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演義122：狠鞭撻，寶玉受責罰，觸往事，李紈悲夫喪
上一回講到賈環狀告賈寶玉強姦金釧兒至投井自盡。賈政這一怒可不得了。
他能容忍賈寶玉不愛科舉仕途，頑劣不受教育。也能容忍他毀僧謗道特立獨行，卻絕不能接受一個淫辱母婢的邪惡之徒。
賈政終於意識到之前對賈寶玉過於放縱，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這一次誰也攔不住他，必然要讓兒子長個教訓，登時就讓人將寶玉押來。
賈政一見，眼都紅紫了，也不暇問他在外流蕩優伶，表贈私物，在家荒疏學業，淫辱母婢等語，只喝令：「堵起嘴來，著實打死！」小廝們不敢違拗，只得將寶玉按在凳上，舉起大板打了十來下。賈政猶嫌打輕了，一腳踢開掌板的，自己奪過來，咬著牙狠命蓋了三四十下。眾門客見打的不祥了，忙上前奪勸。賈政哪裡肯聽，說道：「你們問問他幹的勾當可饒不可饒！素日皆是你們這些人把他釀壞了，到這步田地還來解勸。明日釀到他弒君殺父，你們才不勸不成！」眾人聽這話不好聽，知道氣急了，忙又退出，只得覓人進去給信。
話說李紈此時也聽說金釧兒之事，才也從園子出來在王夫人處，陪著婆婆開解，不過也是些金釧兒想不開的話兒。
不想李紈等人山腳才走，外面就慌慌張張跑進一個小丫頭子，老遠就叫著：不好了，老爺正打寶玉呢，太太快去看看，遲了就打死了。
那小丫頭口不擇言，可把王夫人嚇得魂飛魄散，急忙穿了衣服也不顧其他，便往外趕。
王夫人帶著一眾女眷出來，那些門客小廝們就慌了起來，趕忙躲藏迴避。
王夫人也顧不得直撲進賈政書房，就看見賈寶玉被打的直挺挺在那裡，不知生死。
王夫人一見自然挺不得，當時就疼的哭了起來。
李紈還沒等入園，便被人追上說寶玉挨了打，也顧不得回去急忙往前去。半途碰見鳳姐一干人，眾人匯合到了書房，一見那個場面也是慌了。
尤其心中看著賈寶玉趴在那不動，便想起往事心中一陣抽緊。只是她此時說不得話，只得閃過一旁靜立。
那賈政此時余怒未消，王夫人流著淚抬出老太太尚不能讓他息怒，直言要打死才好。
王夫人不得已，才言道：老爺雖然應當管教兒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將五十歲的人，只有這個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為法，我也不敢深勸。今日越發要他死，豈不是有意絕我。既要勒死他，快拿繩子來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們娘兒們不敢含怨，到底在陰司里得個依靠。
李紈聽王夫人這話自然是不在理的。小叔子被打因金釧兒之事不委屈，王夫人心疼維護只是常情罷了。
李紈這兩年旁觀看得清楚，早認為寶玉該管教才好，如今王夫人寵溺，他在園子裡頭鬧得著實不像。
只是這話只在她心中，萬說不出的。
王夫人並不想其他，她「動之以情」不讓賈政再打，撲過去看兒子的情況。那寶玉被打得面白氣弱，底下穿著一條綠紗小衣皆是血漬。禁不住解下汗巾看，由臀至脛，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點好處，不覺失聲大哭起來。
俗話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王夫人心疼不禁哭著叫道：苦命的兒嚇！
她這一哭更勾起往事，又想起賈珠來，便叫著賈珠哭道：「若有你活著，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
王夫人這一叫賈珠，李紈徹底繃不住。原本她見到小叔子的情景便觸景生情，強忍著不表現出來。
怎奈婆婆一哭丈夫，她可如何受得？當場便放聲哭了起來。
賈政眼見妻子媳婦痛哭，也是心中大痛，頹然坐下後那眼淚也止不住滾瓜的落了下來。
要說這賈珠當年之死，是榮國府乃至賈家非常避諱的禁忌。前文就講過賈政對賈珠的莫大期望。也講過賈珠之死對王夫人和李紈母子的打擊。
其實賈珠的死因，對外只說是一病死了。但外面也早有傳言並不屬實。
想那賈珠在死前才剛娶妻生子，不過二十歲年紀，身體也不錯怎麼就一病死了？
當時便有傳言是賈政聽信了趙姨娘的枕頭風，認為賈珠荒疏學業才叫過去責打。不想一時失手打重了，賈珠回去便一病不起，就此撒手去了。
雖說真相如何外人不清楚，賈家這邊也都下了封口不許再提。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到底離真相差不多。
李紈至今猶記得當日她正和奶娘一起鬨了賈蘭睡覺，便見人慌慌張張跑進來說大爺被老爺打了。
李紈一聽就慌了，急忙便往婆婆上房趕去。正撞見王夫人帶著人往外走。
婆媳趕到外面書房時，就與今日情景相同。那賈珠也正趴在那凳子上不動。
李紈當場禁不住就落下淚來，又不敢去哭。好在賈珠看著還好，反衝她擺擺手叫她放心。
當日公公與婆婆如何爭執，李紈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她們將賈珠抬回去時情況尚好。趕忙請了太醫進來也說無礙，塗了棒瘡藥，並開了藥煎了吃下，服侍著睡了。
誰想半夜竟就高燒起來，這一燒就是三天，眼見著人就不好起來。
待到太醫過來時，只說大爺日常功課過重，疏於調養，這次挨打引起舊病，如今只得好好調理。
全家聽了這話才放心，又讓那太醫只在家裡住著照顧幾日，看著轉好才去。
但李紈總是不能放心，只覺得丈夫精神越來越不好，眼見著消瘦，各種滋補吃下去也不見效。
夫妻每常燈下相伴，賈珠還寬慰她不要多想。可李紈終究懸著那心思。當面也不敢哭，只在背人時垂淚。
不想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那天一早賈珠竟再沒醒來……
今日李紈一見公公又打小叔子寶玉，便想起當日情景，早都繃不住。到婆婆再一哭喊賈珠名字時，終於受不住的大哭起來。
按說李紈守寡也是她的命，不應該那般當著公婆家人大哭。
可此情此景終不免觸景生情，她這一腔的委屈，都隨著那哭宣洩出來。
想她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就成了寡婦。不說寒衾孤枕的日子，孤兒寡母的可憐，就是因賈珠之死，她與賈蘭母子失去的地位和未來的繼承，哪裡是一個人沒了便完了。
李紈這些年的委屈找誰去傾訴，她們孤兒寡母又能如何？
正是：狠鞭撻，寶玉受責罰，觸往事，李紈悲夫喪。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以上故事或有虛構，根據《紅樓夢》80回前故事線索整理、改編和推論。
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