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吳銘恩先生的《紅樓夢脂評匯校本》如此火爆

孔夫子舊書網 發佈 2021-10-25T08:56:17+00:00

《桃花扇》是由孔尚任自己親手編次的,他在「桃花扇本末」中說:「讀《桃花扇》者,有題辭,有跋語,今已錄於前後。又有批評,有詩歌,其每折之句批在頂,總批在尾,忖度予心,百不失一,皆借讀者信筆書之,縱橫滿紙,已不記出自誰手,今皆存之,以重知己之愛」。

作者 | 文化護衛者

來源 | 孔夫子舊書網動態


《桃花扇》是由孔尚任自己親手編次的,他在「桃花扇本末」中說:「讀《桃花扇》者,有題辭,有跋語,今已錄於前後。又有批評,有詩歌,其每折之句批在頂,總批在尾,忖度予心,百不失一皆借讀者信筆書之,縱橫滿紙,已不記出自誰手,今皆存之,以重知己之愛」(《桃花扇》,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4月1版,1982年11月7刷王季思、蘇寰中、楊德平合注)。所謂「忖度予心,百不失一」,不過是孔尚任的客氣話而已。《紅樓夢》中的批語,其實也如孔尚任所說:「皆借讀者信筆書之,縱橫滿紙,已不記出自誰手」。而不同的是,正如高鶚、程偉元在《程甲本》「序」中所說:「好事者每傳抄一部,置廟市中,昂其值得數十金,可謂不脛而走者矣。」《紅樓夢》在當時的影響力、普及率遠超《桃花扇》,於是人們競相傳抄,現在所能見到的脂抄本,其實都是經抄手層層傳抄的產物。脂評亦然,其中不乏摻雜抄手的隨意刪改、添油加醋;甚至還有抄手的無意訛誤,造成不可卒讀的現象。評語則是多位評者對文本的不同解讀所作之批,以及後批駁前批,更有思維不連貫而前言不搭後語的,有些甚至是對文本的曲解。作者若有知,肯定不會像孔尚任一樣說,「忖度予心,百不失一」。而輯脂評者,卻把張三李四、王五趙六所作的批語,均輯為脂硯齋批語,令讀者燕石莫辯。


第14回

甲戌本回前批:彩明系未冠之童

甲戌本眉批:寧府如此大家,阿鳳如此身分,豈有使貼身丫頭與家裡男人答話交事之理呢?此作者忽略之處。(庚辰本眉批訛作「便」)

庚辰本眉批:彩明系未冠小童,阿鳳便於出入使令者。老兄並未前後看明是男是女,亂加批駁,可笑。

庚辰本眉批:且明寫阿鳳不識字之故。 壬午春



在《紅樓夢》中,只有賈府可以代表「寧、榮」二府,而「寧府」是不能代表「榮府」的,「阿鳳」是寧府之人?爭論了半天,連這些問題也沒整明白,豈不更加可笑!


「彩明」是否未冠之男童,其實小說文本中是有人物坐標可參照的。「彩明」自第七回就出場,平兒吩咐彩明「送到那邊府里給小蓉大奶奶戴去」,而「茗煙」從第九回「頑童鬧學堂」充當打手才出場。如第16回茗煙急著要告訴寶玉秦鍾已經病危,卻只能在二門照壁前探頭探腦,說明茗煙連二門之內也進不了;第24回賈芸到儀門外的綺霰齋書房找寶玉,茗煙幫他去「哨探哨探」,等了半天,回來說:「等了這一日,也沒個人出來。」後來還是委託紅玉:「好姑娘,你進去帶個信兒。」說明茗煙連大觀園之門也進不了而「彩明」則不同,第24回賈芸打聽鳳姐回來,便寫個領票來領對牌。至院外,命人通報了,彩明走了出來;第42回劉姥姥一語提醒了鳳姐,便叫平兒拿出《玉匣記》來,叫彩明來念;第45回鳳姐生日時,他老娘送來饅頭等物事,周瑞的乾兒子拿的一盒子倒失了手,撒了一院子饅頭。人去了,鳳姐打發彩明去說他,他倒罵了彩明一頓;第88回鳳姐便叫彩明將一天零碎日用帳對過一遍。時已將近二更,大家又歇了一回,略說些閒話,遂叫各人安歇去罷。


雖然第88回對那些比脂硯齋,比作者甚至更了解《紅樓夢》的主流派紅學專家大師而言,是不能作為「法庭上的證據」;但從文本前80回的這些敘述中,說明「彩明」是可以隨意進出鳳姐內室的。從「茗煙」與「彩明」兩個人的行事風格與心理年齡來看,顯然「彩明」比「茗煙」成熟的多。「茗煙」是寶玉的小廝,為什麼不能進入有女眷的寶玉內室?如果「彩明」也像「茗煙」一樣的小廝,為什麼可以隨意進出鳳姐的內室


第45回賴嬤嬤稱彩云為「彩哥」 (賴嬤嬤說:「昨兒奶奶又打發彩哥賞東西,我孫子在門上朝上磕了頭了」),就如第35回薛姨媽稱鳳姐為「鳳哥」(薛姨媽說:「當日我像鳳哥兒這麼大年紀,比他還來得呢」)一樣,說明「彩明」的性格像王熙鳳似的大大咧咧,按現在的話說,「女漢子」類型的丫頭而已,這也說明王熙鳳善於量才而用之意。幾個人爭論了半天,豈不連小說的文本也沒讀明白?


