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國高官頻頻現身非洲大陸，前腳剛送走國務卿，後腳又迎來副總統。
3月26日起，美國副總統哈里斯將開啟非洲之旅。在為期一周的訪問中，她將先後到訪加納、坦尚尼亞、尚比亞三國。
作為美國首位非洲裔女副總統，哈里斯此訪受到密切關注。
同時，這也是拜登政府今年以來第五次對非洲發起外交攻勢，更是迄今美國最高級別官員造訪非洲。
外界認為，如此「高頻」訪問顯示美國急於提升在非影響力，追趕中國和俄羅斯的腳步。只是，美國的魅力攻勢對非洲的吸引力有多大？這點連美國人自己都很懷疑。
摸索對非新路徑？
如果對比此前財長耶倫、國務卿布林肯等高官的非洲行程，哈里斯此訪可謂特點鮮明。
一是著眼未來。
此次訪問的一個重頭戲是，哈里斯將面向加納年輕人發表演講。此外，一些非傳統「節目」也引人注目。
比如，在加納首都阿克拉，她將參觀一家錄音棚，並與當地的年輕創業者以及女企業家交流。
在坦尚尼亞城市三蘭港，她將在一處科技孵化園與企業家會面。
在尚比亞首都盧薩卡，她將與商界和慈善領袖會面，討論非洲大陸的數字和金融包容性問題。
美聯社、法新社評論稱，年輕人是哈里斯此行一大重點。在這個平均年齡僅19歲且人口快速增長的大陸，瞄準年輕人意味著關注非洲大陸充滿活力的未來。
與此同時，美方還希望通過與年輕創業者、企業家交流，表達對非洲「創新」的信心，「相信非洲的創新和想法將塑造世界的未來」。
二是體現溫情。
和美國前總統歐巴馬一樣，哈里斯本人有著非洲裔血統，與非洲「沾親帶故」。這一身份賦予她的訪問以特殊意義。
在首站加納，哈里斯將參觀歷史上的跨大西洋奴隸貿易中心——海岸角城堡。就在這裡，數十萬非洲奴隸曾被運往美國、南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區。
美國媒體稱，參觀此地富有象徵意味，可以體現拜登政府並未遺忘西方黑暗的殖民歷史，藉此向非洲釋放善意。
而此行第三站尚比亞與哈里斯更有「私人聯繫」。
多年前，她的爺爺曾在尚比亞工作，幫助這個脫離英國獨立的國家安置難民。哈里斯在童年時曾到尚比亞看望爺爺，而這次是她成年以來第一次故地重遊。
三是支持改革。
「這是一次支持改革者之旅。」布魯金斯學會非洲安全倡議聯合主任凡達·費爾巴布-布朗說。
從美國的視角出發，哈里斯此次訪問的三個國家具有一定共性。
加納注重加強與非洲僑民的聯繫，並且幾次權力交接都是以和平、民主的方式完成。
坦尚尼亞迎來該國首位女總統哈桑，並取消對反對黨和集會的禁令。
尚比亞則批准廢除該國刑法中的死刑和誹謗總統罪。
此外，在議題方面，與之前耶倫側重經濟話題、布林肯聚焦安全挑戰相比，哈里斯的關注範圍更寬泛，經濟發展、氣候變化、糧食安全、民主等等都被納入視野。
在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教授韋宗友看來，從行程安排到議題設置，可以發現哈里斯此行圍繞人心、創新、價值觀幾個關鍵詞在下功夫。
「哈里斯此訪嘗試從非洲人的視角和需求出發，通過深化人與人的互動，特別是與年輕人、女性的交流，拉近美國與非洲的距離，以此改變非洲國家對美國的印象。這或許透露出美國在反思和調整對非交往方式，試圖摸索一條新路徑。」韋宗友說。
又要炒作老話題
憑藉自身與非洲的特殊淵源，哈里斯的非洲行被打上鮮明的個人烙印。儘管如此，但在分析人士看來，與耶倫、布林肯等美方高官一樣，哈里斯此行依然是美國對非外交的一個組成部分，服務於拜登政府的內外現實目標。
其一，深化美非關係，提升美國在非影響力。
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浙江師範大學非洲研究院院長劉鴻武表示，目前，拜登政府繼續在調整和校正川普時期忽視非洲的政策。烏克蘭危機爆發後，加緊布局非洲變得更為重要，包括拉攏更多非洲國家在聯合國孤立俄羅斯。此外，美國當下在中東、拉美等地區遇到不少挑戰，更不能失去非洲。
韋宗友認為，哈里斯此行是落實去年底美非峰會的後續行動，並且與此前高官訪非形成系列訪問，加大前沿外交力度，提升美國在非洲的外交存在。
其二，國內政治需要。「非洲裔、黑人拉丁裔選民是民主黨的主要票倉。在內政外交乏善可陳的情況下，拜登政府派高官跑非洲也有助於鞏固基本盤。」劉鴻武說。
其三，平衡中國、俄羅斯等其他大國在非洲的影響力。
對於哈里斯此訪，美方強調美非關係不會被大國競爭所定義，美國也無意讓非洲夥伴作出選擇，只是希望表明自己是更好的合作夥伴而不是為了對抗中國與俄羅斯。
