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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驚蟄，生命復甦之節氣。
「驚蟄」的意思就是打雷把地下冬眠的動物吵醒，「蟄」正是動物不吃不喝藏起來冬眠睡覺的意思。
這個節氣，許多生命重新活了過來，卻也有驚人的儀式，詛咒生命令其痛苦或者消逝。
今日香港仍存留著一個罕為人知的節日：打小人。
鵝頸橋底打小人。I wikipedia.org
驚蟄這一天，你去灣仔的鵝頸橋，就會發現很多師婆在那裡做一種迷信活動。她們收錢以後按照顧客要求，抄起鞋底，猛打顧客遞過來的畫像或者照片。
豆瓣一位名叫「放空才能領悟」的女士寫得更為生動：「這些打手來自香港各個角落，大家都有一套自己的口號，一邊打一邊念，比如：打你個小人嘴，讓你有東西不能吃；打你個小人肚，讓你腸穿又肚爛；打你個小人腳，讓你有鞋不能穿……」
"這種咒語是自創的，也有代代相傳的，總之能有多毒辣就多毒辣，能有多犀利就多犀利，反正每個打手都有一套自己的FreeStyle。"據說還有用英語念咒的，頗為押韻。
2013年有一部不溫不火的香港恐怖片《迷離夜》上映，改編自香港作家李碧華的《夜》系列小說，影片由《贓財》、《放手》、《驚蟄》三個不同的恐怖小故事組成。
「驚蟄祭白虎，朱婆婆（邵音音飾）照例來到鵝頸橋下擺攤打小人。是夜，先後有闊太太（顧美華飾）以及名為梁震嬰（盧海鵬飾）的客人上門。」
「當朱婆婆準備收攤之時，一名面容陰森的少女坐在旁邊，要求打小人報復三男一女。」
看過該片的讀者大概還能記得師婆打擊小人投降的時候的喃喃自語吧：「打你個小人頭，打到你有氣無得透﹔打你隻小人手，打到你有嘢都唔識偷。」
打小人是一種流行於香港、廣東珠江三角洲民間的巫術儀祀，希望藉由此種巫術儀祀來驅逐、報復所謂的「小人」。
2009年，打小人習俗登上美國《時代雜誌》，成為「2009年亞洲最佳事物」。
打小人儀式一般在三叉路口、橋底、路旁及山邊等地方進行。因為這些地方較易招惹鬼神。又說因為三叉路口煞氣大，可以克制小人，叉傷小人。
委託人委託特定稱為「打手」的拜神婆、喃嘸佬利用剪成人型的紙，紙上則視需求書寫特定人士資料或不寫任何資料，利用鞋子或其它物品毆打紙張來達到委託者之目的。
此外，廟宇內的廟祝也兼營打小人服務。在香港除了堅拿道還有灣仔洪聖廟、油麻地榕樹頭、上環廣福義祠及半山區的司徒拔道，乃至各區的廟宇都有職業打小人。
而澳門新橋大興街石敢當前以及台灣南投龍華宮千手觀音廟都有人替客人打小人活動。
那什麼是小人呢？
春秋時期，統治階級稱為「君子」，而被統治的人民稱為「小人」。《易經》繫辭下說：「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不威不懲，小懲而大誡，此小人之福也。」
後來小人的原義逐漸模糊，大致是你認為對你有害的都可以統稱為小人，至於「自己」，幾乎都是「大人」。
那為什麼驚蟄這天特別適合打小人呢？因為自己不敢打，得委託中介，請來白虎君。
一直有驚蟄日祭白虎的風俗，這一天萬靈復甦，牛鬼神神紛紛出現，大家祈求藉著白虎的雄威鎮壓蛇蟲鼠蟻，以免害蟲為患。
隨著社會轉型，祭白虎的目的是透過白虎來鎮壓小人，希望為自己帶來好運。
「打小人」儀式特別方便的地方，是誰是小人完全由你說了算。
整個打小人儀式可分為八個部分，細讀還是非常有意思。
奉神：利用簡單的香燭供奉天地神明。這相當於請來了公證。
稟告：若欲打特定小人，則將特定小人之姓名、生辰八字、照片、衣物等可以代表特定小人身份之物書寫或放置於小人紙上。這是目標定位。
打小人：利用各種象徵物如委託者或施術者之鞋、宗教象徵武器甚至是香枝或香菸等毆打、傷害小人紙。小人紙分為小人紙、男人丁、女人丁、五鬼紙等。
祭白虎：若在驚蟄日打小人則須祭白虎。以黃色的紙老虎代表白虎，紙身畫有黑色斑紋，口角則畫有一對獠牙。祭祀一般是使用小塊生豬肉沾上豬血，放入紙制白虎口中（餵紙老虎），當老虎吃飽後便不會再傷害人。這裡面有非常樸素的觀念就是小人必須惡人治。
化解：將一切污衊、災害等以撒芝麻、豆子等小物體或燒紙船、百解靈符等以消災解厄。這是打掃現場，生怕遭到小人的報復。
祈福：以紅色的貴人紙為委託者祈求貴人幫助。
進寶：將元寶、金銀紙等焚化供奉鬼神。總之不花點錢打點是沒有安全感的。
打杯：「擲筊」，將兩個半月形，一面平坦、一面向外彎出的木塊擲出。兩塊平坦向上則為陽杯，向下則為陰杯，一下一上為聖杯。出現聖杯表示儀式完成。這個段落很有意思，可能是通過反覆占卜，確認打小人這件事是吉祥的。
李碧華的原著小說《迷離夜》之驚蟄篇，讀來有點鬱悶，讓人覺得被打的女鬼好可憐，在人間的那些惡人才是真正的鬼怪。
感謝電影變成了一場痛快淋漓的報復行動，看著讓人大呼過癮。
補記：寫完文章以後，筆者順道去了一下鵝頸橋，驚奇地發現，打小人一行已經成為經常行業。由政府授權經營，而且無需驚蟄，天天有打了。
鵝頸橋打小人攤位。I 蔡霄攝
作者：蔡霄 I 編輯：框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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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有人問，這打小人到底有沒有用，非常難說，這種打小人的習俗其實在不同的地方會演變成不同的方式，比如將討厭的人的生辰八字，嵌入紙人用針的壓勝之術；日本的用釘子釘在樹上；也有人說是東南亞的蠱術。更多的時候這是一種解恨和宣洩，打過小人之後，看到討厭的人受傷或者生病，都會聯想到是打小人作祟，當然這也可能只是一種心理暗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