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名將韓信身世揭秘:根本不是平民逆襲

劉三解 發佈 2020-01-31T11:01:03+00:00

見《史記·淮陰侯列傳》:信至國,召所從食漂母,賜千金。及下鄉南昌亭長,賜百錢,曰:「公,小人也,為德不卒。」

《史記》、《漢書》對淮陰侯韓信早年經歷的記載很單薄,就那麼幾個有限的故事,一般人的「父母」、「求學」、「婚姻」、「子女」,一概付諸闕如,說得直白點,韓信的個人成長經歷近似於空白,那麼,他「身世」到底如何?是不是很多人想像的「平民逆襲」?

值得注意的是,從歷史紀錄的角度來看,《史記·淮陰侯列傳》的記載,實際上是從韓信「從項梁」之後開始的,他的早年經歷故事,絕大多數是對他為「楚王」之後還鄉的「快意恩仇」的舉動的追述拆分。

見《史記·淮陰侯列傳》:

信至國,召所從食漂母,賜千金。

及下鄉南昌亭長,賜百錢,曰:「公,小人也,為德不卒。」

召辱己之少年令出胯下者以為楚中尉。告諸將相曰:「此壯士也。方辱我時,我寧不能殺之邪?殺之無名,故忍而就於此。」

對應則是《史記·淮陰侯列傳》中記錄的幾個故事:

有一母見信飢,飯信,竟漂數十日……

常數從其下鄉南昌亭長寄食……

淮陰屠中少年有侮信者……

除此之外,再來看韓信的早年故事,就只剩下《史記·淮陰侯列傳》中的「太史公曰」:

吾如淮陰,淮陰人為余言,韓信雖為布衣時,其志與眾異。其母死,貧無以葬,然乃行營高敞地,令其旁可置萬家。余視其母冢,良然。

也就是說,這幾個故事實際上應該是從韓信的「報仇報恩」之後追述的故事,被切成了兩半,前面放了前因,後面寫了後果,加上「韓信葬母」的信息,就是韓信全部的早年經歷信息了,當然,這些故事很見「人物性格」,符合司馬遷的敘事視角,卻並不能給予我們關於韓信更多的身份信息。

萬幸的是,在故事細節之中,有一樣東西出現了兩次:

淮陰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

及項梁渡淮,信杖劍從之,居戲下,無所知名。

「劍」,是先秦「士人」身份的象徵,哪怕是僻處西陲的秦國,也逐漸學習了這個傳統,見《史記·六國年表》:

(秦簡公六年)初令吏帶劍。

《史記·秦始皇本紀》:

(秦簡公)七年,百姓初帶劍。

「吏」帶劍好解釋,「百姓」帶劍,是不是說秦人無分「士庶」,都開始「帶劍」呢?

答案應該是否。

因為先秦的「百姓」,實則是指「大夫、士」,也就是寬泛的「血統貴族階層」,而非今天的「全民」,一個旁證就是秦簡公七年施行的另一項改革措施——「初租禾」,措施類似於魯國的「初稅畝」,也就是說,秦國在春秋戰國之交,由於魏國對其持續的軍事壓力,完全丟失「西河」後,開始了對關東諸國的先進位度文化的學習,而從史籍的記載來看,關東諸侯一樣是要「分別士庶」。

待到秦並六國,嶽麓書院藏秦簡中的《新黔首挾兵令》指明了秦朝的「新制」:

新黔首公乘以上挾毋過三劍,公大夫、官大夫得帶劍者,挾毋過各二劍,大夫以下得帶劍者,毋過一劍,皆毋得挾它兵,過令者,以新黔首挾兵令論之。十一。

翻譯過來就是,新黔首爵位在公乘以上的擁有劍不得超過三把,公大夫、官大夫被允許佩劍者,擁有劍不得超過二把,大夫以下被允許佩劍的,不能超過一把,並不允許持有任何其他兵器,違反令文規定者,將用「新黔首挾兵令」問罪。

被征服地區的「新黔首」按照「爵位」高低擁有「劍」,他們中間又有「公乘以上」的「高爵」,也就是「五大夫」—「卿爵」,這就說明,關東六國被征服地區的「新黔首」之前的爵位得到了「保留」,代之以標識名稱的「秦爵名」,如「荊大夫」、「荊不更」(見考古發現告訴你:秦始皇統一後根本沒有剝奪六國舊貴族的身份特權)。

而韓信有「劍」,說明他的家族在秦統一之前應為「士」以上的「血統貴族身份」。

非常有意思的是,在漢高祖的功臣團隊之中,史書記載有「表字」的只有——楚元王劉交和張良,乃至於《史記·高祖本紀》中的「字季」和顏師古《漢書·高帝紀注》中的「諱邦,字季」,也就是說,至少兩漢之際的人們是認為劉邦有「表字」的,也就是「仨人」。

當然《史記》中也存在應有「表字」而未記的情況,如項羽的叔叔項梁,作為大貴族後人,也應有「表字」,但是,他並非如項羽一樣享受「單獨立傳」待遇的人物,重視程度較低,也可以理解,一般來說重要人物往往會附上「表字」,如項籍字羽,陳勝字涉,吳廣字叔。

而《史記·淮陰侯列傳》、《漢書·韓彭英盧吳傳》中,都沒有記錄韓信的「表字」,這種情況,與蕭何、曹參、陳平、樊噲、周勃、張耳、陳余等人類似。

也就是說,這些「有氏」的名人,應該都屬於「氏」,而有無「表字」本身又標識了他們「三代以內」的社會地位,比如項羽的祖父是楚將項燕,張良的祖父、父親相韓,而楚元王劉交在秦焚書前就學於荀子弟子「浮丘伯」,也就是李斯、韓非子的師兄弟,師長應該會為其「取字」。

再進一步說,就是「有氏」、「帶劍」基本可以代表「血統貴族身份」,是社會認可的「士、大夫」階層中人,而政治、政府認可的則是「權位」,這就需要近親的「家世」和「教育」來背書,能夠跨越式發展的,應該是「世襲權貴」與「顯學門徒」,這種「入仕」路徑其實與秦、漢的「官吏任子」和「博士弟子」路線差相仿佛,本就是一脈相承的東西,而「士、大夫」階層中無從躍居「朝廷」的,則只能蝸居「縣廷」,成為「吏」,具體來說就是「諸官」和「史」,比如劉邦的「亭校長」和蕭何、曹參的「令史」。

而其中更不幸的,沒有家族之助的人物,如韓信,見《史記·淮陰侯列傳》:

始為布衣時,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又不能治生商賈,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者。

過往的關注點,常在「無行」,其實最重要的是其「葬母」所體現出的「無父」,也就是沒有「宗族昆弟」的幫助,「家貧」,而只能將母親「獨自」葬在「高敞地」,如有其父之墓,則不會單言「母冢」。

綜上所述,唯有將史書中對於韓信的有限記載,放置在「戰國秦漢之際」的大的宏觀社會背景下討論,才能夠對韓信的「布衣」身份有所理解,漢高祖的「布衣將相」,並非是說出自於「社會底層」,或者說「勞動人民」,恰恰相反,他們只是屬於統治者的「邊緣群體」,也就是距離「富貴」、「權力核心」較遠的「社會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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