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 董佳寧 程小康】
各位好，我是董佳寧。今天我們不僅是分析一種現象，了解到怎樣從更刁鑽的角度描述一個事物，更是在學習一門語言藝術，所以希望大家能夠認真聽課，聽完給個贊。好像所有中國人，去過一趟印度，都是帶著驚訝回來的。原來還能有這樣一個國家！某位大學的副教授，回來後就在報紙里發文章，專門讚揚印度的乞丐，他說，笑眯眯的印度乞丐不憤恨，他們安天知命，可以通過精神性的訴求來安慰人生的不公。相比之下，仇富者的憤恨情緒儘管正當，但因為糾結了太多的怨氣和嫉妒，最終將吞噬個體的靈魂。在平等意識深入人心的今天，如何正確地轉移、釋放和化解社會憤恨情緒，將它疏導成社會正義的普遍心理訴求，這是現代社會的一個難題。
還有一位音樂人，也是大V，也很欣賞印度乞丐的笑。他說北京和上海這樣的地方，高樓林立，很漂亮，可是街頭很少有笑的，都繃著個臉，很緊張。可是在印度街頭看到人們都在微笑，很平和。平和還擴展到了整個社會，貧民窟那麼大，到處見不到警察，但是犯罪率很低，幾乎見不到小偷。
有人把這段視頻，與節目《侶行》拼接在一起。《侶行》的這一對夫妻也是很有名，做了很多視頻節目。在他們眼裡，印度是另外一種樣子。孟買的餐館門前必然有一個方陣，那一幫人整整齊齊地坐在那裡，一了解呢，沒有職業，每天就是等在飯館門口，等吃剩的飯，吃完上頓就等下頓。到夜裡，他們看到馬路邊都躺著人，一開始以為是乘涼看星星的，人家說這些就是無家可歸的人。在農村，他們還見到了殺女嬰，就是拿一個臉盆，把女孩直接溺死，帶著臍帶和胎盤。團隊里的小姑娘想坐公交車，嚮導說不怕懷孕你就去坐。有一些被潑硫酸毀容的女性，都被丈夫潑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她們發現了丈夫有外遇。
儘管近幾年情況有所好轉，但印度針對女性的歧視和侵害還是很普遍。2016年，印度報案的強姦有3.9萬宗，據估計，還有5-10倍的強姦沒有報案。印度已經多年被評為全球對女性最危險的國家之一。在城市裡，針對女性的性騷擾隨處可見。就在今年2月，德里大學的加爾吉學院，是一所女子學院，正在舉辦校園音樂節的時候，幾十名來路不明的男性，光著膀子，喝了酒，對女學生進行大規模性騷擾。院長事後說，事發兩天後都沒有接到投訴，而且音樂節不僅面向這個女子學院，對德里大學的所有學生都是開放的。學院還給女性設置了專門女性區域，然而這些女生沒有到特定區域，那是她們自己的選擇。之後，學生開始罷課，把事情鬧大，院長庫瑪辭職，獨立調查委員會向媒體曝光了這件事。
在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印度人的觀念，男人是給家裡「掙麵包」的人，女人嫁過去後，只能是個「累贅」。娘家人為了讓男方照顧這個「累贅」，需要提供高額的嫁妝。如果男方上過大學，工作穩定，嫁妝也要水漲船高。不能滿足要求的話，丈夫會把氣撒到妻子身上，家暴甚至殺死妻子。在印度北方邦，有個叫普內特的男子，想要一輛摩托車，結果娘家只給了一輛自行車。他就開始瘋狂毆打妻子，可是光打也還是不來錢，於是就把妻子照片發到網上，開始招嫖。印度農村仍然十分盛行童婚，女子不到十歲，就可以結婚了，可能要嫁給60多歲的老頭，做飯、洗衣服。稍有服務不周，就會遭到毒打。
可能大家還記得2012年震驚世界的公交車輪姦案。引起了全國震怒，女性地位問題被提升到空前的高度。一位生於內地，後移居香港的前媒體人說，印度人因為輪姦案而上街，是社會進步的表現。接下來幾年，印度又發生了幾起惡性強姦事件，2015年，新德里一名4歲女孩遭強姦，之後被嚴重刺傷，丟在鐵路旁邊。2018年，印度北方的哈里亞納邦，一名22歲的女性，和丈夫回家的路上，被4名陌生人襲擊，丈夫看著妻子被輪姦，不敢有任何反抗。
同樣是剛才那位前媒體人，去過一次印度回來之後，說單看印度街上的情況，會讓人聯想到貧窮。看看人家這個修辭，我可沒說他們貧窮，僅僅是讓人聯想到貧窮。她接著說，只是，這個地方還有很多其他不能忽略的地方，打開電視還有報紙，頭條是政府和政黨醜聞，除了印度本地的電視台，CNN、CNBC、STARTV，這些外資媒體，全部在當地有本地化的頻道，英文的，印度語的。充滿活力的媒體，讓人感覺，至少這個國家，媒體充當政府的看門狗以及資訊傳播者的功能，發揮得相當充分，這也從某種程度上，確保了公民的權利不受到損害，確保了政府不濫用權力。
網上流傳著一篇文章，作者是中國以前駐印度的一名外交官。他說，印度是窮而不苦，雜而不亂，緩而不慢，腐而不敗。我看完之後大開眼戒。他特意強調，相信有來生的印度人里，90%以上希望來生還是印度人。幹了！
