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志疆
近日，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劍河縣的「仰阿莎」雕塑再次引發爭論。今年3月剛剛宣布脫貧的劍河縣在2017年投資8600萬建設了世界最大苗族女神「仰阿莎」雕塑。
劍河縣人民政府官網2017年公示信息顯示，仰阿莎雕塑預算耗資8600多萬元，高度總高88米，其中人物高度66米，基座高度22米。同年12月16日，經世界紀錄認證機構現場測量核實，該雕塑被確認為世界上最大的苗族女神仰阿莎雕塑，並頒發了世界紀錄證書。
不久前，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發布了一則通報，主要內容是，湖北省荊州市巨型關公雕像項目和貴州省獨山縣水司樓項目需要整改。通報稱，關公雕像高達57.3米，違反了《荊州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有關規定，破壞了古城風貌和歷史文脈。貴州省獨山縣在影山鎮凈心谷景區內建設的水司樓，建築高達99.9米，投資達2.56億元，存在脫離實際、濫建「文化地標」、破壞自然景觀風貌等問題。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巨型「關公」還沒有動遷，更加龐大的「仰阿莎」已經浮出了水面。這還真是「這山望著那山高，一山更比一山高」。
形象工程飽受詬病，最令人難以接受的不是工程「形象」，而是那種割裂自然風景與社會現實的做派，到底會呈現出一種什麼樣的政府形象？就此而言，貧困地區的形象工程看似最容易打造工程形象，實則最容易貶損政府形象。
劍河縣相關部門工作人員表示，當地政府近三年來將所有資金都用於突擊脫貧攻堅的工作中，原計劃建設的仰阿莎雕塑的一些附屬設施中途已暫停建設。言下之意，為了脫貧攻堅工作，就連塑造巨型雕塑這樣的宏偉工程都一度作出了妥協和讓步，委屈之情溢於言表。
不過，這個工作人員可能忘記了，仰阿莎雕塑獲頒世界紀錄證書發生在2017年，彼時，脫貧攻堅工作正在緊要關頭，而劍河縣也還沒有脫掉「貧困帽」。以國家級貧困縣之身，耗費那麼多資金、鬧出那麼大動靜、擺出那麼大一尊雕塑、戴上那麼華麗的一頂大帽子，真的是為了「擴大對外宣傳、塑造形象並拉動文化旅遊」嗎？
劍河縣旅遊發展委員會官方微信號發布《關於劍河縣仰阿莎雕像有關情況的通報》提出，2020年「十一」黃金周期間，劍河旅遊業迎來了疫情防控常態化下的新增長，全縣累計接待遊客22萬餘人次，實現旅遊綜合收入20900萬元。
這組數據的準確性暫且不提，真金白銀的旅遊收入和不明覺厲的巨型雕塑到底有什麼關係，也是一個頗為耐人尋味的問題——目前，「仰阿莎」雕塑周邊附屬設施尚未完全完工。
一個尚未完全完工的人造景觀，到底能吸引多少遊客，帶動多少地方經濟？退一步說，即使帶動了地方經濟，這種標新立異、好大喜功的城市營銷思路，真的那麼理直氣壯無可指摘嗎？
作為對比，巨型「關公」不僅讓荊州關公義園名聲大噪，而且還在2014年入選國家優選旅遊項目，2015年納入中國文化產業重點項目庫。即使如此，在一片口誅筆伐之中，巨型「關公」還是慘澹收場，「大意失荊州」。
住建部在通報中要求得很清楚：為切實加強大型城市雕塑建設管理，堅決治理濫建巨型雕像等「文化地標」現象，堅決杜絕濫建「文化地標」等形象工程、政績工程。言猶在耳，不知道劍河縣的相關決策者哪兒來那麼大的自信和勇氣？
10月24日，「仰阿莎」雕塑建設方表示，雕塑附屬設施即將開始恢復建設。一位當地政府官員表示，文化旅遊產業是劍河縣經濟發展的重點之一，「不能因為質疑就不做了」。面對這種擲地有聲的表態，輿論關注也有必要表明一種態度——不能因為做了就不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