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強搶民女引發的政治鬥爭,劉裕擊潰司馬休之,奪得荊州

錦音玉曲 發佈 2024-04-04T07:47:23.414190+00:00

原來,司馬休之出任荊州刺史之後,勤勞庶務,體恤民情,大得民心,按說這應該是一件好事,劉裕卻認為司馬休之在收買人心,心存異志。

平定盧循,收復益州,劉裕厥功至偉。晉安帝加封劉裕為太傅、揚州牧。劉裕固辭不受。晉安帝於是另封劉裕的二兒子劉義真為桂陽縣公。朝廷相安不久,又有一件事讓劉裕很不爽。

原來,司馬休之出任荊州刺史之後,勤勞庶務,體恤民情,大得民心,按說這應該是一件好事,劉裕卻認為司馬休之在收買人心,心存異志。恰在此時發生了一件事,讓劉裕的不滿情緒得到發泄。

司馬休之有個兒子叫文思,過繼給兄長譙王司馬尚之,繼承了譙王的爵位。司馬休之到荊州赴任,司馬文思和弟弟文寶、文祖都留在京師。司馬文思性情暴悍,且好淫樂,手下養了一批江湖人士,在京城為非作歹,是一個人見人怕的惡棍。

一天,司馬文思帶著一幫兄弟出城遊玩,恰逢一群婦女在柳蔭下觀景,見內中有一位少女美若天仙,他色迷迷地看著那位少女,吃驚地問:「這裡怎會有如此漂亮的美人啊!」有識者回答:「這是嶺園宋家的女兒。」

婦女們見有人在議論她們,旋即全都避走了。司馬文思回家之後,想著在柳林見到的少女,茶不思,飯不進。家奴張順性情奸巧,知道主人的心思,獻媚地說:「主人精神萎靡不振,莫不是思念柳林里遇見的宋家女?如果真的想她,那就將她納為小妾?」

司馬文思說:「這個女子太美了,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摟在懷裡,但要納為小妾,不知人家是否願意。」張順獻媚地說:「以主人的勢力,有什麼辦不到的事情?」司馬文思大喜:「那你去試試看。」

宋家女小名玉娟,是嶺園員外宋信的女兒,三年前,宋信亡故,宋玉娟與母親周氏相依為命,父親在世時,將她許配給郎吏錢德之子,只是年紀尚幼,尚待字閨中。宋家雖非官宦,但也是清白人家。那天母女倆隨鄰近婦女在柳林閒聊,見有人議論,便各自回家了,之後並不在意。

時隔一天,突然有人前來拜訪,口稱是司馬府派來的,請周氏出見。周氏出來問道:「有何見教?」

來人說:「我叫張順,是尊夫的舊交,住在居園中,又是近鄰,今天登門造訪,是有一件大好事。」

周氏:「什麼好事?」

張順:「一家有女百家求,今天登門,是為你家女兒保媒來的。」

周氏:「謝謝張大哥盛情,小女已許字人家,辜負了張大哥的盛情。」

張順愕然說道:「真的嗎?宋大嫂,我是來給司馬王府保媒的,王子愛慕令愛容貌,欲金屋藏嬌,多好的一段姻緣啊!錯過了豈不可惜?

「小女福薄,說也無益。」

張順見話不投機,只得告辭。

司馬文思得知宋家女子已許字他人,非常失望,說張順的點子多,要他想個辦法,將宋家女子弄到手。

張順道:「辦法是有,只怕主人不敢用。」「什麼辦法?快說。」司馬文思有些迫不及待了。

「軟的不行來硬的,咱就來一個霸王硬上弓。」

司馬文思:「什麼叫霸王硬上弓呀?」

「明天上午,我們強行把聘禮送過去,下午,帶人去把新娘子接回來。如果依從倒也罷了,如果不從,就搶親。」張順得意地說,「只要進了主人的房,生米做成熟飯,不就得了。」

「好!」司馬文思想都沒想,高興地說,「這件事就交給你辦。」

周氏自張順走後,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叮囑女兒不要出門,免得再生禍端。母女倆正議論間,忽聽到敲門聲,立即叫婢女去看看誰來了。