印度的地方自治總是被稱讚，當然這也不新鮮，在一些媒體眼裡，就連索馬利亞這樣常年戰亂，軍閥割據的無政府國家，都可以從中找出優點。有一個雜誌的文章說，在某種意義上，政府不幹什麼比幹什麼更重要。政府積極有為、大包大攬、樂善好施，不是沒有成本的，必然以對經濟和社會領域的干預和稅賦為代價。強勢政府進一步攬事和擴權的衝動在所難免，因此有必要接受監督和規範。所以，當各武裝派別為了保存地盤而對經濟無暇管制時，無政府狀態，既給予了索馬利亞人經濟自由，也塑造著未來的索馬利亞國家形態。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若為形態故，二者皆可拋。大師，我悟了！
還有一個側面就是醫療。很多人都說，印度實現了免費醫療，後面就會自然加上一句，為什麼中國不行？我們先來看看印度的「免費醫療神話」。印度獨立後第一部憲法中就規定，所有國民都享受免費醫療。到公立醫院看病，用藥、挂號、檢查、就診甚至營養餐都免費。但是首先注意，是公立醫院。那麼公立醫院的治療效果怎麼樣呢？2012年，印度醫療衛生投入，不到GDP的1%，到了2017年，已經提升到了1.16%。我們中國的醫療問題也總被吐槽，但投入已經達到了6.2%。
中國現在有3.4萬所醫院，有公立的有私立的，還分三級；還有基層醫療衛生機構，95萬個，比如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鄉鎮衛生院，村衛生室等等，專業公共衛生機構，1.6萬個。這些都加起來100.7萬個。而印度是多少呢？最新的官方數據是6.9萬個，包括了醫院、初級醫療中心、社區醫療中心、診療所。印度公立醫院設備陳舊，醫務人員工資很低，如果要做手術，往往需要排隊幾個月，甚至一兩年。印度人只要稍微有點錢，就一定不會去公立醫院，去那裡就醫，就意味著最差的待遇，最差的服務。但還是有近30%的人口只能去公立醫院，就是印度的貧困人口。
2017年，印度北方邦戈勒克布爾縣最大的公立醫院，發生了駭人聽聞的「斷氧」事件，僅僅半個月就有85名兒童因為氧氣缺乏而死亡。原因也很簡單，醫院拖欠氧氣供應商680萬盧比，也就是71萬人民幣，所以供應商不供貨了，醫院就只能給新生兒斷氧。這家醫院出現一名「英雄醫生」，卡夫爾•汗，他動用了個人關係，從私人診所里借氧氣瓶，還花自己的錢從供應商那裡買來一些氧氣，救活了一些兒童。
可是事件很快反轉，這名醫生被查出，他自己有一個私人診所，過去一直從醫院偷氧氣瓶，放到自己的診所里使用，還收取供應商的回扣，與醫院負責人分贓。事後，醫院院長和這名醫生都被開除。令中國醫務人員驚訝的是，印度的縣公立醫院，居然還在用瓶裝氧氣？氧氣瓶供氧在中國已經比較少見了，只有在鄉鎮醫療機構和臨時設施中才會有。中國的國家級貧困縣，也都用上了比較先進的中央供氧的方式。
我們再看看這次印度的疫情。3月份的時候，中國已經開始走緩，那時候歐洲開始大規模爆發，美國也開始嚴峻，印度的情況似乎還比較好。可是之後印度就開始了狂飆，現在累計確診已經超過38萬，全球第四，死亡人數12000多，全球第三。而且還沒有放緩的跡象，6月18日，又新增1萬3千多，是單日最大增幅。
牛尿是相當一部分印度教徒防病治病的方法，為此，3年前，印度專門成立了一個委員會，研究牛尿對於抗病毒的效用，由印度的清華印度理工大學等機構開展研究。這次疫情爆發時，這個機構研究成果還沒出來，但是信仰總是不會破滅的，印度人決定，先喝起來再說，總不至於有副作用吧？在最發達的城市新德里，有民間團體組織了200多人，聚眾喝牛尿。一家公司也發明了牛糞肥皂，牛尿洗手液，銷售火爆。
一些政客和宗教領袖，早就開始鼓吹牛的排泄物對新冠病毒的預防和治療作用。在莫迪的老家古吉拉特邦，一個項目正在開展，用牛奶、黃油、酥油、牛尿、牛糞，五種原材料的新藥，馬上就要研製成功，將在10所醫院，進入臨床階段。都說疫情會拖跨GDP，我看不能絕對，如果重點投入以上幾個項目，搞不好真會有些花頭。反正牛在印度管夠，剩下的生產能力、物流運輸，克服一下也不是問題，到了銷售環節，那更是前景廣闊。
網上還有很多人建議要大力學習印度的免費醫療制度，說這是先進經驗。同樣的先進經驗還有印度的教育。教育與醫療情況差不多，公立學校收費低廉，但是政府投入很低，設備簡陋，教師奇缺，教學質量很差，特別是邊遠地區。印度五年級學生中，一半人看不懂二年級學生的課文，3/4不會除法。公立小學一年只收費幾十塊人民幣。但即便是這樣，也只有一半學生能畢業。輟學的，主要是因為家庭貧困。家裡稍微有點錢的，都不會讓孩子去公立小學。