近幾年,吳銘恩先生的《紅樓夢脂評匯校本》很受讀者追捧,甚至比十幾年前草根紅學第一人鄧遂夫的書還火爆,不但幾個出版社競相出版,甚至還一版再版。吳銘恩先生考證出這三條那條才是脂硯齋的批語了麼?



吳銘恩先生大約於2010、2011年間註冊孔網,英文暱稱已不記了,只是絕少在《社區》露臉。




第53回庚辰本第1230頁眉批:自可卿死後,未見賈蓉續娶,此回有蓉妻迴避語,是書中遺漏處。綺園

秦可卿從第13回 「享強壽」仙逝後,小說文本第29回就已有賈蓉的妻子了(庚辰本第673頁「只見賈珍、賈蓉的妻子婆媳兩個來了」),而第53回批者卻說「是書中遺漏處」。按顰兒的話說,豈非「不悔自己無見識,卻將醜語怪他人」?而類似思維不連貫的現象,在《紅樓夢》的批語中,比比皆是。


第75回庚辰本眉批:此一段孌童語句太真,反不得其為錢為勢之神,當改以委曲認罪語方妥

這條眉批,跟第53回眉批的抄手筆跡相似,北京師範大學圖書館藏「庚辰抄本」的抄手卻把這條眉批抄作了夾批,徹底變成了脂批。陶洙把甲戌、庚辰本的批語過錄到己卯本上時,有很多類似現象。而主流派的紅學專家大師考證脂批時,只從款式、語氣、筆跡來判斷。吳銘恩先生把第75回這條眉批輯入,卻把第53回那條眉批屏棄,並說:「此眉批與底本原抄字跡不同,當為後人所批。但也有人認為是原批,且『似是作者之長輩的語氣。』姑存之。」這跟美國等西方一些機構新冠溯源時,把有利於己方的證據,大肆宣揚;對不利於己方的證據,集體沉默,豈非同出一轍?紅學最高權威馮其庸先生的《瓜飯樓重校評批紅樓夢》中,有很多模仿脂硯齋語氣的批語,若干年後豈不成了脂批?




第1 回

甲戌本眉批:開卷一篇立意,真打破歷來小說窠臼。閱其筆則是《莊子》、《離騷》之亞斯亦太過

「斯亦太過」,這四個字是後人駁前面這條批語的。這也說明甲戌本的批語只是抄手從其他底本過錄而來,而且不辨是非黑白,依樣畫葫蘆,令人誤認為是同一人的一氣呵成之評。


第2回

己卯本本回末夾批:語言太煩,令人不耐。古人云「惜墨如金」,看此則視墨如土矣。雖演至千萬回亦可也。

這條批語絕對不是脂硯齋所批的,脂硯齋批語有一大特點,即對小說文本是極盡溢美之詞的。

如上面的一條批語:「不得謂此處收得索然,蓋原非正文也。」跟這條批語豈非南轅北轍?


如第5回《紅樓夢》曲第十三支「好事終」後的一條批語

甲戌本15B:是作者菩薩之心,秉刀斧之筆,撰成此書,一不可更,一不可。(蒙府本20B、戚序本19B)

這才是脂硯齋的批語,只是被不同的抄手抄成另模別樣了而已,然從中也可以看出版本間的傳承關係。吳銘恩先生輯脂評,豈不連脂硯齋的脈搏也沒把到?


第24回

庚辰本眉批:讀閱「醉金剛」一回,吃劉鉉丹家山楂丸一付,一笑。

吳銘恩先生在校注中說:「這句批語是說,讀了『醉金剛』這段文字,令人心中鬱結頓消,像吃了一貼『劉鉉丹山楂丸』一樣清爽暢快據此酌改『務』為『如』字。另有一種解讀:讀了『醉金剛』一回文字,會使人太過爽快,泄瀉過甚,務須吃一副『劉鉉丹山楂丸』止瀉。此說不用改字,但『山楂丸』似無止瀉之效。按:山查即山楂,功用和胃、消食。」




首先來看批者對倪二上面的另外兩條側批:

正文:倪二聽了大怒:「要不是令舅,我便罵(不)出好話來,真真氣死我倪二!」(「不」是抄手的衍字)

側批:仗義人豈有不知禮者乎?何嘗是破落戶?冤殺金剛了!

正文:素日倪二雖然是潑皮無賴,卻因人而使,頗頗的有義俠之名。」

側批:四字是評,難得難得,非豪傑不可當


「四字是評」,是指「義俠之名」,而吳銘恩先生卻把批語上移,豈不變成指「潑皮無賴」了?從這兩條批語中,可以看出批者對倪二有「義俠之名」,而被人冠以「潑皮無賴」之稱,感到憤憤不平之意。讀了這一段文字,鬱結於心,氣結於胸,所以務必要吃一付「山楂丸」來幫助消釋、消釋


「山楂丸」的功效只是健胃、消食,而吳銘恩先生竟然能解讀成「務須吃一副『劉鉉丹山楂丸』止瀉」,豈非想像力忒過豐富了?大概吳銘恩先生誤以為草根紅學第一人鄧遂夫是火眼金睛之判斷,其實是參「反」了而改作「勝(原誤務)吃劉鉉丹家山楂丸一付」的蠱惑,產生了另外的聯想,而其結果豈非弄擰巴而與批者之意南轅北轍了?


靖藏本的抄手則把「務吃劉鉉丹家山楂丸一付」這句,不知憑什麼臆想改作「伏芸哥仗義探庵」,這豈止是離譜、跑偏而已!脂評就像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想怎麼打扮就可以怎麼打扮的。後續將逐步用紅學泰斗大師周汝昌先生、紅學最高權威馮其庸先生對脂評的解讀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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