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鯊是巴哈馬海草草甸中的頂級捕食者。通過在幾條鼬鯊的背鰭上安裝的攝像頭，科學家了解到這個小島國的海草比地球上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這一帶的海草床面積有葡萄牙那麼大。攝影：CRISTINA MITTERMEIER
撰文：CRAIG WELCH
海草，這種淡綠色的顯花植物在海底形成的草甸是各種生物的樂園：如海龜、魚類、槍烏賊、海馬、海葵、螃蟹、儒艮。然而，我們對遼闊的海洋世界知之甚少——不要說遙遠的環礁，我們就連一些在地圖上明確描述的海岸線都不夠了解。
海草可以綿延數百或數千英里，在水質清澈、陽光充沛的水域，海草生長的深度可能遠超人類攜帶潛水裝備能夠下潛的深度。因此，海洋科學家奧斯汀·加拉格爾和他的團隊著手了解這些草甸在巴哈馬的分布情況時，他們向世界上最好的潛水員——鼬鯊尋求幫助。
通過安裝在這些熱帶深潛掠食者身上的攝像頭，研究團隊驚訝地發現，巴哈馬的海草比地球上任何地方的海草都要多得多。
鼬鯊拍攝的好幾小時視頻顯示，這裡海底被海草覆蓋的面積至少有2.5萬平方英里，足以將世界上有記錄的海草床面積再增加41%。事實上，研究人員發表在《自然通訊》上的文章猜測，這一地區的海草床比看到的還要大得多，大約有3.6萬平方英里——足以裝下整個葡萄牙的面積。
加拉格爾看著鏡頭，「我們可以看到一大片廣袤的水下草原，放眼望去全是海草。」他是這次研究的牽頭人，也是海洋保護科學團體「海浪之下」的CEO。2020年-2021年，加拉格爾還曾入選年度國家地理探險家。
全世界一共有72種海草。海草床為軟體動物、魚類、槍烏賊和小型甲殼動物提供庇護，還是海龜經常覓食的地點。攝影：CRISTINA MITTERMEIER
戴著攝像頭的動物
加拉格爾在巴哈馬研究海洋生物已經有十餘年了，在此之前，他就痴迷於觀察具有高度移動性的鼬鯊行為。加拉格爾一直堅持在鼬鯊身上安裝攝像頭，按他的話說是「讓它們向我們展示自己的日常生活。」
巴哈馬群島鼬鯊成群結隊，就像黃石公園的狼一樣。加拉格爾說：「海草草甸基本上就是大草原，所有大型掠食者都聚集到這裡。」這裡也有鉸口鯊、烏翅真鯊和一些槌頭雙髻鯊，但鼬鯊是這裡的「絕對老大」。
加拉格爾在鏡頭裡注意到，鼬鯊游過的地方出現無窮無盡的海草。他馬上聯繫了世界上最頂尖的海草專家之一、沙烏地阿拉伯阿卜杜拉國王科技大學的卡洛斯·杜阿爾特。兩人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開始著手進行測繪工作。
但是，使用衛星數據考察水下環境可能會產生誤導。它很難全面反映真實情況，水深太深、海草分布稀疏或者海水渾濁，都會導致衛星無法從上方發現海草。要弄清海草的面積究竟有多大，還得在水下進行確認。
加拉格爾的團隊進行了2500多次的人工勘測，動用了潛水員和船隻。他們在八條鼬鯊的背鰭上安裝了衛星標記，幫助記錄鼬鯊游過的地點；還在另外七條虎鯊身上安裝了攝像頭，包括一台360度VR相機——它在幾年內記錄下了大量長時間影像。通過分析所有這些信息，研究團隊相信，之前這一地區海草的分布面積被遠遠低估了。
加拉格爾說：「這結果顯然點醒了我們，這些動物能做的事情多麼不可思議！」
這次鼬鯊進行的勘測工作不是人類第一次藉助海洋動物來了解海草。2015年，安在海龜身上的攝像頭顯示，熱浪過後，澳大利亞西部海域的海草大規模減少。2018年，研究人員注意到，攜帶追蹤裝置的海龜都聚集在印度洋的某個地方。研究人員跟著海龜來到現場，在查戈斯大淺灘地區發現了一個以前未知的深海海草床。
奧斯汀·加拉格爾對虎鯊的研究讓科學家發現了一片廣袤的水下海草草甸，這一發現至少將全球範圍內已知的海草面積提高了41%。攝影：CRISTINA MITTERMEIER
植物能儲蓄大量的碳，而海草則是自然界最偉大、也最不受重視的碳儲存系統之一。攝影：CRISTINA MITTERMEIER
鰩魚在巴哈馬的海草床中遊蕩。攝影：CRISTINA MITTERMEIER
默默無聞的海草與大名鼎鼎的珊瑚
發生這種情況是因為，海草雖然很重要，在全世界範圍內也發現了72種海草，但海草並沒有像珊瑚礁一樣受到關注。英國海草保護團體「海草計劃」的首席保護官和共同創始人班傑明·瓊斯說：「它們沒有被放到第一位考慮。」他估計，全球研究珊瑚的科學家是研究海草的科學家的四至五倍。
瓊斯表示，如今海草「不過是研究珊瑚礁前的過渡研究對象」。一位專家將海草稱為海洋科學中的「醜小鴨」。瓊斯說：「儘管英國有悠久的生物科學史，但是我們對海帶和海藻的了解要遠遠超過我們對海草的了解」
海草可能被低估了，但它的重要性怎麼強調都不為過。它不僅是許多物種的家園，還儲存了大量的碳，這有助於應對氣候變化。在某些意義上，它對人類來說甚至比珊瑚礁更重要。
鯊魚已經在海洋中游弋了4.2億多年。在巴哈馬，虎鯊往往像狼一樣成群結隊，作為捕食者，它們有助於維持海草生態系統的平衡。攝影：CRISTINA MITTERMEIER
在最近對坦尚尼亞、斯里蘭卡、印度尼西亞和柬埔寨147個沿海村莊一千名居民的調查中，瓊斯發現，相比珊瑚礁，更多人喜歡在海草中捕魚。儘管珊瑚礁中魚的數量和種類都更多，但受海草保護的魚實際上對人而言更有營養。
正如利用虎鯊和海龜幫助人類記錄海草草甸一樣，「海草計劃」也正在招募志願者，來幫助提高我們對海草的認識。「海草計劃」這一非營利組織搭建了手機應用SeagrassSpotter（海草發現人）。這一應用可以用來眾包新發現、未在任何資料庫中出現的海草草甸。目前，使用該應用的公民科學家已經為了解東帝汶民主共和國周圍的新海草草甸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瓊斯說：「我們才剛剛開始意識到海草的重要性。」因此，弄清楚有多少海草，這些海草都在哪裡，只會變得越來越重要。
（譯者：吳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