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諾貝爾文學獎再次與詩人結緣。這一次,獲得這項至高榮譽的,是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沒有人會質疑瑞典諾貝爾委員會「舉賢不避親」。199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沃爾科特也早就說過:「瑞典文學院應毫不猶豫地把諾貝爾文學獎頒發給特朗斯特羅姆,儘管他是瑞典人。」這個年已80歲的老詩人獲得諾獎,最普遍的評價語詞,也就是「實至名歸」、「眾望所歸」。 很多媒體將這位詩人名字譯為托馬斯.特蘭斯特勒默,我想,很多中國讀者會更習慣「特朗斯特羅姆」這個早已熟悉的名字。這個與中國詩壇極有頗有淵源的詩人,來過中國,與中國很多詩人是朋友,獲得過中國的「詩歌與人」詩人獎,他的作品對很多中國詩人深有影響,比如北島。很多中國詩人到瑞典,也會選擇到特朗斯特羅姆家中做客。這樣的文學往事有很多,特朗斯特羅姆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自然會讓很多中國讀者內心會有種熨帖的感覺。
詩歌創作能夠達致特朗斯特羅姆的境界,有理由獲得任何殊榮。畢竟,人類需要真正的藝術。很早以前就有人感嘆:「特朗斯特羅默癱瘓以後,歐洲最好的詩人在哪裡?」只不過,對中國讀者來說,儘管沒有人會懷疑特朗斯特羅姆的藝術價值,但他也不會像往年諾獎作者那樣,以「文學介入政治」的衝擊力,帶來某種強勁的價值感受。這樣說,絕無意於消化特朗斯特羅姆的價值成就,只是想換個角度去思考,特朗斯特羅姆獲得巨大藝術成就的土壤在哪裡?
這也許就是特朗斯特羅姆為什麼展示的是一個藝術的伊甸園,為什麼會成為公認的象徵主義和超現實主義大師。連他自己也說,他的詩歌拒絕理性的分析,因為這樣能給予讀者更大的感受自由。他用無數的意象和隱喻,帶給讀者一個可以無限想像的內心世界。這是詩人的幸福,同樣也是讀者的幸福。只不過,這樣幸福只能也應該根植在那樣的土壤上。對這個世界更多詩人來說,他們更應該像法國詩人瓦萊里說的那樣:「凡是真正的詩人,必定是第一流的批評家」;甚至是阿多諾說的那種「奧斯威辛之後,寫詩是野蠻的」。
沒有哪一個國家,哪一位真正的詩人,可以走出屬於他自己的當代性。今天人們無限懷思普希金、索忍尼辛、帕斯捷爾納克、阿赫瑪托娃等等很多俄羅斯詩人,因為我們從他們的詩行中能夠看到那雙寫詩的手,參與埋葬了極權與專制製造的血流成河的歷史。更多的時候,詩歌抒情方式不是讚美與謳頌,而是憤怒與反抗。這也就是為什麼汶川地震時那首「縱做鬼,也幸福」的讚美詩會產生極大公憤。人們常會問,中國文學離諾貝爾文學獎有多遠,在我看來,對於中國詩人來說,至少要走出看待特朗斯特羅姆的一種可能誤區,就是過度陶醉於他那種「藝術想像」的桃花源,而要應該反思我們自己生活的時代到哪需要怎樣的詩歌。而且,盲目地脫離地氣的想像,也不可能開出像特朗斯特羅姆那些燦爛的藝術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