。劉曜率軍返回首都平陽。

公元314年,劉曜、趙染再次進犯長安。六月,劉曜屯駐渭汭(渭水注入黃河處。汭讀如瑞),趙染屯駐新豐。

晉朝征東大將軍索綝率軍阻擊,趙染頗為輕敵,趙染的長史魯徽說:

晉朝君臣,都知道不是咱們的對手,因此,他們每戰都有拼死之心,您可不能小瞧他們啊。

趙染說:

老魯,看你那點兒膽子!當年,南陽王司馬模,強大不強大?被我打得滿地找牙,不得不投降。索綝這小子,難道還能弄髒我的馬蹄、刀刃嗎!

早晨,趙染率領幾百輕騎兵,迎著索綝的軍隊就衝過去了,對兵士們說,兄弟們,抓到索綝之後,我們再吃早飯。

索綝和趙染在新豐城西就幹上了,沒幹多久,趙染兵敗逃回。

回到大營,趙染下令,斬魯徽。

魯徽死前兒,說,趙染,天地報應,你不得好死!

衣賜履說:趙染殺魯徽,讓人想起袁紹斬田豐。

晉朝廷任命索綝為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錄尚書事,代表皇帝行使職權(承制)。

劉曜、趙染與將軍殷凱,率軍數萬進攻長安,麴允在馮翊迎戰,失敗退軍。入夜,麴允襲擊殷凱軍營,斬殺殷凱。劉曜進軍懷縣(河南省武陟縣),攻打河內太守郭默。郭默的糧食吃完了,就把妻兒送到劉曜那裡當人質,請求向劉曜購買糧食,劉曜同意。郭默買完糧食,立即關閉城門固守。劉曜氣得差點吐血,把郭默的妻兒投入河中淹死,繼續攻城。郭默想到新鄭(河南省新鄭縣)投奔滎陽太守李矩,李矩派人迎接郭默,但兵少不敢向前。這時,并州刺史劉琨派參軍張肇率五百多鮮卑騎兵前往長安,因道路不通,正往回走,路過李矩的軍營。李矩就請張肇一道攻打劉曜。


劉曜大軍正在攻城,遠遠看到來了一群鮮卑騎兵,立即慌神兒了,不戰而走,這樣,郭默便率眾歸附了李矩。漢帝劉聰讓劉曜回到蒲坂(山西省永濟縣)駐紮。

衣賜履說:總體上感覺,看苟晞、王彌、石勒,以及鮮卑軍團打仗,不論勝負,基本上比較痛快。而長安保衛戰,就跟拉大鋸似的,給人一種粘粘乎乎,膩膩歪歪,很不痛快的感覺。

另,匈奴軍團,看到鮮卑軍團就閃了,顯然,鮮卑鐵騎的戰鬥力,真不是吹的。

秋季,趙染攻打北地(陝西省耀縣),遭到麴允阻擊,趙染被一箭射死。

衣賜履說:被趙染殺掉的那位魯徽,言中了。

公元315年,二月十二日,司馬鄴任命司馬睿為丞相、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南陽王司馬保當相國;荀組(時駐浚儀,河南省開封市)為太尉,兼豫州牧;劉琨(時駐陽曲,山西省陽曲縣)為司空、都督並、冀、幽三州諸軍事,劉琨辭讓司空,堅決不受。

衣賜履說:將左、右丞相,改為丞相、相國,自有其用意。理論上,相國地位高於丞相,提升司馬保當相國,但沒有了都督軍事的權力,某種程度上算是明升暗降吧。這種人事安排,有一種向司馬睿託付後事的感覺。司馬鄴這皇帝當的,生不如死。

漢趙帝國大司馬劉曜不斷進犯長安周邊地區,攻城略地,晉朝君臣惶惶不可終日。

司馬鄴多次向相國司馬保徵召軍隊,司馬保手下幹部都說:

王爺,不可派兵啊!被蝮蛇咬了手,則壯士斷腕。現在賊寇太厲害了,咱應當封鎖關隘,觀察事態的發展變化。

從事中郎裴詵(讀如申)說,各位,你們是在搞脫口秀嗎?還壯士斷腕?現在,毒蛇已經咬了腦袋了,難道把腦袋截斷嗎!

司馬保這才以鎮軍將軍胡崧為前鋒都督,但要求各軍全部集結後方可出發。

麴允想護送皇上司馬鄴到司馬保那裡,索綝說,如果司馬保得到了天子,指不定會幹出什麼事兒來呢(言下之意,應指司馬保有不臣之心,可能會架空皇帝)!於是,沒能成行。

長安城裡,彈盡糧絕,官員們也沒吃的,靠採集野生的穀子果腹。

衣賜履說:朝廷真難啊,都快完蛋了,各方還在互相算計。

公元316年,七月,漢趙帝國大司馬劉曜擊敗晉朝大都督麴允,占據北地郡。

八月,劉曜進逼長安。

晉朝相國司馬保派遣胡崧率軍救駕,在靈台(長安城西二十公里處)打敗劉曜軍。胡崧擔心國威重新振作,使得麴允、索綝的勢力變強,就率軍移屯渭水北岸,不再前進,不久,回師槐里(始平郡郡政府所在縣,陝西省興平市)。

衣賜履說:胡崧不進兵的理由,讓人瞠目。《晉書·張寔傳》上說,涼州牧張寔給司馬保寫了一封信,說,忽聞北地陷沒,寇逼長安,胡崧不進,麴允持金五百請救於崧,云云。給我一種感覺,司馬保本來就沒打算真的救援皇上,派胡崧出來,只是一個姿態而已。胡崧更絕,麴允給錢,我就打一仗;沒錢了,我就閃人。整個兒一個僱傭軍誒。這大晉朝能不亡嗎?