在印度很發力的高等教育上面，公立大學數量少，財政投入非常集中。私立大學非常多，絕大多數都是掛靠在正規學校下的學院，教學質量低下。印度的確出產了很多世界級企業的CEO，但是要注意，主要都是美國企業的CEO。精英學生畢業後第一件事就是出國，收入是在本國的幾倍甚至幾十倍，精英不願回，不敢回，越不敢回越無法發展，這樣就產生惡性循環。印度教育培養出來的最頂層，都是在為美國企業培養人才，美國對印度人才的吸虹效應非常明顯。如果要比較印度的教育質量，我們要看一個整體的數字，就是文盲率。印度擁有全世界最多的文盲人口，7歲以上人群里，文盲率大概是26%，男性文盲率18%，女性35%。
再來說說印度的街頭衛生。印度人，特別是男性，酷愛在公共場所小便。2012年，印度鄉村發展部部長（Jairam Ramesh）說，全球在戶外大小便的人，有60%在印度。不知道他這數據是哪裡來的啊。即便是孟加拉國、尼泊爾、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情況都比我們好。他還說，印度更需要廁所，而不是寺廟。這引起了一定的風波，不少人到他家門口示威。不過他還不願意閉嘴，幾天之後又說，印度的女性，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嫁給家裡有廁所的人。他說完這句話後，倒沒有引起什麼抗議。
為了讓人們進入廁所大小便，印度可沒有少費心。早在1986年，政府陸續推出一系列措施，大力興建廁所，幾十年下來成效顯著，2011年，印度有廁所的家庭終於達到了47%。2014年總理莫迪又發起「廁所運動」，喊出了「家家有廁所」的口號。印度人愛開玩笑說，公共場所大小便，是我們的國粹級消遣。多任政府致力於清除國粹，不知道民眾們是怎麼想的。
BBC的一名記者多年報導印度，說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可是為什麼廁所的問題就是解決不了？他冥思苦想了五年，得出幾方面的原因：第一是數量少，第二是公民意識低下，第三是公廁維護程度低，臭氣熏天，幾十米外氣味都很沖，即便是印度人也很難接近。第四就是種姓制度，人們都指望著低種姓的人來清理廁所，如果低種姓的人不干，就沒人會去干。後來他看到一面非常乾淨的牆，沒有任何便溺物，他非常驚訝，開始尋找這堵牆的特殊之處，然後他發現，牆上貼滿了神像。他說，阻止印度人當街小便的方法，看來也就是往牆上貼神像了。
「印吹斯汀」現在總體來說是比較沒落的一個行業，但這是技術活，也是自己的本事，有一套打法和切入的角度，而且發揮比較成熟、穩定。我很尊重這些人，特別是欣賞他們的態度，就是不挑牌，再爛的一把牌，也會努力把它打好，這種精神我是非常欽佩。當然，印度要發展，還是不能靠「印吹斯汀」，還是要靠大力發展製造業。二戰之後，製造業的中心發生過幾次大轉移，美國轉到了日本，然後是亞洲四小龍，然後是中國。先發展製造業，從勞動密集型開始，吸納大量人口就業，讓人們先有工作可做，有了儲蓄，才推動了大規模城市化的進程，然後再拉動其它行業，像房地產、金融、高科技、IT還有網際網路等等，同時進行製造業的產業升級。
印度頂尖人才的光鮮，無法改變印度整體的教育水平和就業水平，現在印度的失業率在25%-30%之間，製造業規模不大，農村人口進入城市，無法找到工作，只能生活在貧民窟里，留在農村更是沒有前途。只有印度解決了規模化生產，規模化吸納就業，才有可能逐步改變現在的種種問題，否則，只能是每天遊蕩在街上，面露微笑。
希望大家能夠給我的視頻一鍵三連，如果硬幣不夠了，也請大家順手點一個贊，幫助我們這期視頻衝到35萬個贊，舉手之勞，就可以激勵我和我的團隊，更好地把視頻做下去。這期節目我們還是搞一個小抽獎，還是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出品的雜誌《東方學刊》，第3期，我們抽三本吧。這期專題是《政治學新維度》，作者有中國研究院副院長范勇鵬，樊鵬，程亞文，鄒羽，還有一篇文章也與我們今天的主題有些契合，叫《農民工、競爭性地方政府和社會主義政黨》，作者是孟捷。使用我的邀請碼666，購買觀察者網會員頻道觀察員的朋友，我會抽取出3位，單獨送出這本雜誌，《東方學刊》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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