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青春、美好的87版《紅樓夢》劇組

87《紅樓夢》已經播出30多年了，仍然給我們很多美好的回憶。

在螢屏上，演員們以精彩的演技呈現「寶黛釵」的愛情故事，在螢屏下面，演員們的生活生動有趣。

陳曉旭曾以詩意的語言描述過那段時光：

我多麼留戀那四月的圓明園呵！留戀那盛開的桃花，那條蜿蜒的小路，那些為選擇一個理想角色而苦惱的女孩子。那裡灑滿了我芬芳的回憶，那裡珍藏著我最美麗的夢想，一夢醒來已經三年了。

可以想像，三年的時光，來自全國各地的演員匯聚一堂，在王扶林導演的安排和指導下，閱讀原著，參加培訓，寫筆記，進行形體課訓練，學習琴棋書畫，排練小品……

劇組和演員一邊學習，一邊總結，一邊演戲，硬是把很多新手演員培育成一個個生動活潑、令人過目難忘的角色。演員們長時間生活在一起，在《紅樓夢》的藝術氛圍中形成了一個團結的集體。

王扶林導演曾說：「戲劇藝術是綜合藝術。」尤其是電視劇，需要各方面的配合才能完成：劇本、導演、攝像、美術、化妝、道具、後勤……缺一不可。當人們欣賞引人入勝的劇情和優美畫面時，不要忘記幕後工作人員的辛勤付出。87《紅樓夢》劇組也是一樣，不同的部門各司其職，尤其是後勤人員，每天負責幾十甚至上百演員的吃飯問題，也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

《紅樓夢》是一部現實主義小說，賈府的人生活在繁花似錦的大觀園裡，不是今日觀花就是明日飲酒，有很多宴會場面：《宴寧府寶玉會秦鍾》、《慶壽辰寧府排家宴》、《史太君兩宴大觀園》、《榮國府元宵開夜宴》等等，可謂熱鬧非凡。宴會的場景既然這麼多，自然少不了準備食物。

於是在戲裡戲外，圍繞著「吃」發生了很多趣事。

02

戲裡戲外的「吃貨」們，任大惠：陳曉旭帶頭吃道具

87《紅樓夢》是一部大製作，當時投資500多萬元，但這些錢不夠，不說別的開支，僅製作服裝、道具、搭建場景就是一筆不菲的費用。更不用說演員的片酬了，87《紅樓夢》籌拍前，當時一些明星大腕想加盟，比如劉曉慶、林芳兵等人，由於她們片酬太高，王扶林決定起用新人。

歐陽奮強每集的片酬是80元，陳曉旭的片酬是每集70元，其他演員有60元50元的不等。可以看出，連導演和主要演員每集的片酬才六七十元，生活條件和伙食水平也就可想而知了。

製片主任任大惠負責各方面的開支情況。多年後他回憶說，當時劇組每人每天的生活費是5元，每頓飯的飯錢大約是幾毛錢。試想，幾毛錢能吃到什麼好飯？何況很多演員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正是吃飯多，喜歡吃零食的時候。但劇組對演員有要求：保持形體就不能多吃。

有一次化妝師楊樹雲對陳曉旭說：「曉旭啊，你不能再吃了，再吃就長胖了。」

陳曉旭滿不在乎地說：「沒關係，我知道你有橄欖色。」

橄欖色能讓人的臉型顯瘦。

不讓吃零食沒關係，每次陳曉旭和好朋友張莉出去都會悄悄買回一包零食藏起來，半夜餓了偷偷吃。

別看陳曉旭長得瘦，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吃貨」。

由於《紅樓夢》裡經常舉行宴會，拍攝的時候需要準備很多道具。尤其「食物道具」很豐富，什麼瓜子了，果脯了，花生了，各種糖果點心了，可謂琳琅滿目。一則劇組的伙食不好，二則演員們需要控制體型，因此經常吃不飽肚子。往往是這樣的情況，還沒拍戲這些道具就被演員當零食吃完了。

於是，道具組投訴到製片主任任大惠那裡：「這哪行啊？道具剛放上去就吃完了，這還怎麼拍戲？」

一開始任大惠並沒在意，畢竟都是年輕人，嘴饞，偶爾吃一回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可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多，任大惠也坐不住了，他控制劇組的開支，錢花超支了沒法報帳。他暗中調查，發現演員們拍戲時就隨手把道具丟進嘴裡吃掉了。經詢問後，大家都說是陳曉旭領的頭。

因為「吃道具」的事兒，導演王扶林發了火，對演員們說：「不許吃道具，你們怎麼那麼饞呢？」

大家只得點點頭，誰也不敢說什麼。

「不許吃了啊，開機！」

可真正開始拍戲，到了吃東西的時候演員們都不去吃了，王扶林一看又不對了，不吃東西顯得不生動，放那麼多好吃的道具在那裡幹嘛？於是又說：「你們怎麼不吃啊？」

陳曉旭說道：「王導，你不是說不許吃道具嗎？」

王扶林著急地說道：「吃，讓你們吃就吃，現在就吃！」

多年後，87《紅樓夢》舉辦訪談活動，當主持人要求演員們回憶拍戲時的場景時，包括鄧婕、歐陽奮強等人都不約而同回憶起「吃道具」這件事。《紅樓夢》裡的賈府那麼有錢，拍戲時經常擺上那麼多好吃的，本來劇組伙食就差，有好吃的誰還不吃？

