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傳言冷酷無情的閻王喜歡一個人間女子。
甚至不惜冒犯天條強行改命。
在我投胎第九百九十九次掛了後,我怒了,一把抓起閻王的衣領:
「你喜歡我是吧?那你早說啊,一直投胎也很累人的好不好?」
外人面前冷酷無情的閻王紅了眼,抱著我撒嬌要貼貼。
1
「嗨,挺準時啊!」我的肉體剛涼透,黑白無常一如既往準時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熟悉地和他們打起了招呼。
認識這麼久了,黑白無常還是連在人間過個頭七的時間都不給我。
還沒來得及給我尚在人世的父母託夢,讓他們給我多燒點紙錢,黑白無常就要勾我。
算了算,這是我掛了的第九百九十九次。
沒有活到過二十歲,甚至男人的手都沒摸一下,就嗝屁了。
「黑大哥,你老實和我說,是不是地府最近業務指標不夠,拿我來刷業績呢?」我幽幽地盯著黑無常,打算從他嘴裡套出點東西。
人死後是要去地府打十八年雜役,才能轉世投胎的。
至於為什麼不問白無常,實在是他長得太嚇人,死了九百多次了,看著他還是覺得瘮人。
罪過,罪過。
「呃……嘿嘿……這個啊……」黑無常舌頭跟打結了一樣,眼神閃了閃,「林妹妹……我說你也是……」
話說到一半,黑無常瞬間一臉嚴肅地盯著飄在空中的我:「內部消息,不許打探。」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陰風將我捲起。
這個流程我熟,回家了。
不,是回地府了。
2
再睜眼,還是熟悉的味道,原來的配方。
傳聞中冷酷無情的閻王沐櫟,此刻一襲青衣,慵懶隨意地支著腦袋躺在榻上,隱約能看見一抹春光。
流氓!我心裡默默唾棄這個男人。
看到我,他嘴角噙著一抹微笑:「回來了呀?那就還是老規矩吧。」
說著,沐櫟抬手一揮,松松垮垮束在腰間的腰帶一松,隨之衣裳從他肩膀上溜了下來。
寬肩窄背,隱隱約約能看見被裡衣隱藏的八塊腹肌。
這個場面我已經見過幾百次了,還是忍不住想流鼻血。
我擦了擦不存在的鼻血,擼起袖子大步朝床榻邁去。
不一會兒,閻王寢殿內響起一道道悶哼聲。
「好叻,八號技師為你服務完畢,王上還滿意不?」
話落,轉頭我就對上了沐櫟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心臟差點漏了一拍。
忘啦,我是鬼,沒有心臟。
「林殊,你這按摩的技術是越來越好了,在人間沒少學習吧!」沐櫟坐起了身,修長白皙的手指收攏著剛剛褪下的青衣,嘴角上揚,「不然你乾脆別投胎了,留在我這裡待遇不是也挺好的?你掛得那麼快,我瞧著都累。」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在地府也是一樣的,我在人間辛苦生活了十幾年,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沐櫟,你還說我們是好朋友,不想著怎麼讓我多活幾年,還要奴役我!」我氣嘟嘟地鼓起臉,一隻手叉著腰,另一手指著沐櫟。
要是別的鬼知道冷麵閻王沐櫟私底下居然是這副輕浮模樣,估計得嚇得重新喝一遍孟婆湯。
3
關於我為什麼能抱上閻王大腿,還得感謝我平常日行一善,這才能在沐櫟落難人間的時候救了他一命。
其實也就是給了他一碗粥罷了,偏偏這小子報恩報了一千多年。
每次我死後下地府,都有沐櫟罩著,不用和新來的小鬼一樣到黃泉清理那些死魂。
他還給我安排了個大宮女的職位,在地府作威作福。
氣人的就是這小子不知何時愛上了按摩,害得我每次回來都要先服侍他一番才能瀟灑去。
4
對我總是短命這件事,沐櫟一貫只會奚落我,要不是他官大,能讓我抱住大腿,在地府橫著走,我一定和他絕交。
這次,我一定要弄清楚為什麼我總是短壽、活不過二十的原因。
孟婆橋。
「孟婆婆,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年輕,一點兒都沒變,還是我的女神。」
「呵呵,小林啊,你又回來了啊,來碗湯?」
我看著孟婆遞過來黑漆漆的孟婆湯,胃裡就忍不住翻湧。
孟婆湯,地府俗稱絕命湯。
沒辦法,身體自然反應,誰讓我是地府千年以來對孟婆湯免疫的人呢?
