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品中的歷史:中世紀手抄本上的特洛伊神話與亞歷山大傳奇

冷炮歷史 發佈 2020-05-06T09:28:17+00:00

隨著中古時代降臨,基督教文化成為歐陸的絕對主流,但古典神話與各種英雄傳說卻並沒有因此失傳。但這在歷史上沒有真的發生,可能是作者將亞歷山大大帝與父親君菲利普二世的經歷有所混淆:在著名的伊蘇斯之戰前,亞歷山大正在對士兵發表動員演講。

隨著中古時代降臨,基督教文化成為歐陸的絕對主流,但古典神話與各種英雄傳說卻並沒有因此失傳。相反,這些古代英雄的故事還在以各種形式流傳,並為新時代的騎士貴族所熟知。


後人通過各類中世紀版本的希臘神話手抄本與版畫,足以明白古典文明並沒有在所謂的黑暗年代失傳。甚至與新崛起的騎士傳奇、羅曼文學水乳交融,合併為更符合時代特色的精神圖騰。


比如在法語文獻《回到凱撒的古代史》中,就保存了大量的古典故事。此書的作戰將上帝創世和古希臘傳說結,並記錄了伊阿宋盜取金羊毛、俄狄浦斯王殺父娶母、底比斯王族遭詛咒等經典故事。當時的貴族也非常喜歡將古人功業與自身勇武聯繫起來,甚至經常用來借古喻今。當然,這些神話中所包含的人性弱點,也被賦予了宗教意味,告誡人們不要因墮落而受到的懲戒。縱觀整個中世紀時期的文化,這樣的巧妙地嫁接成果也不在少數。


上面的這頁手抄本,描繪了史詩《伊利亞特》中的海倫與帕里斯私奔。在他們抵達母邦特洛伊城後,正拜見年邁的父王普利阿莫斯。值得注意的是,由於普利阿莫斯象徵著東方文明,所以作者為他身邊的侍從都配備了彎刀、弓箭和突厥式氈帽。背景建築物也包括穆斯林風格的圓形穹頂。等於是以最直觀的手段,描述了相關人物的地理屬性。


然而,這場有辱國格的私奔也給東方大城帶來兵災。於是在手抄本的下一頁中,就重點刻畫了希臘聯軍的千帆競渡。但在考古學尚未誕生的年代,作者只能以東征的十字軍戰士和義大利武裝商船為原型,表現邁錫尼文明的滿腔怒火。至於對面的東方海岸形象,則來自於盤踞聖地的穆斯林世界。


基於同樣的背景,作者也將中世紀的馬背戰爭「移植」到特洛伊城下。雖然後世的考古學證明,騎術在特洛伊戰爭時代才剛剛出現,且主要用於偵查和傳令。但中古時期的創作者們,對於馬拉戰車的時代沒有什麼概念。再考慮到此類讀物的受眾,主要是日常忙於比武訓練的騎士,這種烏龍式安排也就顯得情有可原。


關於特洛伊王子赫克托耳擊殺帕特洛克羅斯經典,自然不能為中世紀的創作者所忽略。但兩人的鎧甲都變成14-15世紀的流行款式,步戰決鬥也變成了馬背廝殺。這同樣是符合成書階段的時代風貌。


在諾曼第騎士庫爾西撰寫的《古代編年史》中,也充滿了類似的嫁接場面。這幅插畫,描繪的是底比斯女戰士安提俄珀正在和提修斯、赫拉克里斯比武。在這場經典對決中,英雄們奪去了他的金腰帶,並俘獲了女王的兩個姐妹。原本應該出現的步行角力,就作者替換為當時流行的騎槍比武。


公元12世紀的法語《古代歷史》,也有關於赫克托和阿基里斯的雙雄隕落故事。作者對場景的布局,也完全符合今人熟悉的四格漫畫。左上第一格是阿基里斯將赫克托斬落馬下,並羞辱他的屍體。第二格的是阿基里斯對同為英雄的赫克托惺惺相惜,跑去參加後者的葬禮,並且對死者的妹妹波利希娜一見鍾情,第三幕是阿基里斯拜見特洛伊公主波利希娜,希望致力於雙方的議和。最後一幕則是身披鎖甲的帕里斯王子,一箭射中阿基里斯的跟腱,從而終結了這位超級英雄的性命。


