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杭上航
上杭路，原為「上航路」，與下杭路合稱為「雙杭」，早年是福州的商業中心與客運碼頭。
較之修繕完全的下杭路，上杭路顯然更寂寥。
它的前半段，是店鋪扎堆的社區內外；後半段，則是尚在修補的老舊建築。
穿過上杭路，如同穿過一條隧道，從熱鬧的煙火氣中，緩緩向一段歷史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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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江區內，大廟山畔，閩江水在上下杭流淌至今。
昔日，上下杭是上下航的津口埠頭，而今，下杭路遊人如織，上杭路則被時光分為了兩段。
上杭路前半段， 是生活的剪影。
周邊的居民樓熱鬧，各色吃食店鋪交錯在車輛維修、美容美髮的店面之間，倒也相得益彰。
花店門前，雪柳剛抽出嫩綠的芽葉與星星點點白色的花，陽光落在花朵之上，寧靜輕巧。
在花團錦簇中，隔壁的車輛維修店的叮叮噹噹聲也多了幾分溫柔，小狗被拴在電動車上，搖擺著尾巴對著路過的行人撒歡。
路旁的咖啡館門口，總有人在台階上閒坐，捧著咖啡看著過往的行人，日光慢慢傾斜，在台階上灑下朦朧的光塵。
如此這般，平凡而安寧。
穿過前半段，走過「上杭街」的牌坊之後，上杭路又變了模樣。
身畔的建築逐漸變得老舊，縱然是翻修後刷上新漆的白牆，也難掩時光的痕跡。
商會、宗祠、老宅、天后宮……昔日繁華一時的上杭路，在多年後變得沉寂，再次恢復熱鬧時，路上行走著的，多是前來遊玩的旅客。
沿著白牆往前走，看院內的古榕盤根錯節，虬干攀上磚牆，與之融為一體。
直挺挺的上杭路，有一條狹窄的分巷，因地下有溫泉，清朝時建有澡堂（福州話叫湯房），故名湯房巷。
湯房巷很窄，兩人並肩堪堪能走過，連接了上杭路與下杭路。
身側皆為約莫十米高的院牆，每面牆後面都是大門緊閉的深宅大院，這庭院深深深幾許，就不得而知了。
往事已然在前塵中消弭，現在的湯房巷不復往日的模樣，高牆回音的內容，也都是過往行人的談笑風生。
從湯房巷折返，繼續往前走去，一路上都能見到正在施工修繕的舊建築。
這些建築大都大門緊閉，只能在路邊透過木門的縫隙，窺得裡面雜亂的模樣。
抬頭望著老舊的磚牆與木樓閣，還能依稀辨別出上面斑駁的字眼。
番石榴樹整抽著新芽，采峰別墅前的古樹卻在春天凋零即將枯黃的葉片。
一陣風吹過，樹葉簌簌地落下，在空中盤旋翩躚，地上的落葉也被風吹進庭院之內，散落四方。
天后宮門口，海晏河清的字樣依舊清晰，緊閉的大門依然承載著沿海人民的信仰，庇護一方。
過了天后宮，再往前走不遠，就是上杭路的盡頭。
此時向左拐去，隆平路上人山人海，行人被推搡著向前走。
比起上杭路，這裡熱鬧得太多太多。
商業化的攤位與年輕的店鋪惹人駐足，街頭藝人的表演吸引著目光。
望著眼前的新舊交織，如夢方醒。
復返咖啡館
走在上杭路上，青綠蔥鬱，復返咖啡的深綠色招牌，與行道樹的枝丫遙相呼應。
復古味道的店面里充斥著咖啡豆的香氣，店內設施也讓人仿佛置身於美式復古電影。
在「巫婆的咕嚕咕嚕」端上桌後，先抿一口奶昔，能喝出牛油果淡淡的甜味，再將下層的濃縮咖啡與奶昔攪拌均勻，就能得到一杯牛油果拿鐵。
△巫婆的咕嚕咕嚕
看著杯中冒著氣泡的液體，方能明白名字裡暗藏的玄機。
△巫婆的咕嚕咕嚕（攪拌後）
店內新品「江南釀」將米釀的清香與咖啡的醇香混合，咖啡沖淡了酒的味道，入口綿長，米釀度數不高，並不至於讓人入醉，香甜的味道卻讓人心情愉悅了幾分。
△江南釀
店內的電子爐火燒得正旺，坐在跳動的火焰旁，一杯咖啡一本書，就能度過一個悠閒的午後。
金馬朱勇粉干
這家粉干店已經開了許多年，老闆夫婦也上了年紀，但手腳依舊麻利。
進店便能嗅到海鮮的味道，冰櫃裡也擺滿了新鮮的食材，不大的店面顯得有些逼仄擁擠。
一進店門，老闆娘便招呼著我們先坐下，作為主廚的老闆，在詢問了顧客的飲食習慣後，根據人數，「量身定製」出一盆粉干。
粉干被端上桌時，偌大的海碗讓人不禁發出感嘆。
湯底清澈，粉干吸飽了湯味，春筍香菇與螃蟹魷魚相得益彰，山海一鍋，鮮香四溢。
兩鬢斑白的老闆閒下來時，會與客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介紹哪裡值得一去的同時，再將店裡的側門打開，將路給指明白。
「玩得開心啊！」
這是他對每位遊客都會說的話。
上下杭的路，早已來來回回地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似乎每次都只是匆匆地經過，並未走入深處。
朋友曾說：「感覺自己對福州的了解，甚至不如遊客多。」
誠然，遊客來此，一切都是新奇，走得自然透徹深入。
而生活在當地的我們，卻似乎失去了探索的耐心。
是以每次暴走福州時，我給自己的人物設定都是「第一次來福州的遊客」，對這座城市始終保持著一顆好奇心。
這樣的自己，在混入上杭路的遊客里時，也並不違和，反倒因為這樣的心態，讓我不至於錯過許多風景。
「福州是個無聊的城市」，這句話聽了不知凡幾，也反駁了許多次。
哪裡是地方無聊，分明是說話人少了那份對朝夕相對的城市的熱情。
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當上一回「遊客」，把每一次都當成第一次，說不定就能找到未曾發現的樂趣。
這樣的際遇，也足夠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