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蔚曉賢 馬媛媛
近日，濰坊益都中心醫院多學科密切協作，成功救治了一名被鋼筋穿刺身體的患者。這場營救生命的「接力賽」經過1個小時的手術，107天的治療、康復，最終將瀕危患者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腳手架斷裂，女子被鋼筋刺穿
2023年2月21日下午，來自濰坊益都中心醫院的幾名醫務人員一路打聽來到青州市南陽河小區，專程來看望一位剛剛從自己醫院出院的患者。當他們敲開患者黃女士的家門時，黃女士已站在門口滿臉笑容地迎接著大家的到來。因為傷愈初歸，黃女士還有點虛弱，但看到她已能下地自主活動，大家都放下心來。
「太感謝你們了，是你們幫我撿回一條命！」看到醫院的救命恩人們來家裡回訪，黃女士激動不已。黃女士家裡很普通，空蕩蕩的客廳里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具，她和丈夫都在外邊打工，有一個兒子還沒有成家。而這個家，差點被兩個多月前的一場意外事故給拆散了。
2022年11月2日，53歲的黃女士像往常一樣去工地上幹活，那天她的任務是用細鋼絲固定鋼筋，為澆築混凝土做準備。工程才剛剛起步，她和工友們踩在腳手架上幹活，腳手架並不高，離地大概1米左右。黃女士已經在工地上幹了十幾年，這種活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了，「什麼都干，搬磚、搬鋼筋，都是力氣活兒。」黃女士說，工地上像她這樣的女工並不少見，幹得並不比男人差，只要能掙錢，什麼活都能幹。在工地上打工，求得是個平安，黃女士很幸運自己打工十幾年從來沒出過什麼事故。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危險正向她走來。當天下午3點左右，她的腳下突然斷了一根木頭，架子一歪，她和另一個工友一起掉了下來。按理說，從一米多高的地方摔下來一般不會太嚴重，可是黃女士的背後正好有一個剛剛澆築好的混凝土立柱，一根一米多長的鋼筋豎著露在外面。失去重心的黃女士往後一倒正好倒在了鋼筋上，鋼筋瞬間刺透她的右側胸背，穿過胸腔、頸部、口腔，另一端竟從左側顴骨穿出。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等工友們反應過來時，黃女士已經被斜斜地穿在鋼筋上動彈不得，工友們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手忙腳亂，看著黃女士的身體還在順著鋼筋往下滑，有的工友趕緊跑過去墊在她身下，此時從黃女士顴骨處露出的鋼筋已有二三十公分，鮮血從黃女士的背部、嘴裡、臉部滲出。慌亂中有人撥打了120、119。
「當時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工友們托著我，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我想我要死了。」黃女士向記者回憶當時的驚魂一刻。
分秒必爭，與死神「搶跑」
11月2日下午3點20分左右，益都中心醫院急診科的電話響起。「救人啊，有人被鋼筋刺穿了！」
急診醫學科馬上安排一名醫生一名護士隨救護車出發，五分鐘後到達。醫護人員在現場看到，一名婦女被一根拇指粗的螺紋鋼貫穿，出血量並不多，傷者神志清醒。經過現場評估，初步判斷傷者應該沒有傷及要害。醫護人員一邊通過電話向醫院匯報情況，一邊等待消防部門的救援，一場爭分奪秒地救援迅速展開。
幾分鐘後，當地消防員趕到現場，消防員小心翼翼地切割鋼筋，並協助醫護人員將黃女士抬到救護車上，而此時，益都中心醫院已經打開綠色通道，等待傷者的到來。
15點50分，救護車穩穩地停著急診科門口，黃女士被迅速移到搶救室。儘管每年搶救的病人不計其數，但像黃女士這樣的傷者，很多醫護人員也是第一次見到。急診外科張代福醫生告訴記者，黃女士當時精神差、表情痛苦、全身濕冷、血壓只有75\48mmHg。初步檢查發現，金屬螺紋鋼從她右側胸部穿入，貫穿體內，從左側面部穿出。「這麼粗的鋼筋貫穿身體，會經過體內多個重要臟器及大血管，可能致重要臟器的損傷及大血管破裂，從而引起大出血甚至休剋死亡。」
張代福等醫護人員馬上為黃女士建立靜脈通道輸液，並迅速安排頭頸胸腹CT檢查，查看鋼筋在體內的位置，與此同時邀請神經外科、胸外科、心臟大血管外科、口腔科、耳鼻咽喉科及脊柱創傷骨科醫生會診協助診治，並匯報醫院總值班室。面對如此嚴重的貫通傷傷者，醫院領導高度重視，院院長方軍、副院長車力凡、醫務處主任李乃坤聞訊後迅速趕到現場指揮調度搶救。
在方軍院長主持下緊急快速地進行多學科專家會診，大家形成一致意見，決定在手術室進行全麻監護下行螺紋鋼取出術。隨後，方軍院長、車力凡副院長在手術室內結合患者CT檢查再次組織術前多學科討論，制定嚴密的手術方案，確保手術過程安全。
值得一提的是，黃女士從進到急診室，檢查、制定手術方案再到進入手術室，全程僅用時30分鐘左右。
