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冰與火的世界

楚天抒懷 發佈 2020-05-17T09:37:11+00:00

魯迅:冰與火的世界鄢文龍我們應該讀讀《死火》,在這裡我們看到:在最冰冷外,「有火焰在」,即使死了,也依然是「火」。我們應該看看《鑄劍》,在這裡我們看到了驚心動魄:那冰也似的劍,恰恰是幾千度高溫烈火鍛鍊而成。

魯迅:冰與火的世界

鄢文龍

我們應該讀讀《死火》,在這裡我們看到:在最冰冷外,「有火焰在」,即使死了,也依然是「火」。

我們應該看看《鑄劍》,在這裡我們看到了驚心動魄:

那冰也似的劍,恰恰是幾千度高溫烈火鍛鍊而成。由「通紅」,經過冷水的澆淋,才轉成「純青,透明」;觸著,儘管「指尖一冷,有如觸著冰雪」,卻又分明感受著灼人的熱力。

「冰」與「火」,統一在魯迅的筆下;「冷」與「熱」,交織於魯迅一身。

曾經有人說魯迅「第一個,冷靜,第二個,還是冷靜,第三個,還是冷靜」,魯迅並不以為然;他說:「我自己覺得並無如此『冷靜』。」

「地火在地下運行,奔突;熔岩一旦噴出,將燒盡一切野草,以及喬木,於是並且無可腐朽」。

這就是魯迅內心的情感世界。

他時刻感到一種內在激情噴發的衝動。

他的內心深處時時升騰起克制感情噴發的強烈欲求。

他不願意在仇敵面前顯示痛苦,使他們感到快意;

他更不樂意在庸人面前表現憤怒,徒然地提供飯後閒談的談資;

他也羞於在親者面前流露熱情,暴露內心深處的柔弱,給他們增添煩惱;

他尤其不能原諒自己借著情感的宣洩來取得內心的平衡,在「可以哭,可以歌,也如醒,也如醉,若有知,若無知,也欲死,也欲生」的狀態中偷生,不能容忍這人所難免的平庸與怯弱。

他控制著自己奔放的情感,保持著異乎尋常的冷靜和自制力,他只願獨飲人生之酒,無論酸、甜、苦、辣,自己一人承受,他渴望著擺脫一切情感的「債務」,「拒絕一切為他的哭泣和滅亡」。

那激情噴發的衝動與克制、冷化、超越情感的欲求,在他內心深處,撞擊,激盪,制約,補充。

這就是他內心情感的辯證運動:外冷而內熱。

《記念劉和珍君》,就是他的抒情獨白;

《為了忘卻的記念》,就是他的感情自白。

他的內心深處,不僅有火,更有冰。

他說:「我的心至今還沒有熱」,「我自己也要疑心自己的心裡真藏著可怕的冰塊。」

在他的小說里幾乎「冷」出了一個世界:

《孤獨者》里的魏連殳,說話神色是「冷冷的」,「那詞氣的冷峭,實在又使我悚然」,笑聲也是「冷冷的」,直到「合了眼,閉著嘴」,口角間也「仿佛含著冰冷的微笑,冷笑著這可笑的死屍」。

《鑄劍》里的宴之敖者,眼睛發出有如「磷火一般」的冷光,聲音鴟鴞似的「嚴冷」,「冷冷地尖利的笑」。

《傷逝》里的涓生,對生活的感受,「天氣的冷和神情的冷,逼迫我不能在家庭中安身。但是往哪裡去呢?大道上,公園裡,雖然沒有冰冷的神情,冷風究竟也刺得皮膚欲裂」。

這「冷漠」,這「冷嘲」,這「冷眼」,直「冰的針刺著」魯迅的靈魂。

在魯迅的筆下,即便是月亮也透著一股寒氣:

月亮對著陳士成注下寒冷的光波來……

潮濕的路極其分明,仰看太空,濃雲已經散去,掛著一輪圓月,散出冷靜的光輝。

那一邊,卻是一個生鐵一般的冷而且白的月亮。



在《野草》里,

在被稱為「魯迅的哲學」的《野草》里,

處處顯現著「冷」的哲學。

2020.5.15於天沐溫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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