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孟：從羅家灣的養生烏梅看烽火農民的孜孜追求（《誰不說俺家鄉美》二十二）
剛子哥哥說：「淑孟老師的這個系列，除了文學價值，更多的是史料的再挖掘、再豐富、再發展，具有很強的文獻價值，對於區域文化來說，是一塊無法替代和估值的美玉，哪怕千百年年後，也必將在地域文化研究史上留下豐潤的一筆。」自2月26日推出本系列第一篇，春去冬來，至今已有22篇。從歷史到現實，從風土到人情，從山水到民生，從自發到自覺，李老師的筆觸更加細膩而深入。細細品味，你會發現，文章的味道越來越醇香，如這滿樹的養生烏梅。謝謝大家。
——風清揚子
誰不說俺家鄉美（二十二）
——從羅家灣的養生烏梅看烽火農民的孜孜追求
文/李淑孟
「窗間梅熟落蒂，牆下筍成出林。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夏季來臨，正是花紅柳綠、果實成熟的季節。各種樹木的葉子在一點一點地生長，由小及大，一天一個變化，幾天不注意，原來的一抹新綠便形成了濃密的樹蔭，隨著濃綠一天天增加，讓人不禁感慨光陰的美好和造化的神奇，原來的芳草萋萋變成了綠草如茵，空氣中不時送來陣陣芳草的氣息，這個時候，人們都在憧憬初夏的原野，更想投入那綠色的海洋。中考以後，同事們都有如釋重負之感，頓覺渾身輕鬆。正好有閒暇的時間，三五成群如放飛的鳥兒，相約慕名前往南田坪羅家灣的烏梅園採摘烏梅。
我們來到目的地，但見漫山遍野望不盡的烏梅樹，青枝綠葉襯托著密密麻麻的鮮果，宛若夏夜晴空的萬千繁星。你看那顆顆烏梅，碩大圓潤，色澤暗紅，晶瑩剔透，美艷多汁，也許吹一口氣都會汁水四濺。深入樹林，空氣變得清新而又舒爽。在這樣清涼而又濕潤的林子裡徜徉，深深地吸上一口，那馥郁的果香和各種植物散發出來的芬芳便會浸入你的肺腑，那是實實在在的感覺，叫做「盪氣迴腸」。
有一個千古成語，叫做「望梅止渴」。我讀了十幾年書，教了三十多年書，時至今日才知道：望梅豈能止渴！既使你剛剛喝下了一罐蜜汁，面對這遍山烏梅，也會如饑似渴喲！
人同此心，心同此情。還沒等主人詳細介紹，同事們就迫不及待，動手採摘。紅男綠女們擼衣袖，扎裙帶，有的彎腰，有的掂腳，有的爬樹，各呈其態，各顯其能，還忙不迭把摘下的梅果往嘴裡送。哎呀這烏梅入口，甜而不膩，酸而不澀，這罄香甜蜜，傾刻間沁遍五臟六腑，頓覺神清氣爽，渾身輕鬆如許。為人師表的我們，一個個盡掃日常的斯文、矜持，吃相各異，憨態可掬，抿著嘴咽，咧著嘴笑，任憑汁液橫流……
這烏梅的主人姓羅，遠近的人們都稱他「羅總」。也許是當今的「老總」太多而不足為奇的緣故，我們都親切地叫他「羅大哥」。
羅大哥介紹說：「梅子品類繁多，不是我『賣瓜的說瓜甜』，我這烏梅，可是鶴立雞群、一枝獨秀呢！」
羅大哥給我們詳細介紹了有關烏梅的知識。楊梅科屬小喬木或灌木植物，是我國特產水果之一，果味酸甜適中，既可直接食用，又可加工成楊梅干、醬、蜜餞等，還可釀酒。楊梅一般生長在海拔125～1500米的山坡或山谷中，喜酸性土壤，耐乾旱，烽火鄉的丘陵山地都適宜種植楊梅樹。而烏梅是眾多楊梅品類之中的優良品種。只是現在烽火鄉其他地方只有零星的幾棵樹，目前只有南田村的羅家灣有了較大規模的烏梅種植。烏梅的獨特之處在於它還具有藥用保健美容價值，對於很多的疾病都有一定的治療作用。烏梅味酸、澀，性平，歸肝經、脾經、肺經和大腸經，具有生津止渴、斂肺、澀腸、生津、安蛔之功效。常用於肺虛久咳，久瀉久痢，虛熱消渴，蛔厥嘔吐腹痛。而且烏梅中含有豐富的檸檬酸、蘋果酸、果膠等營養物質。烏梅含有豐富的鉀、兒茶酚、有機酸等物質，所以烏梅還具有軟化血管、防治便秘、改善肝功能、抗衰老、增強食慾、保護腸胃等作用，孕婦在懷孕期間食用烏梅可以有效的緩解孕吐的症狀，而且還可以增強食慾。烏梅還有抗癌作用。通過動物實驗可用烏梅煎劑，能增強組織細胞功能，提高吞噬功能，對癌細胞有抑制作用。體外試驗對人子宮頸癌TTC-26株抑制率達90%以上。烏梅還可用於食管癌、胃癌、大腸癌、膀胱癌、皮膚癌、陰莖癌等的輔助治療。烏梅還有有消毒的功能，也防止食物在腸胃裡腐化症狀。烏梅食用的方法有很多，如烏梅湯、烏梅泡茶、烏梅粥等，烏梅比較適合虛熱口渴、食欲不振、胃酸分泌減少、孕婦、消化不良、蛔蟲病患者等人群食用。
