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之間」,榮辱千古

領導文萃 發佈 2024-03-24T23:35:16.427159+00:00

明朝的焦竑仿照《世說新語》,分「行誼」「文學」等五十餘門,撰寫筆記體著作《玉堂叢語》。卷五《廉介》中載有明朝中期的名臣劉大夏的一則故事,讀來滋味綿長,令人嘆為觀止。

明朝的焦竑仿照《世說新語》,分「行誼」「文學」等五十餘門,撰寫筆記體著作《玉堂叢語》。卷五《廉介》中載有明朝中期的名臣劉大夏的一則故事,讀來滋味綿長,令人嘆為觀止。

劉大夏曾任廣東的一個地方官,當時府庫有一項「羨餘錢」(徵收錢稅時,以耗損為由,多征錢銀),明朝稱「火耗錢」,按照慣例不上庫簿,地方官「公然取去,以充囊篋,相襲以為固然」。

劉大夏到任,府庫中還有前任沒有取走的部分「羨餘錢」。庫吏告訴他,這個錢不用上庫簿,可以作為長官的「私房錢」。

「公沉吟久之」,突然大聲說道:「劉大夏平日讀書做好人,如何遇此一事,沉吟許多時,誠有愧古人,非大丈夫也。」隨即,讓庫吏將「羨餘錢」悉數登記入簿,「作正支銷,毫無所取」。

面對相延多年的舊習,劉大夏並非順水推舟、同流合污,而是將「羨餘錢」全部記入庫簿,「毫無所取」,不跟風,不從俗,如此清廉自守,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讓我尤其欽佩的是,他對自己的「沉吟之間」,竟然做出了更加深刻的解剖和反省:「有愧古人,非大丈夫。」即使「沉吟之間」,劉大夏便覺得愧對古人,那麼,面對劉大夏這個五百多年前的「古人」,面對他在「羨餘錢」上的所作所為,捫心自問,我們的言行是否有愧?

有些貪官會寫「懺悔錄」,其中往往「痛心疾首」地談到:開始收錢,都是要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即所謂「沉吟之間」。這些人並非不知道人間大義,並非不知道天理國法,有的履歷上甚至是博士學位,他們在「鬥爭什麼」?說到底,無非是在百般思量,「我收下的錢,我乾的壞事,被發現查處的概率有多大。」

他們的「沉吟之間」,是在權衡被查處概率的大小,是在權衡個人利益的得失。一旦他們認為相對安全,就會鋌而走險,不再「沉吟」,自謂「該出手時就出手」。「僥倖」讓他們邁出罪惡的第一步,而有了第一次的「濕鞋」,以後再混濁的泥水也會不管不顧、「勇往直前」,就像陳佩斯所演的小品《警察與小偷》所言「習慣了」。古人所謂「與其巧持於末,孰若拙戒於初」,誠非虛言。

此「沉吟」非彼「沉吟」也。不錯,面對誘惑,人人都會思量。但是權衡的結果卻大相逕庭:是滿足自己的私慾、屈節徇物,還是立定高處、直道而行,「沉吟之間」便見分曉。正是這「沉吟之間」,有的清史留名,有的遺臭萬年——「沉吟之間」,榮辱千古,此等關節,焉可不慎?

接下來,我更關注的是,劉大夏何以在「沉吟之間」做出正確的選擇。其實他說的話已經給出了答案:「平日讀書做好人。」好人標準很多,作為官員,手握公權,不貪不占,「俸外皆贓」就是底線;如何做好人,路徑也很多,基礎就是「平日讀書」。讀書可以明事理,可以知興替,可以見榮辱,可以分輕重。

南宋文天祥,面對風雨飄搖的南宋江山,一片磁心向故國,臨刑寫下《絕命詞》:「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讀書是為了做人,是為了在關口處心明眼亮,不至於讓非分的欲望蒙蔽雙眼,「誤入藕花深處」。正像程頤所說:「如讀《論語》,未讀時是此等人,讀了之後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讀。」

「沉吟許多時,誠有愧古人,非大丈夫也。」劉大夏斬釘截鐵的話,今天讀起來,仍然讓人血脈僨張。

「不讓古人是謂有志」,今天,時時品讀劉大夏的「沉吟之間」,會讓我們凜然一驚,然後在利益攸關處立定腳跟,心向高明,努力自愛


摘自 | 《領導文萃》2023年3月下,原標題《沉吟之間》

稿件來源 | 《檢察風雲》

本文作者 | 王文昌

責任編輯 | 曙祥

微信編輯 | 箋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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