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在我5年邊防軍旅生涯中,吃過唯一的一次火鍋

雪域情懷吧 發佈 2024-04-27T13:52:00.130080+00:00

在八十年代的西藏邊防部隊,運輸不便造成的物資匱乏,讓老兵們記憶深刻。火鍋,只有夢裡能吃到。而我卻是幸運,居然吃了一次西藏邊防——唯一一次吃火鍋賈洪國西藏多數時候是冬季,其餘也是大約在冬季。時光如水,輕緩流逝,途經了多少人生的繁華,軍旅生活積攢出許多可以寫下結局的故事。

在八十年代的西藏邊防部隊,運輸不便造成的物資匱乏,讓老兵們記憶深刻。火鍋,只有夢裡能吃到。而我卻是幸運,居然吃了一次西藏邊防——

唯一一次吃火鍋

賈洪國


西藏多數時候是冬季,其餘也是大約在冬季。時光如水,輕緩流逝,途經了多少人生的繁華,軍旅生活積攢出許多可以寫下結局的故事。

火鍋,是一種老少皆宜的美食,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可以在任意一座城市品嘗到它。可是,在八十年代西藏高原邊防部隊,想吃火鍋就只有在夢裡了。我下邊防連隊採訪時,有幸吃過一次,也是軍旅生活中,唯一一次品嘗火鍋,幾十年過去了,但當時場景氛圍,至今卻歷歷在目,好像就是昨天的事。

1987年11月16日,當黎明的第一縷朝陽掠過喜馬拉雅第七峰附近的連綿雪山時,我從英雄邊防連的無名哨所「 宿舍」里鑽了出來。「房頂」的鐵皮上還附著層層白雪,雖然裹著厚厚的軍大衣,但是寒氣仍然侵襲著全身,讓人不時地上下牙齒直打架。我舒展舒展筋骨,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我站立的地方,位於世界最高城的帕里草原,海拔超過4650米,儀表顯示,室外溫度只有零下10℃。與長久駐守在這裡的戰友們相比,我是從亞東溝團部上去的觀光「遊客」,所以,營區周圍的一切,都讓我感到好奇。正當我凝望著神女峰發呆的時候,空空如也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起來。

在亞東邊防連,印象中的早餐基本都是稀飯加罐頭鹹菜,三營的官兵們的早餐會是什麼呢?我對這頓早餐相當期待。這時,炊事員陳老兵一邊打招呼一邊向我走來,手中端著剛熱好的稀飯和發麵不太充分的軍用饅頭(發麵時用鹼過重,饅頭呈黃色,所以戰士們戲稱為「 軍用饅頭」 )。

在雪域邊關哨所,能有饅頭吃,對於北方兵來說,猶如過年。哪怕是用鹼過量的「 軍用饅頭。」

「在這樣的高寒之地還能吃上如此熱乎的食物嗎?」我有點詫異地問炊事員陳老兵。「能啊!」陳老兵說,「我們每個駐哨點都配發了戶外防風柴油爐、紅外線汽油爐、預製食品,戰友們能夠自主加熱、加工食材,還可以根據個人口味烹製美食呢。」

和我一同前往的九連通信員告訴我,為保證官兵能在高寒缺氧的環境中吃上熱食,團後勤處摸索出了「半成品供應、低海拔製作、便捷式遣送、高海拔加工、快捷式食用」的食物保障方式。這在當時的西藏部隊後勤保障中,算是絕無僅有的獨創。

吃完早餐,連長神秘地告訴我:「中午讓你品嘗一下咱們的帕里火鍋。」「什麼?這裡還能吃火鍋?」面對我的疑問,連長笑著說:「這裡不僅能吃火鍋,還能做燒烤、包包子呢。」 他接著說:「火鍋底湯是官兵們休假從內地熬製好帶回連隊的,部分食材也是在山下焯熟,再通過保溫箱運送至山上,每到年節供應的食材很豐富。由於做起來相對方便,火鍋就成為大家在高原最喜歡的美食。」聽著這些話,我開始對這頓火鍋大餐充滿期待。

