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大宗師》——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

逆襲的諸行無常 發佈 2020-12-11T22:11:30+00:00

「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這句話出自莊子《大宗師》中的一則寓言,要想準確理解這句話,則需要從解讀整則寓言入手。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這則寓言到底講了什麼吧。子祀、子輿、子犁、子來四人相與語曰:「孰能以無為首,以生為脊,以死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

「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這句話出自莊子《大宗師》中的一則寓言,要想準確理解這句話,則需要從解讀整則寓言入手。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這則寓言到底講了什麼吧。

子祀、子輿、子犁、子來四人相與語曰:「孰能以無為首,以生為脊,以死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四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為友。

子祀,子輿,子犁,子來四人相會,至於為什麼會聚會,莊子沒說,也許是志趣相投,湊到一起吃點喝點也有可能。都是修行之人,既然聚會自然要交流心得,並達成了共識,頗有現代國家領導聚會的氣勢。四人發布了共同宣言:「但凡能以虛無為首,以生為脊柱,以死為尾。也就是能視生死存亡為一體者,我就與他交朋友。」宣言一出,四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隨後成為了心心相印的朋友。

肯定會有人問「以虛無為首,以生為脊柱,以死為尾」是什麼鬼,雖然是用人的身體部位來形容,但肯定不是鬼。而應該是對人生經歷的認識和態度,人的生命自虛無而來,生無帶來,赤條條的就來了,這是生命的開始,故稱之為「以無為首」。生命的存在貫穿整個人生,雖然是人生的主要部分,但它並不是人身體的全部,故只能稱之為「脊」。一切生命都會以「死亡」為結束,這是人生的必然歸宿,可稱之為「尻」,也就是尾椎骨。

雖然以首、脊、尻相稱,但是合而為一就是一個完整的身體,也就是說從虛無到生命的產生,再對死亡,雖然是三個不同的部位,但它們是一個整體,不可能獨立存在,沒聽說過哪個人可以沒有尾椎骨的吧。即使如此,也就不應該因為脊柱就高興,或是因為尾椎骨就悲哀的。

俄而,子輿有病,子祀往問之。曰:「偉哉,夫造物者將以予為此拘拘也。」

不久,子輿生病了。子祀聽說後就前去探望。

子輿可沒有病人應該有的樣子,擁被高臥,痛並呻吟著。而是在那時詠嘆,「偉哉!造物主啊,居然能把我造就成如此一個奇形怪狀的人。」

曲僂發背,上有五管,頤隱於齊 ,肩高於頂,句贅指天。

子祀一看,還別說,真是夠奇形怪狀的。但見子輿彎腰駝背,五臟對應的穴位全部朝向了天,所謂「五管」就是五臟對應的五處穴位。臉部埋在肚臍以下,肩膀高過了頭頂,髮髻沖天。

其中,「齊」同臍。「句贅」應該不是一些版本中注釋的頸椎,而應該與《人間世》中的「會撮」一個意思,就是指髮髻。此髮髻應該不是我們在古裝劇中所見道士們扎在頭頂上的那種,是不是和兵馬俑頭上的那種差不多,本來應該在側後方,由於大頭朝下,現在髮髻反而朝上了。

陰陽之氣有沴。其心閒而無事,胼而鑒於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將以予為此拘拘也。」

不僅軀體完全處於一個錯位的狀態。再看子輿的臉色,陰陽之氣也凌亂不堪。沴字的讀音是lì,本意是水流遇到阻礙而不順暢,引申指相違,即互相衝突、矛盾。這是一種什麼狀態大概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中國人聽了都能懂,但你讓他說,沒什麼人能真正講清楚究竟。

但是子輿呢?並沒有什麼慌亂的,依然氣定神閒、若無其事。大概是感覺到子祀對他外表的驚愕,步履蹣跚走到井邊,以井水為鏡,照了照自己的身影,又不禁嘆道:「哎喲喂!造物主啊,真就把我造就成如此一個奇形怪狀的人了。」

子祀曰:「女惡之乎?」

子祀問:「你厭惡這種情況嗎?」

曰:「亡,予何惡!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為雞,予因以求時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為彈,予因以求鴞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為輪,以神為馬,予因以乘之,豈更駕哉!

子輿回答道:「這倒沒有,有什麼好厭惡的呢?假使造物主還不滿意,打算繼續它的偉大創作,比方說,把我這左臂化為一隻公雞,我就會用它來司晨報曉。(禁不住會想,如果是母雞呢?)把我這右臂化為彈丸,我就用彈弓打鳥,烤來吃。把我這尾椎骨化成車輪,把我的靈魂變化成駿馬,(我就成為了汽車人——我就是擎天柱,遙望我那遙遠的故鄉——塞伯坦星,不對,跑題了)。我就乘著它出遊了,都不用再考慮租車、請司機之類瑣事。

且夫得者,也;失者,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謂縣解也。

而且人們的獲得,即使是生命,時機而已,適時而得。失去,生命的流逝,順應天道罷了。人如果能安於時機的來去,順應處境的變化,哀與樂就不會侵擾他的內心,這就是自古以為稱之為「縣解」的那個玄妙之物。

所謂縣解,在《養生主》篇中講過帝之縣解,也就是天帝解人於倒懸。此處有不同,這次不用天帝了,自己解自己於倒懸。對於「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這句話來說,不論是安時還是處順,都發自人的內心,哀與樂的侵擾對象也是人的內心。解自己心結的著手處還是在自己的內心,天帝會幫你解嗎?當然不會,能解自己心結的只有自己,也只有自己解才是正途。

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結之,且夫物不勝天久矣,吾又何惡焉!」

有沒有不能自解於倒懸的人呢?當然有,而且還應該是大部分人都看不破,理不順,解不開。束縛人的內心往往就是對物慾的追求。何況人不能勝天,這是由來已久之事,我又何必有什麼好厭惡的呢?」

最後子輿對於不能自解者的態度反而反映出了他能安時而處順的境界,而子祀能問出「女惡之乎」這樣的問題,是不是也反映出一些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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