由於烏梅具有防癌抗癌、排毒養顏、防治中風、抑菌止瀉、祛暑生津等功效，這一帶有很多人用烏梅泡酒或者榨成汁來喝。烏梅酒微甜馨香，容易下喉，老少皆宜，烏梅汁自然是愛好養顏美容的女性朋友喜愛的飲品。南田坪是一方「養在深閨人未識」的長壽村，南田人的長壽，莫不是也與這漫山的烏梅有關？
也許是看我們一行女性較多的緣故吧，羅大哥特別介紹，這烏梅還有護膚養顏美容並立竿見影的特異功效，它的果膠中溶解著糖元，能夠有效地鎖住水分，修復表皮細胞，……聽到這裡，正在採摘的女士們兩眼放光，來了精神，摘下烏梅，就胡亂地在手上搓、往臉上抹，一個個臉上都抹得象猴兒屁股，大家面面相覷，滿臉笑開了花。大家一邊採摘，一邊品嘗，歡聲與笑語不斷，快樂與熱情四溢。
羅大哥還在滔滔不絕地解說，前來採摘烏梅的女士們卻忍不住相互端詳、品評起剛剛塗抹過烏梅的臉面來。少女、少婦自不待說，一個個光鮮水靈，就連我們這幾位四五十歲的「半老徐娘」，也似乎恢復了青春的嬌艷，皮膚美白嫩滑得如同二三十歲的少婦，眼角那一條條煩人的魚尾紋居然蕩然無存。這不禁使我想起了宋玉筆下的美女「東鄰女」。南田坪、羅家灣，恰好地處宋玉城的「東鄰」，這裡莫非就是「東鄰女」的出處和居地？莫非正是這裡的漫山烏梅造就了「東鄰女」的絕色之美？
歷史，簡言之，就是對既往的追溯和探究。可能我這歷史老師的「職業病」又犯了吧。我沒有跟大家一樣醉情於烏梅採摘，而是拉著羅大哥，要求他講講圍繞烏梅的幕後故事。這羅大哥很熱情好爽，也很健談，於是，就給我談起了他的人生履歷和這片烏梅的前世今生……
羅大哥名叫羅承祥，出生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的「憂患歲月」。他家兄弟四個，屬於那時的「兒多母苦」的家庭。大家都知道，出生在這個年代的人大都經歷坎坷。羅大哥6歲上學讀一年級，12歲進初中。那個時候，初中畢業升高中需「貧下中農」推薦，一般一個家庭只能有一個孩子讀高中。他二哥讀了高中，羅大哥就沒有被推薦，剛滿十五歲，他就綴學回家，沿習祖祖輩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耕生涯，使牛打耙、開荒種田、修水庫、挖堰塘、等等，幾乎所有的農活他都干過，羅大哥從小就不怕苦不怕累，在村裡可算是個好勞力。
羅大哥說，他家好幾代人就住在羅家灣，他們老祖宗是從江西吉安搬過來，大部分都在安鄉，他們這支羅姓人是從安鄉分過來的。他們住的永紅生產隊曾經是全公社乃至全縣的先進單位。儘管他們那個生產隊田多勞力少，而一年一度的「雙搶」要爭到最先完成，自己的事做完後，永紅生產隊的人們還能支援其它兄弟生產隊的雙搶。而且他們生產隊生產出來的糧食，除了每年超額完成國家分配的任務之外，每年到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們還會支援那些缺糧食的生產隊很多糧食。
及至成年，適逢改革開放，「不甘寂寞」的羅大哥，馳騁的天地更加寬廣了。他的「責任田」，種得總是勝人一籌；他還養過雞，養過鴨，承包漁塘養過魚，發展庭院經濟種過樹。也是「天道酬勤」，羅大哥很快成了當時響噹噹的「萬元戶」。
在歷史學家眼裡，目光短淺、狹隘自私、墨守成規、小富即安等等若干「灰色」的詞彙，就是千百年來中國農民的形象寫照。而我眼前的這位羅大哥，卻全然沒有這些陳規陋習。他把辛勤勞作賺得的「第一桶金」，不是用來穿金戴銀，不是用來修造豪華鄉間別墅，不是用來吃喝逍遙，而是用來舉辦實業，以錢生財。
烽火是魚米之鄉，盛產稻穀，而鄉親們都是賣的稻穀原糧。他覺的這太可惜了，如果能將稻穀加工成大米銷售，從中賺點加工費，豈不更好？於是，他1996年投入手頭所有積蓄，張羅建起了一家米廠，上門到各家各戶收購稻穀，加工成大米對外銷售。羅大哥特別精明之人，由於經營有方，米廠居然辦得風生水起。稻穀收進來，大米銷出去，就在這一進一出之中，羅大哥賺得缽滿盆滿，躋身烽火地方先富起來一族。周圍人都羨慕不已，「羅總羅總」的恭敬不暇，而且紛紛仿效，一時間，烽火鄉境內竟湧現出十多家米廠。