任大惠回憶說：「這個演員吃道具，也是我很頭疼的事，因為最後花錢，得我簽字。買了好多好多，可很快就沒了！」

可見「吃道具」對劇組影響還是蠻大的。

任大惠說：「我印象裡面誰帶頭呢？陳曉旭帶頭。」

別看陳曉旭扮演的林黛玉柔柔弱弱，是個乖乖女，在劇組裡她調皮地很。

王扶林導演對任大惠開玩笑道：「其實這個責任都是你，你那伙食沒辦好，大家吃不飽。」

伙食不好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是經費緊張。為了改善演員們的伙食，任大惠多方想辦法。當時給劇組供應伙食的是北京一家餐飲公司。有一次任大惠告訴演員們，一會兒有人來檢查，你們就說拉肚子，演員們都不解其意。果然不久，任大惠領著幾個人來檢查，胡澤紅、陳曉旭等人便都裝肚子疼，說吃東西吃壞了。很快檢查的人回去。後來伙食就變好了。任大惠這才揭開「謎底」：來檢查的是餐飲公司的人，見演員們拉肚子，回去後就改善了伙食，價格沒變！

王扶林很清楚，87版《紅樓夢》找到這些演員不容易，無論陳曉旭、張莉、歐陽奮強還是鄧婕，都是從全國各地經過多方努力找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符合原著的描述。當時他（她）們大多十八九歲，沒有太多影視表演的經歷，三年的拍攝，演員們等於一邊學習一邊拍攝，也不容易。

多年後，王扶林談到演員「吃道具」時還是很感慨，他說：

要愛護演員，在劇組裡，我經常跟製片鬧意見，我覺得你們給演員的條件太差了，怎麼可以這樣？這個伙食怎麼可以這樣差？可財務規定就是6毛還是7毛，這一頓飯，你不能弄成一塊二，是不是？沒法報銷了。但是我希望他們在這個範圍裡頭，你儘量多動動腦筋，把這個伙食弄好一點，讓大家吃好一點。

由此可見，87《紅樓夢》劇組的伙食條件差，並不是演員們挑食，而是確實差。也難怪演員們會「吃道具」。但就是在這樣生活條件差，伙食水平低，工作強度大的情況下，劇組和演員們克服種種困難，不計名利，不計得失，把該做的事情做好，最終成就了經典的87版《紅樓夢》。

03

張莉半夜偷菜，李曼被老鼠夾子夾住

古典名著改編為電視劇是個大工程。王扶林執導的《紅樓夢》如此，《三國演義》也是如此。《紅樓夢》拍了三年，《三國演義》也拍了三年。那時候一部電視劇經常拍攝兩三年時間，為了打造成經典可謂精益求精。而這也就意味著，演員們需要在一個集體中共同工作、生活三年。

多年後，無論87《紅樓夢》的演員還是94版《三國演義》的演員，回憶拍戲時的場景還是很感慨。尤其是87版《紅樓夢》，那麼多青年男女演員匯聚在一起，共同讀書、學習、培訓、演戲，可以說，演員們在劇組經歷了一次《紅樓夢》藝術的洗禮，相當於接受了三年高等教育。

他（她）們美好的青春留在了劇組。

當時發生的一些趣事令人回味。

拍攝94版《三國演義》時，有一次在野三坡拍戲，扮演劉備的孫彥軍和扮演關公的陸樹銘及扮演張飛的李靖飛，因為沒吃飽飯，到附近農民的地里偷玉米吃，結果被人家逮住了，陸樹銘和李靖飛看事不好撒腿就跑，把「大哥」孫彥軍留在了現場，最後沒辦法，扮演曹操的鮑國安給了人家50元錢，才把孫彥軍領回來。後來孫彥軍調侃道：「關羽和張飛比誰跑得都快！」

拍《紅樓夢》時也發生了一件類似的事。

由於劇組伙食差，演員除了「吃道具」和偷偷買零食外，免不了也會想些別的主意。當時離張莉住的宿舍不遠有一塊菜園子，有簡易的柵欄圍著。裡面種著西紅柿、黃瓜、豆角、茄子什麼的。

一天晚上，張莉等人餓了，沒有什麼好吃的，於是想起隔壁的菜園子，裡面的西紅柿又圓又大。張莉和扮演鶯兒的劉玲玲，扮演彩雲的李曼商議，要去偷摘點西紅柿吃。隨便摘人家蔬菜當然都害怕，張莉讓劉玲玲去，劉玲玲讓張莉去，最終張莉摘回來幾個大西紅柿。有了第一天得手，第二天晚上李曼也去摘西紅柿，誰想人家菜園的主人看出端倪，悄悄在地上放了老鼠夾子，把李曼的腳夾住了。驚慌失措中，李曼摸著黑摘回幾個東西，一看才知道是茄子。