在歷經一系列傳奇廝殺後,特洛伊城也迎來了自己的終極宿命。上面這幅15世紀的那不勒斯王室壁畫,就表現了希臘伏兵乘坐巨型木馬潛入,並在城牆內大開殺戒。


隨著特洛伊戰爭的結束,奧德修斯開始帶著自己的部下返回希臘。從而開啟了另一部史詩《奧德賽》中的奇幻漂流。上圖就是船隊準備登陸克里特島的情景,裡面的島嶼居民都有顯著的拜占庭文化風貌。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特洛伊王族都慘遭迫害。比如這本15世紀的《埃涅阿德》里,埃涅阿斯就在母親阿芙洛狄特的協助下,背著年邁的父親逃離火海。他們將去新世界建立功勳,並為特洛伊保留碩果僅存的血脈。


隨後,詩人維吉爾為了論證羅馬人的天命所歸,便按照荷馬風格書寫了建國史詩《埃涅阿德》。上圖就是埃涅阿斯擊敗義大利原住民領袖圖爾努斯,基本上是對阿基里斯殺死赫克托耳的複製。


出於同的思路,12世紀的英格蘭作家喬福里,也將英格蘭諸王和古代神話牽線搭橋。按照他的《不列顛諸王傳》,埃涅阿斯的曾孫布魯圖斯因為弒父遭到流放。最後在臣民黛安娜的指導下,來到了只有巨人居住的大島,並按照自己的名字將這裡命名為不列顛。甚至暗示都城倫敦就建立在這座新特洛伊的廢墟之上。


此外,亞歷山大遠征的故事也在中世紀廣為流傳。尤其在拜占庭帝國統治的東南歐洲,大量古代文學傳統得以完整保存。還一直有人為古代的詩歌、劇本和哲學著作做新的批註。即使在1204年的十字軍攻破君士坦丁堡後,分散各地的希臘小朝廷也依舊重視文教,分頭收集珍貴的文獻抄本。


14世紀的特拉布宗皇帝阿里克修斯-美迦斯-科穆寧,就製作了一本繪有精美插圖的《亞歷山大傳奇》,作為自己鍾愛的私人藏書。在1461年的帝國淪陷後,這部藏書又落入奧斯曼蘇丹穆罕默德二世手中。隨即被寫上了土耳其文批註,方便綠羅皇帝能夠理解希臘羅馬世界的古英雄傳奇。


亞歷山大開啟戰爭前的動員活動。馬其頓人隨即就殺入希臘北部,接受當地城邦的供賦和禮品:


隨後,馬其頓軍隊又南下攻打雅典城。但這在歷史上沒有真的發生,可能是作者將亞歷山大大帝與父親君菲利普二世的經歷有所混淆:


在著名的伊蘇斯之戰前,亞歷山大正在對士兵發表動員演講。這番激動人心的鼓舞,讓馬其頓人以少勝多,完爆截斷自己退路的波斯大軍:


伊蘇斯戰役結束後,馬其頓騎兵開始追擊逃跑的大流士三世。亞歷山大也抓住了波斯大王的妻子和母親,並善待了這些高貴俘虜:


亞歷山大正在審問波斯俘虜:


進入波斯波利斯後,亞歷山大寬恕了其他波斯王族,並在聽取他們的書信:


為了獲得波斯貴族支持,實現自己融合波斯與希臘的想法,亞歷山大大帝將波斯貴族、大流士三世的兄弟奧薩特雷斯收入麾下:


馬其頓軍隊進入猶太故地。對方向大帝獻上了金銀,亞歷山大也入鄉隨俗的向耶和華獻祭:


為追擊大流士而深入了中亞的亞歷山大與夥伴騎兵:


亞歷山大進軍索格狄亞那,與當地酋長的女兒羅克珊娜結婚。但整個婚宴的飲食屬於拜占庭風格:


亞歷山大接見投誠的斯基泰首領。後者戴著氈帽,反映了當時希臘人心目中的突厥牧民形象:


庫什女王坎達克十分仰慕亞歷山大的功績,於是派畫師去繪製大帝的長相:


亞歷山大正對於自己的肖像非常滿意:


結束遠征後,病榻上的亞歷山大即將不久於人世。身邊的繼業者正對帝國的龐大遺產虎視眈眈:

最終,這本充滿中世紀氛圍的《亞歷山大傳奇》,將被名叫康斯坦丁諾斯-馬洛圖索斯的威尼斯商人收購。他稍後就將原書捐贈給剛剛光復的希臘王國。這份重要的手稿得以早早的進入全世界視野,並成為古典文化源遠流長的重要證明。


至於那些至今都相信歐洲文明有不可彌合斷層的人,只能說是眼界太低而心胸又過於狹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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