我不禁回想起當時被孟婆強行逼著喝了幾千碗孟婆湯的日子。
抬頭對上孟婆笑眯眯的眼前,我想了想,腳底抹油飛快逃離現場。
我直接提了兩瓶千年好酒直奔牛頭馬面的住所。
沒想到直接吃了個閉門羹。
好傢夥,我辛辛苦苦偷出來的酒不喝?
大家好像知道我會來,商量好了都躲著我似的。
更詭異的是,以前那些和我哥倆好的鬼差見了我就躲。
好像有那個大病。
5
「沐櫟,我感覺大家都躲著我!」在面臨第二十次閉門羹後,我找上了沐櫟。
他拿著毛筆字手一抖,一滴墨汁滴在紙上:「咳咳,我怎麼知道,說不定是你太兇了,大家都怕了你。」
「是嗎?我哪裡凶了?」我雙手叉腰怒瞪著他,一副今天要是不說出個一二來,大家都別好過的模樣。
沐櫟來了興趣一般,直接放下筆,走到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掰著手指頭給我數著:「七百年前,你因為孟婆湯太難喝,偷偷給放了糖,導致那一批孟婆湯全部失效,害得孟婆被罰了五百年工資,是不是?」
「額……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孟婆的湯是真的苦呀,我只是好心想幫幫眾鬼。
「再說,五百年前,你仗著牛頭馬面好說話,賴著人帶你去人間收魂,結果還收錯了,直接把人間帝王給帶了回來。」
「哈哈……」那個帝王長得俊俏極了,我一時沉迷美色,失誤打歪了牛頭的鉤子。
我絕對不可能是故意的!
等沐櫟列舉完這些年我的英勇事跡後,外頭的天都暗了下來,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乾完,神情複雜地看著我:「林殊,你現在能理解大家為什麼躲著你了吧?現在除了王判官你沒得罪過,我們地府還有誰沒遭受你的荼毒?」
我眼睛一亮,對啊,王判官!
那個傳說比沐櫟還讓人害怕的存在。
只要搞定他,我想活多久不就活多久?
我激動地站起身,抓起沐櫟的手重重地感謝了一番,不等他回應,我就飛速地飄了出去。
「我知道了,我要搞定王判官!」
身後沐櫟神色懊悔,死死盯著我的身影又輕諷了句:「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我火速前往王判官的府邸。
我在地府生活了沒有千年也有百年,才發現,我都沒見過王判官!
飄到一半,我就被打下來了!
對,沒錯,用的還是黃泉路上的石頭。
這玩意兒,打鬼可疼了。
對我們鬼來說,平常都是走路的,一般只有資歷深的鬼才有資格飄著。
我轉頭,是個黃衣女鬼,一臉尖酸刻薄相,喝道:「喂,新來的!知不知道你是沒資格飄在天上的?懂不懂規矩?」
看起來是近些年新晉升的女官,不然身後怎麼還能帶小弟。
「我不懂。」我乖巧地搖了搖頭。
我是真不懂,被沐櫟罩著,我真沒守過規矩。
「你!」黃衣女鬼被我一噎,覺得自己遭到了挑釁和輕視。
「你們把這個小丫頭抓起來,丟到油鍋里狠狠地給我炸!」黃衣女鬼用尖銳的嗓子大喊道。
「你要把我丟進油鍋?你算哪根蔥啊?」
開玩笑,在地府什麼我都沒學會,就學會了橫。
就是我忘了,現在是我一個人……
她不和我廢話,直接袖子一揮,身後的小鬼就朝我奔來。
我愣了愣,意識到她真的要搞我。
有點兒我當年的風範,人狠話不多!
不過,現在我得跑啊!
好鬼不和壞鬼斗!
現在地府風氣這麼敗壞了嗎?
腿還沒張開,我就被抓住了。
「你跑啊!」黃衣女鬼得意地飄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眼神閃過一絲惡毒,「地府怎麼可以有比我還好看的臉?毀了吧!」
我掙脫不開,正當我閉上眼準備接受慘境時,周圍壓力突然一松,然後落入一個熟悉的溫暖的懷裡。
「我一會兒沒看住你,就被人欺負了?」
看見來人,我立馬有了底氣。
「喂,你過來啊!」我紮起馬步,對著黃衣女鬼做著手勢。
狗仗人勢被我演繹得淋漓盡致。
沐櫟被我逗得笑了出聲。
黃衣女鬼本就慘白的臉更加死白。
「王上……」黃衣女鬼結結巴巴開口道,「您聽我解釋……是她,不守地府規矩,我只是想恐嚇她一下,教教她規矩……」
沐櫟眉頭皺了皺,冷聲道:「我的人,規矩需要你教?」
漂亮!