此時，羅大哥爽朗一笑，他說：同行多了也未必不是好事，可以迫使自己改善經營，加強管理，提高品質，優化服務，以誠信為本，則可立於不敗之地。他的宗旨就是不做奸商，薄利多銷，只要這個米廠能夠維持下去，稍有盈利就行，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讓大家能夠吃到放心米。做米廠要求很高：收購稻穀要嚴把質量關，含水量必須達標，不然，入倉堆儲就會霉變，嚴重影響品質；收購來的稻穀，必須幾道篩選，剔除沙石、稗子等雜質；加工車間也有好幾道工序，層層把關，保證每一袋商品大米優質足量。
時光荏苒，大浪淘沙。烽火境內蜂擁而起的十多家米廠，接二連三，紛紛關張倒閉、消聲匿跡了，只剩羅大哥的米廠一家獨存，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儼然堂堂米廠老闆，您怎麼突然種起了烏梅？」見好即收，我引導羅大哥回到「烏梅」這個主題。
有道是十年樹木，其實，羅大哥「樹」起這片烏梅林何止十年！
羅大哥給我介紹說，羅家灣，也俗稱「花果山」，烏梅、蜜柚、香水柚、桃子、李子、板栗、枇杷等多種惹人喜愛的果子樹這裡到處都有，這裡的梅子也有很多品種。羅大哥處處、時時、事事都是有心人，反覆品嘗各種梅果的味道，還查閱各種相關資料，終於對烏梅「情有獨鍾」。他將選定的幾株烏梅樹，經過精心培育、提純復壯、嫁接繁育，從2006年開始正式栽培經過優選的60多棵樹苗。烏梅很難培育，天旱要澆水，下雨要排水，鋤草施肥更不用說。好來老天不辜負有心人，通過7到8年的時間，羅大哥精心栽種的烏梅終於陸續掛果了。烏梅和山上的野楊梅相比，沒那麼酸，味道更甜美，而且果實不容易落。栽培的烏梅樹進行修剪矮化，便於操作和採摘。他首批栽培的60多棵烏梅樹於2013年開始掛果，2016年進入盛果期，每棵樹平均約30斤以上。第一年就賣了一萬多元，初見成效。2014年，羅大哥又擴大了一畝五分地，種上了50多棵，去年也開始掛果了。
嘗到了收穫的喜悅，「野心勃勃」的羅大哥心中又有了更新、更大的「藍圖」。他要把烏梅做成產業，開闢烏梅產業園，組建烏梅產業合作社，帶動鄉親們擴種烏梅，形成量產、穩產、高產。但是，新鮮烏梅不宜久放，也不宜長途轉運，一旦形成大批量生產，需要就地建立烏梅加工廠，開發生產烏梅系列產品，諸如烏梅蜜餞、烏梅飲料、烏梅干、烏梅醬、烏梅酒、烏梅茶、烏梅養顏潤膚精華素，等等，將烏梅這一產業做大做強，帶動鄉親們共同致富，就是羅大哥的心愿。現在，羅大哥正致力於繁育大批量的烏梅樹苗，發放到有志於此的各家農戶栽種。
目前，羅家灣的農戶們對烏梅的興趣極高，幾乎家家戶戶都開始種植，現在總共已有20多畝，種苗繁育還跟不上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相信，不久的將來，羅大哥的烏梅產業憧憬，必將如願以償。
「待到山花爛漫時，他在叢中笑」。我被羅大哥的這些坎坷經歷和人生故事深深感染。不禁對這位其貌不揚、飽經風霜、年近花甲、樸實而精幹的烽火當代農民肅然起敬！這一年來，我遊歷過、書寫過許多烽火的山水田園美景，也發現了很多鮮為人知的傳奇故事。而此時，我才豁然明白，原來正是因為羅大哥、「劉豆腐」這樣成千上萬的當代新型農民，用他們的智慧和汗水，把烽火的山水田園妝點得這般秀美，也正是這千千萬萬善良、樸實而執著的烽火人創造了「大美烽火」的新傳奇！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前來採摘烏梅的同伴們都說不虛此行：走進田間地頭，呼吸新鮮空氣，體驗採摘樂趣，品味田園生活，從繁忙的日常工作中得到放鬆，在親近大自然的同時，體會到勞動和收穫的快樂。眼看到了黃昏，太陽開始下山，大家意猶未盡，肩背手提，滿載而歸，歡聲笑語灑滿一路回程。而我，收穫的不僅僅是羅家灣的烏梅，還有這篇關於羅家灣的烏梅及其主人羅大哥的感人故事。
（圖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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