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老的北漂

生活就是最好的調教師。

▲上圖為齊白石的劇照。

不管你身材多高，腰板多硬，都會在你面臨生存問題的時候，向生活低頭，為五斗米折腰。

道理很簡單，你再有骨氣，但是你腹腔里的胃會出賣你，你不把它伺候好了，你幹什麼都沒勁。不僅會擾亂心智，還直接關係到人體的生命活動及其存亡。

所以，從某種角度上說，我們的身體平時是屬於我們的，可以我們自己說了算，到了生存的時候，那就是胃說了算。

胃決定我們，什麼時候該硬氣，什麼時候該低頭，什麼該下跪。當然，如果你不想活了，那胃也活不成。

所以我們有時候是很可悲的，我們自己的身體，我們說了不一定能算數。除了胃，還有成千上萬種疾病，不管哪一種都可以要了我們的命。

人，生而偉大，實為螻蟻。

▲上圖為齊白石的作品《鳴蟬抱葉》。

只有不把自己當回事，才能活得開心。當年的齊白石就是這樣過來的。

本來，齊白石從湖南湘潭老家「五進五出」，也有史料上說是「六進六出」，已經把大半個中國都走了個遍，一路作畫一路吟詩，有緣結交的朋友也都結交了，給拜的畫壇文壇等七壇八壇的大佬也都拜了，眼看人生的大好前程唾手可得，可是老天爺就不成全你，不能讓你輕易功成名就了。

人還沒有出大名，就被人家盯上了！那年月鬧匪亂，把他半輩子積累的家業洗劫一空。

老家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1917年，53歲的齊白石沒有辦法，隻身北上晉京，在天子腳下尋個安全。於是，齊白石便成了中國最老的北漂。

▲上圖為齊白石晚年照片。

一幅畫換不了一棵大白菜

天子腳下是沒有了匪亂，但是要想立住腳，卻比任何一個地方都難。

到其他地方，他的字畫，都是人家帶著銀票上門來求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乾脆利落。到了京城，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寄宿於法源寺，在門前支一個小攤，期望能靠賣字畫為生。結果總是無人問津。

▲上圖為齊白石畫的大白菜和螳螂。

有一次，齊白石看到一位菜農挑著一擔大白菜，他想用一幅畫換一顆大白菜，結果被識貨只認銅板的菜農拒絕了。

後來，經朋友介紹，齊白石厚著臉皮，把自己的字畫掛到琉璃廠的書畫店代售，這裡人來人往的，總該能賣出一兩幅了，還是賣不出去。

最後，齊白石只能幹最初用來謀生的刻章手藝，就像街頭的刻章店一樣，給人刻印章賺幾個小錢。

▲上圖為齊白石刻的印章《曾經灞橋風雨》。

在齊白石几乎要放棄留在京城，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幾方小小的印章，卻扭轉了他的命運。

齊白石對於自己的成就，曾有過:「詩第一，印第二，字第三，畫第四」的評價。

▲上圖為齊白石刻的印章《一息尚存書要讀》。

這或許就是人生的奇妙之處。

齊白石的幾方印章，在外人看來很普通，而內行人一看那古樸遒勁、雄悍直率、生辣猛勁、酣暢淋漓的線條，便知道治印者這種「單刀法」的篆刻實力不凡。

這位內行人就是42歲的陳師曾，原名陳衡恪，出身書生門第，祖父是湖南巡撫陳寶箴，父親是著名詩人陳三立。

▲上圖為陳師曾照片。

陳師曾27歲與二弟陳寅恪赴日本留學，八年後學成歸國。先後就職於江西教育廳、江蘇南通師範學校，並拜吳昌碩為師學國畫。

38歲就擔任教育部編審，兼北京高等師範學校及北京女子師範學校博物教員。

他不僅善詩文、書法、篆刻，而且繪畫也是一等一的，被稱為北京畫壇的領軍人物。

▲上圖為陳師曾的作品。

陳師曾很快就找到了齊白石，兩人儘管相差11歲，卻相見如故，成為了知交。

為了解決齊白石眼前的困境，陳師曾不僅在生活上資助他，還以他對京城畫壇的知根知底，從繪畫風格方面也提出了一些建議。

好學的齊白石聽取了這位賢弟的建議，開始「衰年變法」，經過五年的研習，獨創了「紅花墨葉派」。

1922年，陳師曾應日本畫家之邀，赴日參加中日繪畫聯合展覽會。這次他帶上了齊白石的一批新作，結果大受歡迎搶購一空。消息傳回國內，從此齊白石的國畫開始有了市場。

沒想到，齊白石出名了，好友陳師曾卻在第二年回老家南京奔母喪，不幸染病逝世，終年僅47歲。

齊白石悲痛欲絕，數次題詩痛悼好友，為此還大病了一場。

▲上圖為齊白石晚年的作品。

但齊白石始終沒有忘記這位賢弟的教誨，在繪畫上堅持變法，又經過四五年的死磕和煎熬，「一天不畫心就慌，5天不刻印章手就癢」的齊白石終於在京城站穩腳跟了，也買了房，結束了居無定所的日子。

齊白石在90多歲的時候，還開創了新的畫法，一生留下畫了2萬多幅作品，不僅垂名千古，而且成為一代國畫大師，至今無人超越。

▲上圖為齊白石的照片。

本文系【陳洪標寫字說畫】原創，由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傳記作家、書畫評論家陳洪標撰寫，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