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齊白石、張大千的鏘鏘三人行「內含福利」

北青藝評 發佈 2021-10-18T22:16:42+00:00

想參觀此展的讀者可在評論區留下對藝術家的看法,我們將贈送展覽門票以徐悲鴻和齊白石、張大千的友誼作為內在線索,三人的畫作為串聯,「往來千載——齊白石、徐悲鴻、張大千」希冀通過繪畫之間的對話,讓觀眾看到這三位大家不同以往的作品和性格,以及從他們三人友誼展開的對中國繪畫的探索。

想參觀此展的讀者可在評論區留下對藝術家的看法,我們將贈送展覽門票

以徐悲鴻和齊白石、張大千的友誼作為內在線索,三人的畫作為串聯,「往來千載——齊白石、徐悲鴻、張大千」希冀通過繪畫之間的對話,讓觀眾看到這三位大家不同以往的作品和性格,以及從他們三人友誼展開的對中國繪畫的探索。

上海這個秋天,在一眾展覽主題均為西方藝術和當代藝術的環境下,「往來千載——齊白石、徐悲鴻、張大千」大展以不同的內容降臨上海震旦博物館。展覽首次在滬齊聚了3位中國近現代藝術大家齊白石、徐悲鴻、張大千的作品,展出了三位藝術家60餘件真跡。

說到徐悲鴻、齊白石和張大千,我們都知道他們是中國近現代繪畫史上濃墨重彩的三個人物,各自具有鮮明的特色,但是卻很少將他們關聯在一起,更不知道他們其實是互相支持的好朋友,以「道友」相稱。此次展覽的亮點就是通過大量互相有關聯的作品的並置,點出三人的關係和情誼,也可以看出三人的風格明顯異同。這其中有許多有趣的小故事,比如說為了慶祝齊白石78歲得子,徐悲鴻送給齊白石的《奔馬》,是他畫馬的作品中唯一點出了性別的。展覽中也有一封齊白石給徐悲鴻的信討論貓如何著色,以及不同花色的貓性別不同。徐悲鴻因為想念張大千而畫荷花《夏荷懷大千(文獻)》,他也畫了一幅《背面貓》,一大一小兩隻貓分別寓意齊白石和自己,空中遠處的蝴蝶則是他們的友人張大千。

1928年徐悲鴻分別與張大千和齊白石相識,他讚譽「張大千先生之山水,不愧元明高手……」,而「齊白石翁之寫蝦、蟹、螻蟈、及棕樹芭蕉至美,已可千古」。徐悲鴻任北平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後,「三顧茅廬」聘請齊白石來任教,堅持「推廣新的以寫生為基礎的訓練」,教學改革失敗離任後,齊白石也不再去學校教書,可見兩人志向相同。徐悲鴻與張大千也合作過一幅《杜甫詩意圖》,各自以古樹、柴門為畫,徐悲鴻畫的古樹蒼勁有力,張大千畫的茅舍灑脫古樸,兩人借山水抒情,也借山水畫表達抱負。

最為有趣的是他們三人均將自己喜歡的水果入畫,張大千畫柿子,齊白石畫葡萄,徐悲鴻畫枇杷,這些均是日常生活中常見之物,現實之物入題,背後正是自由不受約束的自然精神。

徐悲鴻與齊白石合作《蜀葵蛙》

在展覽中還能看到很多蘊藏三人交往故事的畫作,這些作品均是來自徐悲鴻紀念館和徐悲鴻美術館的藏品,從嚴肅的代表作開始,到輕鬆的生肖和動物結尾,中間還有一段三人交往為主題的視頻以及齊白石老人在北京故居居所的模擬動畫。展覽以精妙的布展設計,帶大家一步步走進三人共同的繪畫世界。策展人徐驥是藝術家、也是徐悲鴻紀念館典藏部主任和徐悲鴻之孫,開幕當天,我們跟這位策展人聊了聊三位藝術家的交往和關於傳統藝術的看法。

齊白石與張大千合作《荷蝦圖》

對話人:徐驥,徐悲鴻紀念館展覽典藏部主任,徐悲鴻之孫

北青藝評:三位藝術大家一起做展覽,這是第一次嗎?展覽最初的契機是什麼?