婢女剛開門,只見五六個人抬著禮擔,一擁而入,其中一人就是昨天來的張順。張順衝著婢女說:「請你大娘出來,我有話說。」

周氏聽到人聲嘈雜,立即來到堂屋。

張順上前作揖說:「恭喜大嫂,我家主人慾娶令愛,特送黃金百兩,彩緞十端,以作聘禮。新娘今夜便要過門。

「什麼?」周氏說,「我家女兒已許字他人,你家雖然有錢有勢,但也不能強娶民女吧?快把東西抬走,我是不收的。」

張順冷笑道:「收不收由你,但你家女兒我家主人是聘定的了。」說罷,命隨從將聘禮放下,揚長而去。

周氏急了,出門喊叫四鄰,鄰人本來就不多,又都是村農,大家懼怕王府勢力,誰也不敢管閒事。即使想管,管得了嗎?周氏哭著回到家裡,對女兒說:「他們既然強聘,一定會強娶,如何是好啊!

母女倆抱頭痛哭,本想逃避,卻又無處可去,加之天色將晚,更加懼怕。黃昏時分,宋家門外已有人在走動,母女倆坐至更深,突然,門被一伙人撞開了,燈籠火把把夜色照得如同白晝。

宋玉娟躲在房裡不敢出來。「救命!救命啊!」周氏擋在房門口大叫。

幾名健婦衝進來,將周氏拉開,闖進房裡,將宋玉娟強行拉出來,塞進停在門口的轎子裡。人剛塞進轎子裡,鼓樂隨即響起來,在燈籠火把的簇擁下,轎夫抬起轎子,如飛而去。

鄰里們都聽到了哭叫聲,但誰都不敢出來,只是躲在屋裡,從門縫裡向外張望,花轎走遠之後,才陸續來到宋家,見周氏痛哭不已,過來相勸。

有人說:「人已抬走,哭也無益。」

有人說:「司馬王府有錢有勢,女兒從粥鍋跳到飯鍋里,該高興才是,何 必傷心呢?」

周氏哭著說:「錢家如果來要人,叫我如何說啊!

鄰里說:「錢家如果來要人,實話實說,被司馬府搶去,如果他有力量,叫他與司馬府爭去。」

鄰里相勸一回後,各自散去。

宋玉娟被抬進司馬府後,直接送進了洞房。房內紅燭高照,家具和床上用品極為華美。進房之後,幾名婦人前來替她梳洗。宋玉娟起先不肯,繼而被勸不過,便任由她們擺布。送來的夜宵,也略吃了幾口。不一會兒,司馬文思進來了,幾位婦人扶著宋玉娟與司馬文思見過禮後,各自退出,關上房門。

司馬文思上前拉著宋玉娟的手說:「自那日柳林一見,讓我魂不守舍,吃不安,睡不寧,今夜良辰美景,美人一定要高興才是。」

宋玉娟低頭不語,見文思風流倜儻,言語溫存,雖然自己是被搶來的,心裡似乎並無多大反感,半推半就地依了司馬文思,玉成好事。

第二天一大早,周氏便告知錢親家,說女兒被司馬府搶走了。錢德得知准媳婦被司馬府搶走了,攜同周氏赴建康縣,向縣太爺哭訴。建康縣知縣陸微為人耿直,不畏強權,當時又是劉裕當權,朝政清明,官吏畏法。接了錢德的訴狀,立即出票,先將張順拘捕歸案。

差人奉了知縣之命,私下議論說:「司馬府的人,如何敢拿啊!」

有人說:「張順住在郭外園,早晚進城,我們只要守在城門口,不愁捉不 到他。」

說來湊巧,差人剛來到城門口,便碰到張順騎著馬,正從城外進城,差人上前攔住馬頭說:「張大爺請下馬,有話要向你說。」

張順跳下馬,問道:「有何話說?」

「知縣大人請你去問話,有傳票在此。」差人說罷,出示了傳票。

張順問道:「王府有事傳喚,沒時間呢!」

「官府中事,由不得你。」差人冷冷地說,「快走,免得大家都不好看。」「去去又有何妨!」張順見脫不了身,只得隨差人去了縣衙。

陸知縣見到張順,質問道:「張順,你不過是司馬家一個奴才,為何要哄誘主人,強搶民女,干此傷天害理之事,見了本縣卻不下跪,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張順不以為然地說:「這件事,還是請老爺不要管了吧!

