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顧無
【引觴漫談】
李白與杜甫是盛唐的雙子星。
他們兩個的相遇,在歷史上簡直是天大的巧合與奇蹟,如火星撞地球一般雷射四射,震撼深遠。
只是,當時相遇的兩個人好像並沒有感覺到,當時的李白已經名滿天下,杜甫還是一個沒有名氣的後起之秀,見到了自己很久以來仰慕的偶像,自然就被李白飄逸瀟洒,揮金如土的人格魅力給吸引了。
他們兩個帶上一個高適,在中華大地上度過了一段非常快樂的時光。用杜甫的話說,是「裘馬頗清狂」,從我們後人的眼光來看,則是三個人一起神神叨叨的「找仙人,采仙草,煉仙丹」,然而最後也沒有成功。
求仙無望,杜甫選擇了推出這個三人小團體,還寫了一首詩總結,「秋來相顧尚飄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這首詩中我們也能看出來,年少的杜甫與之後歷經滄桑的杜甫完全是兩個個性,至少在於李白暢遊的這段時間裡,他還自信滿滿,豪氣縱橫,是那個寫下「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少年。
【臨其詩境】
只是後來,杜甫在長安蹉跎十年,生活日益困窘,政治上的抱負也看不到實現的希望,安史之亂又接踵而至,對杜甫生活的各個方面造成了全方面的嚴重打擊。、
不過杜甫有著心懷天下的儒家胸懷,即使自己快要過不下去了,也始終念念不忘同樣遭受厄運的知己好友們,他的偶像李白,自然也是被杜甫天天懸掛在心頭的擔心。
公元758年李白被流放夜郎,在現在的貴州,不過也沒有去多久,還沒到就遇到了天下大赦,於是他就一葉扁舟,開開心心的回了江陵。
而此時消息不通的杜甫,卻帶著一種很沉重的心情在挂念著「遠在貴州」的李白,連著三天夜裡都夢到了李白,於是憂思更盛,寫下這兩首流傳千古的《夢李白》,其中出現了太多太多的千古名句,字裡行間,全都是杜甫的拳拳心意,讀來讓人感動不已。
就算是知道「文章憎命達」這句話,我也時常感嘆,杜甫這一生,實在操心的太多,也經受了太多,這一生過得苦,卻也過得偉大。
「詩聖」這個名頭很重,但是,杜甫擔得起!
【經典原文】
夢李白二首·其一
唐代:杜甫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
江南瘴癘地,逐客無消息。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
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蒙。
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
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
【條分縷析】
人的死別就已經讓他人泣不成聲了,而與你的生別更讓人測測不安。
貴州那個地方偏啊,據說多是瘴癘氣,要命的很,為什麼你去了那裡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呢?
兩句話,全詩的基調就已經定了,淒涼而悲愴。
後邊幾句又是一層,寫自己的夢境與心理。
故人進入了我的夢境,應該就知道我對你有多麼思念了吧。
這裡,杜甫突然又生出了疑問,你現在是在流放呀,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難道是長了翅膀?
由疑問開始了進一步的擔心,夢中的李白應該是個假的吧,從貴州到秦州路途遙遠,真假難辨啊。
魂魄來的地方,楓林青青,暗淡詭異,而到的地方又多關塞,黑沉壓抑。這樣的場景出現在一個人的夢裡,讓杜甫怎麼能不擔心李白現在的處境呢?
醒來之後,杜甫仍舊沉浸在剛剛的夢境當中。月照屋樑,泛著蒙蒙的白光,恍惚之間,好像還看到了李白的憔悴形容。
路遠不可測,水深波浪闊。來回的路上要小心啊。
不要讓蛟龍給吃了。
【顧無說】
杜甫用大量的篇幅來刻畫自己的夢境和心理,將思念李白的感情非常具體,細膩而逼真的表達了出來。
杜甫對於李白的崇拜和懷念是真實的,沒有一絲雜質和虛情假意,這也是兩人的友情千百年來讓人感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