但是輿論認為，哈里斯此訪難以掩蓋抗衡中國、俄羅斯影響力的意圖。
「關於中國及其影響力的問題將構成哈里斯這次備受關注的訪問的背景。」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稱。
至少，一個被美國反覆炒作的「冷飯」話題——債務問題被列入哈里斯的議程。
其實，從此次訪問國的選擇中就可發現美國暗藏的小心思。
比如加納，正在經歷數十年來最嚴峻的金融危機。該國通脹率已突破50%，正在尋求債務重組。
無獨有偶，尚比亞也處於相似境地。它是新冠疫情暴發後第一個發生主權債務違約的非洲國家。
路透社援引一名美國高級官員的話說，哈里斯「將討論國際社會解決加納和尚比亞面臨的債務挑戰的最佳方式」。
美方官員還表示，哈里斯擬在訪問期間宣布美國在非洲的整體投資，以及與三個訪問國的具體合作項目。
劉鴻武指出，炒作債務陷阱是美國一貫做法，企圖挑撥中國與非洲關係，不足為奇。客觀來說，由於一些中長期債務將到期，今明兩年非洲國家確實面臨較嚴重的債務問題。但是，一些事實必須得到澄清。
首先，在非洲國家的債務構成中，百分之八九十來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以及西方的國際貸款公司，中國占比不到10%。
其次，中國一直在努力協調緩解非洲國家的債務壓力，為解決債務問題發揮建設性作用。
「到目前為止，在中國舉行的會議非常積極和鼓舞人心。」加納財政部長肯·奧福里—阿塔樂觀地說。
更重要的是，劉鴻武強調，中國在非洲的貸款主要投資當地基礎設施和產業領域，是為非洲中長期發展奠定基礎、創造條件。「沒有一個非洲國家因為發生所謂債務危機，而將其國家資產抵押給中國。」
對於哈里斯這次能帶來什麼「解決債務挑戰的最佳方式」，非洲其實並無信心。
加納大學經濟學家兼金融學教授戈弗雷德·阿魯法爾·博克平表示，哈里斯的訪問不會帶來「即時紅利」，以幫助該國緩解金融困境。
相互尊重更重要
今年以來，短短三個月不到，拜登政府已對非洲發起五輪外交攻勢，從財長到常駐聯合國代表，從「第一夫人」到國務卿，再到眼下的副總統，接下來或許將迎來最高潮——拜登本人的非洲之行。
就美國而言，其目標是深化和重構美國與非洲關係，將非洲大陸作為增長和投資目的地，而不僅僅是一攬子援助計劃的接收對象。
只是，美國的魅力攻勢能否收效？有意思的是，就連美國人自己對此都不抱信心。
《華盛頓郵報》指出，哈里斯將受到非洲大陸普遍質疑，因為驅動她訪問的動力是對抗中國和俄羅斯，而不是出於「替非洲人著想而去改善美非關係這一更深層次的渴望」。
美國國務院前官員丹尼爾·拉塞爾說，外界對美國對非洲關注和投入的持久性存在巨大疑慮。「美國的承諾通常會不了了之，沒有多大意義。」拉塞爾說，中國卻建設了意義深遠的基礎設施項目，並擴大電信業務，兩者形成鮮明對比。
分析人士指出，美國對非政策存在明顯缺陷。
一是缺乏對非合作的可持續性戰略和政策，以及可長期穩定發揮作用的抓手與平台。
「相比之下，中國在中非合作論壇的框架下推出『八大行動計劃』『十大合作計劃』，豐富具體，且可落地。」劉鴻武說。
二是因受制於財政、經濟狀況，美國對非洲投入往往口惠實不至。
「當非洲領導人出席上屆美非峰會時，喬·拜登宣布將為非洲投入550億美元投資。現在很多人問：錢在哪裡？」南非斯泰倫博斯大學歷史教授西舒瓦說。
三是美國無法給予非洲最切實急需的合作項目，比如基礎設施、產能合作、工業化、城市化建設等等。「美國的強項是金融、高科技，但這些不是非洲國家的迫切所需。」
「此外，當前非洲尋求聯合自強，希望在對外合作方面能自主選擇合作夥伴，並不想選邊站隊。美方基於大國競爭考慮而關心非洲也引起非洲的反感。」劉鴻武說。
韋宗友強調，美國缺乏中國與非洲長期積澱、傳承的友誼，也不像中國對非合作強調平等與尊重，並且契合當地需求，著眼民生發展。
事實上，在非洲人看來，隨著對非洲興趣重燃，公平對待更顯重要。
非洲不該成為大國爭奪影響力的競技場，與非洲的「接觸需要強調相互尊重」，博克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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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編：楊立群 文字編輯：楊立群 題圖來源：新華社 圖片編輯：雍凱
來源：作者：廖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