陸知縣拍案而起:「我身為地方父母官,地方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能不管嗎?來人。」

衙役們應聲而至。

「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棍。」

衙役將張順按倒在地,打到二十棍時,張順便出口求饒。

陸知縣道:「既然求饒,就如實招來。」

張順怕打,只得如實招供。陸知縣錄了口供,吩咐將張順收監,然後如實上報,請旨定奪。

司馬文思不怕縣令,卻怕上奏,如果事情鬧大了,劉裕過問此事,不但美人留不住,恐怕自己還脫不了干係。於是派人到縣衙說情,求陸知縣寬大為懷。陸知縣吃了秤砣鐵了心,絲毫不鬆口。

司馬文思大怒:「敬酒不吃吃罰酒,難道我真的沒有辦法嗎?'司馬文思無法無天,當天晚上,派人潛入縣衙,將陸知縣殺了。第二天,衙役們見縣太爺被人殺了,急忙飛奏上司。

劉裕得知建康知縣被人殺了,立即派人追查此案。辦案人員透過蛛絲馬跡,追查到兇手就在司馬文思府中。

劉裕命人將司馬文思的黨羽全部拘拿歸案,嚴刑拷打,案子實情浮出水面,真兇原來是司馬文思。

劉裕大怒,下令將司馬文思收監,將宋家女兒發還母家,聽其改嫁,並請旨發落。旨意很快下達:司馬文思的黨羽全部誅殺,司馬文思也被下令加誅。

司馬休之得知兒子在京城出事了,立即上表求情,願以自己的官爵替兒子贖罪。劉裕雖然心裡不同意,但礙於面子,又不便立即將司馬文思殺掉,於是派人將司馬文思押送到荊州,讓司馬休之自行處治。

劉裕給司馬休之出了個難題,將兒子正法,就是親手殺死自己兒子,如果饒恕兒子,又是抗旨不遵。司馬休之不忍心親手殺死兒子,於是上奏表示願意廢了司馬文思,讓他閒居江陵,並滿含譏諷地向劉裕道謝。

劉裕認為司馬休之不殺司馬文思,是以私廢公,目無王法。於是下令請司馬休之來京,欲乘機罷他的官。詔令傳到荊州,司馬休之很為難:進京將凶多吉少,抗命不遵下場將會更慘,進退兩難,舉棋不定。

書記官韓延之認為劉裕剪滅宗藩,志在篡晉,司馬休之如果進京,必定是有去無回。如果抗命不遵,大軍立至,荊州必危。於是建議說:「據我所知,雍州刺史魯宗之向來就不服劉裕,久懷異志。其子竟陵太守魯軌勇冠三軍,如果說與之結盟,並二州之力與朝廷相抗,庶幾可保。」

司馬休之說:「請你前往雍州,刺探魯宗之的態度。」

韓延之到雍州見魯宗之,見面便問:「劉裕可信嗎?」魯宗之答:「劉裕不可信。」

韓延之說:「司馬公無故見詔,其意可知,後面恐怕要輪到你了。司馬公欲與你相約,並力與劉裕相抗,不知意下如何?」

魯宗之說:「我擔心這件事已經很久了,苦於勢孤力單,若得司馬公出頭,敢不執鞭相從?」

於是,魯宗之親隨韓延之到荊州,當面與司馬休之商談結盟之事。兩人一拍即合,聯名上表朝廷,彈劾劉裕。

劉裕見表後大怒,下令殺了司馬休之的次子司馬文寶和侄子司馬文祖,並下令出兵征討司馬休之,留弟弟劉道憐掌管太尉府事,劉穆之為副,太尉府的大小事情,由劉穆之決斷。

劉裕自領荊州刺史,命參軍檀道濟、朱超石率步騎兵三萬駐守襄陽,又檄令江夏太守劉虔之聚糧以待,命女婿徐逵之率領參軍蒯恩、王允之、沈淵子等人出江夏,自率大軍為後繼。

司馬休之的書記官韓延曾為京口從事,與劉裕是舊識,劉裕派人前往招降,遭到拒絕。

韓延之為了表示與劉裕徹底決裂,將自己的字改為顯宗(劉裕的父親劉翹字顯宗),將兒子名字改為翹。劉裕嘆息地說:「這才是真漢子,做人就要做這樣的人。」司馬休之得知劉裕揮師逆江而上,立即飛報雍州刺史魯宗之。