劉曜攻陷長安的外城,麴允、索綝退到小城自守。沒糧食,人吃人的慘劇再度發生,士兵逃亡,無法禁止。最後剩了幾十個麥餅,麴允把餅弄碎,兌水做成稀粥給司馬鄴吃,沒幾天兒,麥餅也吃光了。

十一月,司馬鄴哭著對麴允說:

內無食物,外無救援,我們恐怕挺不住了。為社稷而死,是我的事,但我實在不忍心讓將士們跟著我一塊兒去死,老麴啊,丟臉就丟臉吧,在他們還沒破城之前,我出城投降吧,至少讓老百姓免受屠城之禍,派人去遞降書吧,我意已決。


說完又感嘆道,誤我事者,就是麴允、索綝二公啊!

衣賜履說:司馬鄴說,誤我事者,麴、索二公也。這句話大概是指投奔南陽王司馬保的事兒,倆人最後決定不能去,如果當時成行了,司馬鄴可能不至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司馬鄴派侍中宗敞給劉曜送交降書。索綝暗中留住宗敞,派自己的兒子前往劉曜大營,說:

現在城中雖然糧食不多了,但維持個年把時間,問題不大,你們想攻下來,是不大容易的。不過,如果大王許諾,封我老爹索綝為儀同、萬戶郡公,我們就說服皇上獻城投降。

劉曜啥話也沒說,直接讓人把索綝的兒子給砍了,將屍首送還索綝。

十一月十日,宗敞前往劉曜軍營,呈上降書。

十一月十一日,司馬鄴乘著羊車,袒露臂膀,嘴裡咬著一塊玉璧,後面跟著拉著棺材的車,出東門去向劉曜投降,群臣放聲大哭,司馬鄴悲不自勝,御史中丞吉朗當場自殺。

劉曜下令把棺材燒掉,接過司馬鄴嘴裡的玉璧,派宗敞陪司馬鄴返回皇宮。

十一月十三日,劉曜把司馬鄴以及公卿大臣們,全都安置到自己的軍營之中。

十一月十七日,把他們全部送到平陽。

十一月十八日,漢帝劉聰來到光極殿,司馬鄴向劉聰行稽首禮(古時的一種跪拜禮,叩頭至地,是跪拜禮中最恭敬的)。麴允伏地痛哭,拽都拽不起來,劉聰發怒,將麴允囚禁,麴允自殺。

劉聰任命司馬鄴為光祿大夫,封懷安侯。任命大司馬劉曜為假黃鉞、大都督、都督陝西諸軍事、太宰,封為秦王。宣布大赦,改年號為麟嘉。又以麴允忠烈,追贈為車騎將軍,諡為節愍侯。對那個想儀同、封郡公的索綝,劉聰一點兒沒客氣,下令把這個不忠之徒斬首示眾。尚書梁允、侍中梁濬等人,以及各郡太守,都被劉曜所殺。

公元317年,十月間,漢帝劉聰出獵,讓司馬鄴暫時擔任車騎將軍,穿上軍服,手執畫戟,為劉聰開路。路上的人都指著司馬鄴說,快看快看,那個就是晉朝的皇帝唉!

老百姓聚集觀望,很多原來晉朝的老人兒,都唏噓流淚。劉聰聽說後,心中不爽。

十二月,劉聰在光極殿大宴群臣,讓司馬鄴給大家斟酒,洗酒杯。劉聰去上廁所(更衣),讓司馬鄴執傘蓋侍候(執蓋)。在坐的晉朝舊臣,大多失聲哭泣。尚書郎、隴西(甘肅省隴西縣)人辛賓起身,抱著司馬鄴嚎啕大哭,劉聰下令,將辛賓斬首。

劉聰發現,司馬鄴只要活著,就是一種精神力量,那些忠於晉朝的官兵、百姓,就總覺得還有希望,隨時可能抄起傢伙跟漢趙帝國拼命。於是,下令誅殺司馬鄴。


公元317年,十二月二十日,司馬鄴在平陽遇害,時年十八歲。

西晉滅亡。

衣賜履說:我們終於把西晉講亡了,這一回,是衣賜履讀通鑑《八王之亂》單元的最後一回。本單元一共三十七回,二十二萬多字,包括八王之亂,成漢、漢趙政權的建立,永嘉之亂,以及西晉滅亡等內容,以「八王之亂」命名,顯然是蓋不住的。強以名之,主要是出於篇幅的考慮,並儘可能對歷史階段作相對合理的劃分。從下一回開始,我們進入一個新的單元——《大趙天王》。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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