通力合作，多學科聯手搶救
儘管制定了周密的手術方案，但手術過程中專家們才發現，傷者的傷情複雜程度遠遠超出了想像。
麻醉科主任陳華永告訴記者，患者進入手術室後，處於缺氧狀態，呼吸急促，脈氧飽和度只有86%。由於鋼筋穿過頸部咽喉處，出血隨時可能進入患者的氣管，造成嚴重的呼吸困難甚至窒息。因此，術前首要任務是控制呼吸道，可是此時氣管插管或氣管切開均存在巨大困難和風險。現場專家組緊急研究決定首選氣管插管，備選氣管切開。陳華永首先選擇纖維支氣管鏡引導下嘗試氣管插管，結果鏡下發現鋼筋橫穿聲門口上方，且已經損傷聲門口，纖維支氣管鏡進入後無法導入氣管插管，操作過程中，患者脈氧飽和度一度下降，情況危急，只能暫時將氣管導管口放置在聲門口進行臨時通氣，同時緊急行氣管切開。在氣管切開的過程中，陳華永也沒有放棄進行氣管插管，他在可視喉鏡監視下，將插管探條放入氣管內，順利將氣管導管插入氣管，最終解決了呼吸問題，這為接下來的麻醉和手術奠定了關鍵基礎。
胸外科趙中海主任介紹，胸部貫通傷是胸外科急危重症，是一種多組織複合傷，通常有進口和出口兩個傷口，常傷及胸壁骨骼、軟組織、胸膜和胸腔內臟器，傷者會在短時間內出現氣胸、血胸、心臟或（和）血管大出血等嚴重併發症，病情複雜、多變且發展迅速，不及時處理及處理不當，均會導致患者因呼吸、循環衰竭而死亡。他為患者進行了右側胸腔閉式引流，隨後引出大量血性液體。
耳鼻咽喉科主任張英耀告訴記者，該傷者為頜面部、頸部、喉部、胸部鋼筋貫穿傷，由於面部、頸部大血管、神經較多，從CT看，鋼筋緊鄰頸總動脈，最大的風險在於抽出鋼筋過程中，一旦頸總動脈破裂，將有大出血的風險，而且，鋼筋自下咽、舌根部穿過，容易導致出血及喉梗阻而窒息。他為患者進行了氣管切開術預防喉梗阻，並做好大出血搶救準備。
一切準備就緒，可是鋼筋該如何取出呢？當時考慮了兩種方案，一種是剖開取出，另一種是直接拔出。剖開取鋼筋可能風險會小一些，但會大大增加傷者的創面，延長康復時間並增加患者的痛苦。反覆衡量，最後決定直接拔出。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血管外科裴元民主任對患者頸部血管彩超進行反覆檢查，在確保頸部大血管無損傷情況下，拔除鋼筋的重任交給了口腔科楊玉城主任。為了防止鋼筋的下端鋒利的倒刺對體內組織造成二次傷害，醫護人員對其進行了打磨，當一切工作準備就緒後，在十幾名醫護人員的見證下，一根拇指粗的鋼架被緩緩從傷者體內拔出，用時1分鐘左右。醫護人員迅速給患者清創，經過長時間的觀察，發現患者生命體徵平穩後，立即將其轉入重症醫學科。
事後，醫護人員對鋼筋進行了測量：長56厘米。
治療107天，創造生命奇蹟
鋼筋取出來了，眾人暫時鬆了一口氣，但大家明白，隨之而來的兇險才剛剛開始。
重症醫學科莊育田主任告訴記者，鋼筋拔出只是完成了第一步，黃女士面臨肺部被刺破受損，胸腔污染、肋骨骨折、氣管受損，頰、舌軟組織全層貫穿傷、顴骨骨折等諸多問題，任何一處出意外都可能危及生命。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除了肺部以外，鋼筋奇蹟般地避開了傷者的心臟、大血管、脊髓、神經等重要臟器，不會對她今後的行動造成影響，大家對黃女士充滿了信心，康復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在重症監護室治療27天後，黃女士轉到了康復科。在這裡，黃女士接受了針灸治療，並重點進行了語言和肢體的康復訓練。經過醫護人員的精心治療，黃女士逐漸康復，2023年2月16日，黃女士終於可以出院了，一場歷經107天的生死戰以勝利告終。
「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沒有想到我能康復得這麼好！」黃女士說，她真的是算是撿回了一條命。黃女士的丈夫告訴記者，出事的那天，他正在廠子裡上班，突然接到電話說妻子出事了，很嚴重。「我當時心裡咯噔一下，不敢往下想。」趕到醫院後，黃女士已被送進急診室，他在手術外焦急地等待，手術結束後，兩名醫護人員走了出來，手裡捧著一件東西，鋪在地上一看，正是從妻子體內取出的鋼筋。
「沒想到，我還能活過來。」黃女士說，如果不是醫護人員的果斷手術和爭分奪秒的搶救，自己也許活不下來。人只要活著，兒子就還有媽媽，這個家就還完整，「以後恐怕不能再打工了，那就在家裡做飯，老公孩子回家有熱飯吃也挺好！」
益都中心醫院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救治黃女士這樣的嚴重貫通傷在醫院的歷史上也並不多見。正因為醫院有技術精、敢擔當的專家團隊，有關鍵時刻密切協同的多學科交叉優勢，才有底氣在院內實施救治。患者無疑是幸運的，但如果沒有各科室醫護人員精誠協作、各環節環環相扣，救治很難成功。近年來，益都中心醫院不斷完善多學科聯合診療模式，利用不同學科專家之間相互交叉、滲透、整合的特點，充分發揮多學科優勢互補作用，極大提高了重症創傷患者的救治成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