魯宗之命兒子竟陵太守魯軌出師襄陽,迎戰晉軍檀道濟部,自率大軍會師司馬休之,迎戰劉裕。魯軌奉命出發,探得檀道濟大軍沒有到達,劉虔之防務也非常鬆懈,乘機夜襲劉虔之。劉虔之戰死,所部全軍覆沒。魯軌襲殲劉虔之後,移兵抵禦徐逵之。

徐逵之得知劉虔之戰死,勃然大怒,欲起兵迎戰魯軌。蒯恩認為魯軌驍勇善戰,乘勝而來,銳不可當,建議暫不出戰,以避其鋒。徐逵之不聽,率軍出戰。

兩軍相交,魯軌拍馬直取徐逵之,徐逵之不能敵,僅一個回合,便被魯軌斬落馬下。

王允之、沈淵子雙雙出馬夾擊魯軌,無奈合二人之力,也不是魯軌的對手,數合內便被魯軌斬落馬下。晉軍大敗。

獨蒯恩按兵不動,全軍退還。劉裕得知女婿徐逵之陣亡,前軍潰敗的消息,大怒,正欲進軍,突然又接到噩耗:青州刺史劉敬宣遇害。

原來,劉裕擔心荊州、襄陽有變,派心腹將領鎮守青、齊、兗、冀等處。當時劉敬宣駐守廣固,其書記官司馬道賜得知司馬休之反叛,暗中與其勾結,並與劉敬宣親將王猛子密謀殺劉敬宣,響應司馬休之。

這一天,司馬道賜進見劉敬宣,說有密事稟報,請屏退左右。左右退出,獨王猛子走在最後,突然取下劉敬宣防身佩刀,一刀結束了劉敬宣的性命。司馬道賜提著劉敬宣的人頭示眾,對眾人說:「奉密詔誅敬宣,違令者斬。」

左右當然不信,大呼:「司馬道賜反了!」大家一擁而上,活捉司馬道賜及其同黨,將他們亂刀砍死,據守廣固待命。

劉裕得到劉敬宣的死訊,知道禍因司馬休之而起,恨不得立即平了江陵。一面派將去守廣固,一面調兵遣將,渡江攻打荊州。

魯軌與司馬文思率四萬人馬守在江邊,嚴陣以待。江岸高達數丈,劉裕的將士望而生畏,不敢貿然登岸。劉裕大怒,披上甲冑就要往岸上跳,眾將苦諫不聽。主簿謝晦一把扯住劉裕

的胳膊,氣得劉裕頭筋暴漲,怒目揚須,拔劍指著謝晦說:「你再要攔,我就殺了你。」

謝晦從容地說:「天下可以沒有我謝晦,但不能沒有將軍啊!」

將軍胡藩用刀尖鑿穿岸土,率先攀上江岸。眾將士奮勇登上岸,殺向敵軍。魯軌與司馬文思的部眾稍稍後撤,劉裕立即率軍登岸,衝殺過去。魯軌與司馬文思立即敗潰,一逃一追,直抵江陵城下。

司馬休之與魯宗之、韓延之見兵臨城下,棄城而逃,魯軌則退保石城。劉裕令閬中侯趙倫之、參軍沈林子攻魯軌,另派內史王鎮惡率水師追殺司馬休之等人。

司馬休之聽說石城被圍攻,忙與魯宗之收軍前往支援,途中遇到狼狽逃竄的魯軌,說石城已被攻陷,三人一起逃往襄陽。襄陽參軍緊閉城門,拒絕司馬休之等人進城。

司馬休之走投無路,只得率殘部投奔後秦,依附姚興。

劉裕凱旋,晉安帝加封劉裕為太傅、揚州牧,允許他帶劍上殿,朝見不跪拜。劉裕仍固辭太傅、揚州牧不受。晉安帝又加封裕為平北將軍,都督南秦二十二州郡。不久,晉安帝又封他為中外大都督,封劉裕的長子劉義符為兗州刺史兼豫章公,三兒子劉義隆為彭城縣公,弟弟劉道憐為荊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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