徐驥:北京徐悲鴻紀念館開館之時做過「大師眼中的大師——徐悲鴻與齊白石」研究展,在徐悲鴻美術館·重慶館也做過一次抗戰時期三個藝術家的故事的展覽,但是在上海是首次三位藝術家一起展出,而且從作品數量到故事性和藝術性都是前兩個展覽不可比的。

它的契機基於徐悲鴻紀念館的收藏,除了徐悲鴻的作品外,齊白石和張大千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徐悲鴻生前購藏的,是他根據他的藝術觀認為的最好的張大千和齊白石的作品。還有一部分是他們互贈的作品,以及他們合作的作品,都是這次展覽的亮點。

在上海展覽也是有一份奇特的淵源,徐悲鴻當年在上海報考震旦學院預科班攻讀法語,105年後,他的展覽又回到震旦博物館舉辦。

徐悲鴻在1933年從上海啟程到歐洲做了中國繪畫的巡展,其中就帶了齊白石的《棕樹》和張大千的《金荷》,這次展覽的很多作品都參加了上面的歐洲巡展,它們去到歐洲,歷經百年,又回到上海進行展覽,「往來千載」也包含歷史的反覆傳承之意。

張大千《梅花村》

北青藝評:展陳設計和作品編排有什麼特別之處?

徐驥:我是從藝術家的角度給藝術家做展覽,不是過於偏重研究性和學術性,而是更多偏重藝術家內心的文化碰撞。

展覽主線以徐悲鴻為主,圍繞他的收藏和他跟另外兩個人的交往。展覽內容有六個章節,「開篇序曲」通過三位藝術家極具代表性的作品——齊白石的《蝦》、徐悲鴻的《奔馬》以及張大千的《黃山》,先吸引觀眾進入展覽的氛圍;「藝道雙楫」則是徐悲鴻與張大千、齊白石三人交往之下的合作作品,包括徐悲鴻與齊白石合作的《蜀葵蝦》和《蜀葵蛙》、齊白石和張大千合作的兩幅《荷蝦圖》等;「道法自然」則呈現了三位藝術家共同以自然為師追求中國畫改革的道路,可以看到三位分別以動物、植物、自然為題的創作;「春華秋實」齊聚了秋天描繪花果果實的創作;「妙造千奇」揭示三人畫作的生活趣味,雖然主題相關,但是風格意趣明顯不同;「生生不息」則展出了徐悲鴻在南洋創作的最早的一套十二生肖繪畫,與他大部分作品不同,充滿了民俗趣味性,從嚴肅到輕鬆,讓大家記住這次展覽。

徐悲鴻與齊白石合作《蜀葵蝦》

北青藝評:徐悲鴻和齊白石的關係如何?

徐驥:他們應該是最好的朋友了,徐悲鴻和齊白石是忘年交,齊白石專門給徐悲鴻刻了一個印章「知己有恩」,並說「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徐君」。齊白石最早到北京的時候是陳師曾先生推廣他,陳師曾去世後,就是徐悲鴻。

1928年,徐悲鴻把齊白石請到課堂上作為北平大學藝術學院的教授給學生們做示範,齊白石當時被稱為繪畫匠人,也就是以繪畫謀生的畫匠。雖然徐悲鴻的改革失敗了,但是這是第一次嘗試把民間藝術家作為教授的身份推廣到課堂教學當中,齊白石一生都是特別感激徐悲鴻的。

徐悲鴻對齊白石生活的照顧、對他作品的推廣,可謂盡心盡力,比如幫他出版了第一本畫集。齊白石先生歲數大了,可能覺得時間不多了,當時還想把孩子託付給徐悲鴻,但沒想到徐悲鴻走在了他的前面。通過這個故事就知道,他們就跟一家人一樣,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忘年交。

這種友誼是建立在一致的道路的決心上,兩個人都想要改革中國畫的頹勢,在道路選擇上非常志同道合,所以經常以道兄相稱。

他們兩個人首先都是畫生活,徐悲鴻早期畫動物,後面也畫人物,畫底層人民,畫身邊發生的故事。齊白石先生也是一樣,比如畫河蝦、畫魚鴨、畫菜市場的菜、果蔬和小蟲,都是我們生活中常見的,他們在志趣上是一致的。

北青藝評:徐悲鴻跟張大千的交往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徐驥:1928年徐悲鴻在南京先認識的張大千,同年年底在北平認識的齊白石,認識的時間點都是1928年,所以我們也在展覽中做了一個年表,以1928年開始,1953年徐悲鴻去世作為終點。

北青藝評:能否分享一些這三位藝術大家的互相影響,以及交往的細節?

