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深處慢行 | 樂評

音樂週報 發佈 2024-03-31T09:01:52.776033+00:00

劉方/攝文 | 張聽雨隨著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的巡演消息公布,他們的幾場音樂會就愈加令人期待。關注的樂迷知道,對於這些作品,指揮家呂嘉與樂團藝術家一定是經過細緻打磨的,很多時候還會伴隨著細緻分排、業務考核、唱片錄製的一系列淬鍊。

劉方/攝

文 | 張聽雨

隨著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的巡演消息公布,他們的幾場音樂會就愈加令人期待。關注的樂迷知道,對於這些作品,指揮家呂嘉與樂團藝術家一定是經過細緻打磨的,很多時候還會伴隨著細緻分排、業務考核、唱片錄製的一系列淬鍊。3月2日,呂嘉執棒大劇院管弦樂團上演了華格納《羅恩格林》第一幕前奏曲與布魯克納《第七交響曲》,這套曲目也作為巡演的重量級作品推出。

華格納是布魯克納心中的英雄,英雄遲暮,唯有送行以悼之。曲目設置上,「瓦布」組合似乎延續了樂團此前的思路。之前的樂評就曾談論過這種設置:布魯克納「第九」VS「名歌手」與「特里斯坦」、布魯克納「第三」本身對於華格納的致敬,再到這次的兩部作品。作品內部而言,兩部作品的主題皆有神聖性寓意的拱形結構。如果說華格納與布魯克納最大的不同,或許就是華格納好似在不斷尋找。沒有盡頭的旋律、禁止停歇的和聲,天才驕縱而傲世,迷狂者卻也皆為此拜倒在拜羅伊特的綠山腳下。而這些,布魯克納似乎很快就找到了。塊狀的、靜止化、催眠般的主題,壓縮餅乾般的配器擠壓出管風琴凝重的轟響。華格納喜歡整合、攪拌,音樂與戲劇要成為一體,四部劇要擰成一股;布魯克納則無分別心,任人改譜如捨身飼虎,偏安一隅地安靜過自己的人生。《羅恩格林》第一個音來自弦樂飄渺的E,而這個E在「布七」的最後以一種斬釘截鐵的短促和弦樣貌出現,這似乎就是「找尋」和「找到」之間不同的縮影。

演繹上,布魯克納作品中的存在感,究竟需要一種怎樣的處理思路?是修正性的讀解,通過不同段落的速度變化來抵消勃拉姆斯口中布魯克納「大蟒蛇」般交響曲結構的「問題」造成的冗長感?還是「修舊如舊」,以慢速度鋪滿通篇?相信指揮家與聽眾心裡都有自己的答案。回首近些年來中國的「布七」現場,2016年鄭明勛與大劇院管弦樂團、2018年殷巴爾與中國愛樂的演繹都採取的是前者的思路。鄭明勛的處理恰到好處,音樂邏輯絲絲入扣而引人入勝;而殷巴爾的版本則由於速度伸縮過多導致布魯克納的音樂有些「馬勒化」。演出後,很多人認為呂嘉本次與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演繹的最大特點便是慢。當然,全曲近八十分鐘的演繹將恢弘的巨響持續灌入人耳,讓人感到時間仿佛靜止,進入了一種酣然升華的狀態,不可謂不慢。但我仍認為慢不是最顯要的。畢竟約胡姆、蒂勒曼、切利畢達克都有80分鐘的版本。最顯要的是演繹中的一種凝固感、停滯感——拒絕內部速度的變化,而製造出密不透風的音網甚至音牢!牢牢地將聽者鎖入濃密而神聖的音響聖殿之中。

這樣的處理是很精神層面化的,似乎有著一種神秘的象徵,似乎昭示著一種堅定的信念。我最喜歡的詩人布羅茨基曾經有這樣一段話,「重複的意義是,在其重複的、過剩的、單調的輝煌中呈現出一種毫無雜質的純粹時間。向苦悶致敬:其實我在時間中無足輕重。」呂嘉的這種演繹顯然也是力圖製造這種精神性。於音樂上這樣的處理會締造出一些神聖的時刻:第二樂章華格納主題轟然巨響,譜子上方尖碑般的重音符號真正被詮釋出了宏偉的紀念碑性。第一主題凝重如山之後,第二主題再輕盈地進入,華格納仿佛從他塑造出的瓦爾哈宮進入了另一片極樂淨土。

但另一方面,生理感受上對於冗長的排斥有多少可以被精神性的讀解抵消?這是見仁見智的問題,第一樂章結構感的確會令人感到有些無聊。將時間拉伸成空間,以塑造出無上崇高,需要洪荒之偉力與柏林愛樂之實力,過於慢的段落會給樂團造成一定的負擔。《羅恩格林》第一幕前奏曲似乎在聲音的保持度上沒有完全發揮好。「布七」個別地方有些「不齊」。但反過來說,體力消耗似乎有時又會造成一种放松感,第四樂章能聽出樂手的力道沒有那麼足了,但反而音樂多了幾分鬆弛自然。

鄭明勛2016年和國家大劇院的版本約70分鐘,呂嘉的版本第一天大概79分鐘,幾乎是一年慢一分鐘——向寂靜深處慢行,這場旅途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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