中午,戰士們點起煤氣灶,架起了煮火鍋的專用鍋。一時間,三四個火鍋同時沸騰,麻辣鮮香的味道迅速瀰漫在整個哨所。

在連長的招呼下,我走進一個用鋼筋混凝土遮蔽的地窩子。地窩子並不高,四周是用石塊壘砌的矮牆,盤坐在地上,我的頭幾乎就要碰到上面的屋頂。從現代文明的角度看,這絕對是一處保留著原始生活風貌的特別所在。

我與老兵們席地而坐,等待著火鍋湯料慢慢沸騰,蚝油、香油、香醋、蒜泥等調味品早已配置妥當,牛羊肉、毛肚、午餐肉、豆腐皮、發泡的菌菇、蔬菜等菜品在地上擺得滿滿當當,足有近20種之多,饞得人直流口水,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頤起來。

我問張排長,在這裡吃火鍋,和在內地有啥不一樣?一位甘肅籍戰士回答說:「要說不一樣,那就是我們這火鍋的調味料里,多了雪域的風雪,高原的沙塵。這樣的火鍋,才能吃出雪域高原軍人的豪氣,吃出戍邊的責任。」正說著,地堡外一陣狂風驟襲,沙石敲打得鐵皮啪啪作響。雖然大家極力用身體護著鍋和碗,但從瞭望口鑽進的沙塵,還是給鍋里碗裡增添了些許別樣的「調味料」。

風勢減弱,大家繼續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頤起來。有人看我停下了筷子,對我說:「快吃吧,這帕里的土啊,可是最乾淨的!」

另一位戰士也開著玩笑:「就是,等哪天回家再吃火鍋,如果沒有一點沙土調味,我可能還吃不慣呢。」說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被官兵們的情緒感染,我從鍋里夾起幾塊午餐肉,大口嚼了起來。別說,那一瞬間,我真切感受到了一種邊關豪情。

與我圍爐暢談的,是一群甘肅靖遠入伍到西藏不到一年的士兵,他們的臉上都掛著高原特有的蘋果紅,面頰呈現著比實際年齡大不少的「 已婚臉 」。他們忍受著帕里惡劣環境的考驗,卻仍在艱難困苦中保持樂觀。從他們的眼神中,我讀到的都是「無畏」與「奉獻」,是「責任」與「擔當」。

一位戰士不小心把菜掉到了地上,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夾起來,吹掉附著的雜物,幾乎未作停留就送到了嘴裡。炊事員對我說:「戰友們送菜上山不容易,我們呀絕對不能浪費。」

的確,這裡的連隊缺少綠色的生命,這一棵棵蔬菜不知歷經多少漫長的車載旅途,才被戰士們用人力背上這連蒼鷹都望塵莫及的山巔。此情此景,我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眼淚簌簌地掉到了碗裡。

吃完午飯,我這個「採訪觀光」就要離開哨所了。戰士們列成一隊挺立在風中,夾道為送我離去,像是一堵迷彩色的鋼牆。我走上前,與每名戰士握手、擁抱,最后庄嚴敬禮,轉身的瞬間,我又一次紅了眼眶。

回營部的途中,我遇到一座石塔,由十幾塊石頭自然堆成,高約一米。同行的戰友告訴我,這石塔是戰士們在上山途中休息時壘的,任憑風驟雪狂,它始終屹立不倒,成為一道奇景。我想,組成石塔的這一塊塊石頭,不就像我們戍守邊關的戰士嗎,他們不需要粘合劑,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向心力,有著磁石般的吸引力,他們必然是不可撼動的。

一晃,時間過去三十多年,我也早已回到了巴蜀天府之國。每當深夜靜思,或與親友聚餐的時候,我的思緒總會不由自主地回到那個雪域邊關的高山之巔,總會想起那頓美味的火鍋,想起那些可愛的戰友們。雪域高原赤子情,是他們,默默保衛著祖國的領土,守護著人民的幸福,用青春書寫出最美麗的人生詩篇。 

(註:本文插圖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簡介: 

賈洪國:1968 年生人,西藏軍旅五年,雙流縣報記者十年。出版有個人文學集《 一花一世界 》、《 人生足跡 》 、《 風兮雨兮》。近年來,主要精力用於采寫《尋訪戰友故事集》,目前已完成了二十多萬字的初稿創作。因為「人在變老,軍旅的記憶卻永葆青春!」把文字當成愛好經營,把生活當成詩意品味,一念花開,一念雲起,在時光中拈花微笑,能穿透歲月漫漫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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