徐驥:他們的互相影響並不是那麼明顯,但是他們的道路是一樣的,他們都非常尊重傳統。

徐悲鴻跟另外兩位不同的是他去歐洲學習了八年,學到了歐洲傳統學院派的解剖、光影、素描、結構、人體,深入了解後再回到國內進行繪畫改革。而在去歐洲之前,徐悲鴻已經有非常紮實的功底,他的功底來自傳統,來自父親的教誨,他有了這個基本功後才知道去歐洲選擇什麼更適合自己、更適合中國的道路。

徐悲鴻回國之後也是不遺餘力地推廣中國傳統,中國傳統作為他的整個繪畫道路的精髓,與齊白石和張大千先生都是一樣的,齊白石學徐渭、學八大,張大千超越明元直接到了唐宋,雖然他們選擇的風格和參照物不一樣,但是核心還都是中國傳統。

在某些畫的局部或是用筆上,他們有選擇性的互相學習。

比如展覽中有兩幅《荷蝦圖》,背後的故事是這樣的:1947年張大千與謝稚柳一同來拜訪徐悲鴻。大千先生來的機會不多,徐悲鴻就藉機把白石老人也邀到家裡來聚會聊天,晚飯用畢,大家給徐悲鴻補《八十七神仙卷》,這是他的一張國寶級收藏。白石先生為這張畫寫了「齊皇八十八歲題八十七神仙卷」,後面張大千、謝稚柳為了這幅畫題了跋,這之後徐悲鴻邀請了張大千和齊白石合作了《荷蝦圖》。

我們展出的不光是兩幅畫,他們背後是有很多聯繫的,可以看到很多他們的故事和交往。所以這些畫是一種對話,通過作品趣味性的展示讓大家能知道他們背後的故事和友誼交往。

齊白石與張大千合作《荷蝦圖》

北青藝評:如何比較展覽中三位創作的異同?

徐驥:他們作品材質相同,都是國畫作品。我們知道徐悲鴻是全才,油畫水彩素描都可以畫,但這次完全以徐悲鴻的水墨畫來作為主導,這樣才能同期與大千白石對話。

他們三個的作品裡最後都能看到中國的寫意精神、文人精神,三人最後以道兄相稱,天地相融,道法自然,他們畫的都是自己心中的世界。不同點在於他們有各自不同的繪畫語言和語境。徐悲鴻繪畫裡帶有西方的透視和光影,而在他的油畫中有中國畫的寫意,也有中國水墨的語言;齊白石更多畫生活中的題材,筆墨自由;張大千更灑脫,用筆豪放。

三位藝術家還是很自然地按照自己的本性發展,沒有受到所謂院體畫、學院派的影響,真的是各成一派,各攀高峰。

北青藝評:他們三位都對中國美術史發展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們各自的角色是什麼?給今天什麼啟發?

徐驥:徐悲鴻除了創作,最大的貢獻在中國美術教育的發展,當時中國都是師傅帶徒弟這種私塾教育,徐悲鴻創辦了中央大學藝術系,創辦中央美術學院,他開始一個轉型,讓更多的學生到學院裡受到科學的、嚴謹的、普及的美術教育。他是對中國美術的改革最具有貢獻的藝術家。

齊白石是從觀察生活入手,拋棄了當時只畫山水的「四王」這種比較頹勢的中國繪畫,他畫得更多的是真山真水,真的魚蝦、螃蟹、風景山水,有人覺得他畫得幼稚,但是我覺得他畫的是心中的美好世界。

張大千先生視野開闊,還去了法國跟畢卡索交往,是中國文化的推廣者。

齊白石《蝦》

北青藝評:我們對徐悲鴻的印象是他畫的奔馬,徐悲鴻為什麼喜歡畫馬?

徐驥:這其實是一種誤解。一開始馬是他創作中很小的一部分,來看這個展覽就會發現,他對馬之外其他魚鴨、山水、植物、人物等都是非常擅長和熟練掌握的,只不過就是馬畫得更快。而且馬象徵中國的龍馬精神,更能夠鼓舞人,所以需要以馬作為自己的一種符號,更好推廣,也更好送給自己的朋友以及志同道合之人。徐悲鴻也擅長畫獅、老虎,你如果來看這個展覽,看到他畫12生肖,就知道他是非常廣泛、多才多藝的一個藝術家。

未來我做展覽的一個理念,就是讓大家知道一個不一樣的徐悲鴻,脫離「這是一個畫馬的藝術家」的標籤。自己的創作和展覽都要有突破,對徐悲鴻的認知也要有突破,時代在發展,推廣者也會越來越年輕化,這也是我們未來發展的道路方向。

徐悲鴻《奔馬》

北青藝評:上世紀80年代藝評人李小山曾說:中國畫已到了窮途末日的時候。又過去了40年,你認為今天的中國畫是一種什麼狀態?

徐驥:中國畫沒落了嗎?我覺得中國畫依然在蓬勃地發展,而且有這麼多新興的水墨畫家出現,他們有自己的筆墨語言,又很與時俱進,能走出去得到很多西方的認可。如果中國水墨畫沒落,畢卡索為什麼會一直讚賞張大千和齊白石?

北青藝評:我們當代人該如何面對傳統?

徐驥:尊重傳統,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根據自己的追求和喜好選取適合自己的給養,然後在開拓和創新中做出自己的道路,這樣就可以了。

文|剴弟

供圖|震旦博物館

編輯|史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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