那時候，張莉、劉玲玲、李曼等人都是十七八歲年紀，還沒有擺脫「孩子」的稚氣，頑皮地很。

自從李曼被老鼠夾子夾了，張莉等人再也不敢去摘人家的菜了。

04

惡作劇，歐陽奮強：點子都是陳曉旭出的

當《紅樓夢》培訓班舉辦時，扮演賈寶玉的演員還沒選到合適的，與陳曉旭配戲的是女扮男裝的東方聞櫻。作家吳祖光說：「扮演賈寶玉的演員還沒有生出來。」找不到「賈寶玉」就沒法開機。後來有人推薦了四川的歐陽奮強，當吳祖光看到他的劇照時說：「《紅樓夢》可以拍了。」

歐陽奮強進入《紅樓夢》劇組很晚。這麼重要的角色，他當時的壓力很大，怕演不好令觀眾失望。加之他性格內向、老成，與賈寶玉那種頑皮的性格並不相符，因此剛進劇組時他很拘謹。

為了讓歐陽奮強放下心理包袱，融入「賈寶玉」的角色中，王扶林導演給他出主意，可以跟劇組的演員們開開玩笑，因為《紅樓夢》裡的賈寶玉是個喜歡跟人開玩笑的人。但歐陽奮強老實，不會跟人開玩笑。多虧陳曉旭幫他出謀劃策。多年後歐陽奮強說：「點子都是陳曉旭幫我出的。」

比如他給郭霄珍留了個字條，說有劇組找她拍戲，讓她到某某地方等著，結果郭霄珍真去了，後來才知道是歐陽奮強的惡作劇。

比如他弄壞了扮演賈母的李婷老師的床板，讓李婷老師嚇了一跳，結果告到了王扶林那裡。

在這樣的玩笑中，歐陽奮強漸漸打開心結，變得活潑起來，也逐步接近「賈寶玉」的性格特徵。

這些主意都是陳曉旭幫他出的。

扮演迎春的金莉莉講過這樣一件事：

那時候在西山拍戲，交通不便，從拍戲的地方出來到賣東西的地方很遠，需要走一段山路。陳曉旭很聰明，她看到離劇組不遠有一個部隊營地，經常有車輛經過。有一次她對金莉莉說，我裝肚子疼，你來攔車，這樣咱們就可以搭順車了。果然二人如法炮製，節省了步行的勞累。

帶頭吃道具，和胡澤紅擅自改變妝容，胡澤紅被發現而自己沒被發現，幫助歐陽奮強開玩笑，裝病搭順車，這都說明，那時候的陳曉旭很調皮，聰明、機靈。多年後陳曉旭說，自己有很多點子和創意。後來轉型經商從事廣告業務，與她有創意有關，因為廣告策劃需要很多「點子」。

結語

經典的幕後，美好回憶值得銘記

三年的拍攝，對於演員來說既是自我心靈升華的過程，也是一個美好的回憶。

尤其是陳曉旭、張莉、鄧婕等人，她們的青春年華留在了《紅樓夢》劇組。

當我們欣賞87版《紅樓夢》的劇情和優美畫面時，不能忘記鑄就這部經典的是一群普通人。他（她）們拿著每集六七十元的片酬，用著每天5元錢的生活費，吃著一頓幾毛錢的飯，因為伙食差還「吃過道具」，甚至摘過別人的菜，但沒有人抱怨，因為大家都把心思放在拍好《紅樓夢》上。

有一次劇組到四川拍戲，陳曉旭和鄧婕到歐陽奮強家裡做客。當時歐陽奮強的父母都上班，桌上的菜被紗籠罩著，陳曉旭和鄧婕也不客氣，揭開紗籠就吃，連說歐陽奮強家裡做的菜好吃。

多年後，歐陽奮強回憶這件事還是念念不忘，這盤菜不是特意為陳曉旭等人準備的，而是家裡的剩菜，但陳曉旭還是多次跟他說：「你家裡做的涼拌筍子真好吃。」

還有一次劇組到遼寧拍戲，來到陳曉旭家，陳曉旭父母很熱情，在家裡準備了自助餐和啤酒。平時很少說話的王扶林導演很高興，不斷跟陳曉旭的父母說，陳曉旭在劇組裡表現如何如何好。

這就是87《紅樓夢》劇組和演員們的素質。在戲裡，他（她）們表現地敬業、專業，對藝術有敬畏精神，盡最大努力把事情做好，不甘平庸；在戲外，他（她）們對人對事淳樸、自然、真實。

這些幕後故事以及演員們默默的付出，與經典的87《紅樓夢》一樣是美好的回憶，值得我們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