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中民:美國遭遇中東之殤

環球網 發佈 2020-01-02T00:07:34+00:00

伊朗從親美走向反美,尤其是憤怒的民眾占領美國大使館並扣押美國人質事件,令美國在中東名譽掃地,美國與伊朗的對抗由此延續至今,這也是美國在隨後爆發的兩伊戰爭選擇支持薩達姆政權的原因所在,當然這也埋下了伊拉克地區霸權膨脹,進而引發1990年海灣危機、致使美國發動海灣戰爭,乃至也埋下了2

劉中民

在2010年代的最後一天——2019年12月31日,美國駐伊拉克大使館遭到伊拉克什葉派民兵組織的衝擊。事實上,最近一個月來,美國與伊拉克什葉派武裝衝突不斷。由於美國駐伊拉克基爾庫克等地的軍事基地接連遭到襲擊,美國於12月29日對伊拉克什葉派民兵組織「真主黨旅」進行襲擊,導致後者數十人死亡,而12月31日發生的美國大使館遇襲事件無疑是什葉派民兵的報復。當然,華盛頓自然把伊拉克什葉派民兵視為伊朗支持的力量,並把矛頭指向伊朗,使得該事件與美國和伊朗的地區博弈不可分割地聯繫在了一起。

儘管美國在中東的遇襲屢見不鮮,但「伊拉克」這個與美國結下不解之緣的字眼,令包括美國在內的全世界,在年代交替之際拷問美國的中東政策以及未來美國在中東的命運。

相對於歐洲列強,美國在中東是一個後來者。二戰前,美國與中東的來往主要是商業和文化關係。二戰後,美國全面取代歐洲在中東的地位,並伴隨冷戰的展開與蘇聯在中東展開了全面爭奪。儘管美國在阿以衝突中對以色列的偏袒遭到阿拉伯國家的反感,但由於當時中東的陣營對抗,以及美國在中東尚無大規模直接的軍事介入,美國似乎也並非中東國家十分仇視的對象,它通過以色列、土耳其、沙特、伊朗(1979年以前)等地區盟友抗衡蘇聯,維護自身的利益。

美國在中東的麻煩源於1979年的伊朗伊斯蘭革命和蘇聯入侵阿富汗戰爭。伊朗從親美走向反美,尤其是憤怒的民眾占領美國大使館並扣押美國人質事件,令美國在中東名譽掃地,美國與伊朗的對抗由此延續至今,這也是美國在隨後爆發的兩伊戰爭選擇支持薩達姆政權的原因所在,當然這也埋下了伊拉克地區霸權膨脹,進而引發1990年海灣危機、致使美國發動海灣戰爭,乃至也埋下了2003年美國再度發動伊拉克戰爭的孽緣。而同在1979年爆發的蘇聯入侵阿富汗戰爭中,美國基於反蘇需要支持「基地」等「聖戰」組織,而在1991年海灣戰爭後長期駐軍沙特,使美國成為「基地」組織仇視的對象。

20世紀90年代是美國在中東最為輝煌的十年,柯林頓「西促和談,東遏兩伊」的戰略使中東維持了基本的平衡,最終卻無果而終。巴以和平逆轉為持久、且時斷時續的衝突,伊朗和伊拉克也並未臣服,而美國與伊斯蘭極端力量的仇恨卻在不斷累積和爆發,美國在中東的目標多次遭襲。

進入新世紀後,導致美國發生戰略錯亂的「9·11」事件爆發,結果是美國錯誤發動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持續至今,美國對不斷坐大的塔利班束手無策;2011年,伴隨歐巴馬為抽身中東撤軍伊拉克,伊拉克戰爭「被結束」。也正是在2011年,「阿拉伯之春」席捲中東,急於從中東抽身的美國進退失據,其內在矛盾是美國在中東的戰略收縮和成本減少,使其根本無力主導劇烈變動的中東地區事務。從某種程度上說,「伊斯蘭國」的滋生、伊朗的崛起、敘利亞危機的久拖不決,都是這種困境的產物,而以民主改造為核心的「大中東計劃」早已淹沒在阿拉伯大漠之中。

及至川普主政,美國中東戰略在本質上繼續收縮,剿滅「伊斯蘭國」、遏制伊朗成為川普的主要目標,但其主要做法是減少投入,利用地區盟友衝鋒在前,並從中撈取軍火收益,服務於「美國優先」的目標。當前,遏制伊朗是美國中東政策的主線,但以避免發動戰爭為底線的美國,儘管通過政治施壓和經濟制裁重創伊朗,卻無法顛覆伊朗政權。相反,「阿拉伯之春」以來,伊朗對敘利亞、黎巴嫩、伊拉克、葉門什葉派力量的影響不斷增強,使伊朗打擊美國及其盟友的能力已經從波斯灣擴展至地中海,當前美國在伊拉克的遭遇就是這種邏輯的體現。

縱觀歷史,美國在中東的遭遇再次演繹了「中東是霸權的墳墓」這一邏輯。美國不斷在中東擴張霸權,但其霸權在中東是「不折不扣地建立在沙灘之上」(布熱津斯基語),甚至導致「老鷹墜地」(沃勒斯坦語);美國不斷在中東輸出意識形態,收穫的卻是「文明衝突」這一「自我實現的預言」。(作者是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教授)

責編:楊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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