我朝她挑了挑眉:小樣兒,和我斗!誰還沒個靠山了?嘿!
第一次覺得沐櫟很帥,是怎麼回事?
6
經過黃衣女鬼一鬧,我也忘了要去找王判官。
沐櫟說地府新來了一名絕世高人,唱黃梅戲很是拿手。
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國粹傳承,自從到了 21 世紀,我就很少見了。當下我喜悅地點點頭,屁顛屁顛跟他去了。
至於投胎的事,反正還早,不急。
我聽著台上咿咿呀呀的聲音,額前忍不住冒了幾滴汗水。
說好的絕世高人呢?
為什麼來來回回只會一句:「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
這要是高人,我覺得我也行。
沐櫟跟個鄉巴佬一樣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點頭拍手叫好。
唉!這人啊,地府待久了,品味都降低了。
我心裡不禁鄙夷。
實在聽得沒意思極了,我起身要走,轉頭卻撞上了一個清冷的懷抱。
我抬頭,是一張我沒有見過的俊臉。
和沐櫟邪魅的氣質不同,這個男人有一絲陰柔之氣。
看上去就想讓人揉搓一番,又忍不住讓人有心疼的感覺。
好帥。
對視一秒,我忍不住老臉一紅,撇開了頭。
又悄悄轉頭看過去。
嗚嗚,真的很帥!
地府要是早有這種人兒,我投什麼胎?
我不得來一段鬼鬼情未了?
「姑娘,你抓得我手疼。」男鬼臉上閃過一絲紅暈,不自然地開口。
「啊?哦!不,不好意思哈,意外,意外!」
剛剛一下太激動,把人手都握上了。
我戀戀不捨地放開他的手。
有點涼涼的,不過不是他的手,好像是我周圍散發出來的氣息。
轉頭尋找破壞氣氛的源頭,就見到原本聽著戲的沐櫟黑著臉,目光打在我身上。
我的心咯噔一下,朝他「嘿嘿」了兩聲,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不然你先走?」
我腦子還沒思考,話就先說了出口。
該死啊!聽聽我說的是什麼話?
居然為了調戲男人,讓我的金大腿離開。
我該死!
「林殊,你很好!」沐櫟咬著後槽牙,直直地盯著我。
「王道之,你來做什麼?」沐櫟又轉頭,聲音冰冷。
嗯?王道之?
這名字好耳熟啊。
「在下的判官筆出現了問題,涉及到一個人的魂魄……」王道之狹長的桃花眸子瞥了我一眼。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我從沒有見過的那位判官啊!
不是說青面獠牙?站可頂天,下可破地?
還說比沐櫟都可怕的人,居然是這麼個文弱書生的模樣?
謠言真可怕……
但是本人真帥!
不過我沒聽清他們兩人後面說了什麼。
沐櫟聽完臉色更不好,還有一絲慌張。
他看了我一眼,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道之。
哇哦!
我好像嗑到了?
風流閻王俏判官?
「嘿嘿!」這猥瑣的笑聲從我嘴裡發出,我下意識捂住了嘴。
嗚嗚,能不能重開。
好丟人啊!
「你笑這麼猥瑣幹什麼?」沐櫟額上黑線。
「啊?哦,我是笑這台上的戲唱得真好!」我腦子飛快地給自己找到了理由。
林殊,你真是個天才!
不過他看起來好像真的有事,我正想和他告別,讓他去忙。
只見沐櫟一個抬手,一陣風吹來,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7
昏迷時,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爭著往身體外飛去,然後又被人揉成一團給塞了回來。
反反覆覆,疼痛難忍。
我再次醒來,看了看自己身體。
啥事也沒有啊!
現在做夢都這麼增加體驗感了嗎?
同時門被打開。
「醒了?」沐櫟一如既往地吊兒郎當走進來。
只是我怎麼覺得他臉色很慘白?
「你和人去打架了?還打輸了?」
「你才和人去打架了,就算打架我也不可能輸!」
「那你為什麼臉色這麼白?」
「廢話,你見過哪個鬼臉是紅的?」
對哦。
沐櫟伸手就給了我一個爆栗。
靠!
「你和王道之聊什麼?居然把我打暈?」我眯著眼,一手捂著被彈過的額頭,質問面前的男人。
文章來源於知乎《閻王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