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愛得太深,是一場災難

十點讀書 發佈 2021-10-18T01:03:34+00:00

在希特勒的恐怖統治下,作為出身優渥,自尊心極強的猶太作家,茨威格在留下大量傳世之作後,親手拉落了人生帷幕。

1942年2月22日,在里約熱內盧近郊的小鎮中,奧地利作家茨威格和他的夫人伊莉莎白•綠蒂,服毒自殺。


在希特勒的恐怖統治下,作為出身優渥,自尊心極強的猶太作家,茨威格在留下大量傳世之作後,親手拉落了人生帷幕。


茨威格謝幕了,但他的作品卻經久不衰,攜帶著對人性的思索,在不同的時代里與萬千讀者相逢。


他用一種罕見的文字密度,勾勒出一個個經典的人物形象。


這其中,《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最為經典地展現了茨威格的文學風格——細膩、敏銳、矛盾、糾纏。


初讀這本書,你會為女人在愛情里喪失自我而憤憤不平。


但細思之後,又會看見她內心的更深處,有個偏執、困惑、甚至自私的靈魂。


她瘋狂地暗戀、偏執地追求心中的理想愛情,為此吃盡了苦頭,放棄了幸福,最終丟了性命。


生活中,對愛情的執迷,或許會給我們恆久的熱情和勇氣,但卻穩穩地把我們帶離了幸福的本源。


執迷於暗戀,一暗到黑


維也納著名作家R,在41歲生日這天,收到一封陌生女人的來信。


信封開啟的那一刻,作家便墜入了這個女人的悲慘世界,隨著她潦草的筆跡,與她重新經歷一場撕心裂肺的愛情。


「我從認識你那天起,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生命。」


女人用如此沉重的一句話,開啟了她與作家之間塵封的往事。


十五年前,女人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和寡母租住在簡陋潮濕的公寓裡。


她羞澀、靦腆,自尊心強,自卑心重,還有青春期少女獨有的虛榮。


她看不慣母親沉浸在小資產階級生活里,更羞於提及靠養老金維持的生活。


最讓她受不了的,是周圍鄰居的貧窮和粗鄙,她無時無刻不在祈禱遠離這些人。



13歲這年,她的祈禱終於被上天聽見,一戶最難纏的鄰居搬走,隨後住進來的是帥氣的青年作家R。


25歲的R瀟灑迷人,談吐優雅,像一道溫暖的光,照亮了女孩潮濕的生活。


從此,她像中了魔法,被R深深吸引住,一頭扎進瘋狂的暗戀中。


女孩無數次通過房門上的窺視孔,痴痴地看向對面;夜深無人時,她去親吻R觸摸過的門把手,甚至去撿他抽過的菸蒂。


幾年下來,她像一枚懷表,在R全然無知的所有時間裡,緊繃著發條,暗數著愛情到來的分秒。


可這段暗戀,從始至終就存在著無法消彌的偏差。


面對愛情,R充滿熱情,自信又輕浮,是風流場中的佼佼者,從未留意到身邊默默無聞的女孩。


相比之下,女孩被沉重的自卑感壓著,又掙脫不掉對R的迷戀,日積月累的隱秘傷痛,使得她完全失去了生活的熱情。


從初嘗愛情的絕望,到後來的一路向下,直至滑向無底深淵,女人命運里的所有不幸,都源於這份最初的暗戀。



叔本華曾說:「愛情縱有千萬種形式,但終歸人們需要追求健康的愛情才大有裨益。」


真正的愛情,是人格獨立上的風雨同舟,是雙向奔赴的惺惺相惜,而非盲目地迷戀,一腔孤用地自我犧牲。


對女孩而言,追求愛情本是天性,但她不該執迷於暗戀,寧願在幻想中痛苦萬分,也不願在現實中向前一步。


所以,她越來越自棄和極端,就像信里的這句告白:「我的一生,都是為了你。」


執則迷,迷則不悟。


對人對事,一旦執迷,便再無回頭的路可走,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執迷舊愛,放棄幸福


女孩在自己的世界裡悲春傷秋,而母親的再婚,像一雙有力的手,把她從迷霧中拉回現實。


母親即將嫁給富有的商人費蘭迪,並帶著她遷居遠方。告別貧困無依的生活,本是好事,但女孩卻執意不從。


她無法將隱秘的心事公之於眾,而各種荒唐的理由根本無法扭轉局面。


很快,她便搬離了公寓,過上了富足而安穩的生活。


母親和繼父很照顧她的情緒,身邊也不乏同齡的夥伴。但女孩將這些善意全都拒之門外,她自稱「被拋棄的囚徒」。


只是,對於從未知曉她的作家,根本談不上拋棄,她不過是自己內心的囚徒。


星雲大師曾說:「煩惱起於執著,緣於無明,由於看不開,出於太自私。」


生活本沒有那麼多煩惱,執著於「得不到」,煩惱便成了無形的枷鎖。


對於女孩,與作家的愛情是一出純粹的內心戲,而台上的主角永遠只能是作家一個人。


更可悲的是,她有著清醒的洞察,她深知作家是個多情浪子,他的溫柔繾綣多半是逢場作戲,他的善良溫和多半出於懦弱。


即便如此,她還是將作家視為愛情里的「理想型」,除了他,任何優秀的追求者都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女孩執迷於舊愛,放棄眼下的幸福,而更苦的日子還在後面。


18歲那年,她斷然離家,投奔維也納的親戚,做了一名工廠女工。


每天,一結束工作,她總會徘徊在作家的樓下,期待如同神啟一般的重逢。


終於,在某個夜晚,她被作家當做無數艷遇中的一個姑娘,帶回了家中。



親密接觸後,她沒有自報家門,也沒有吐露多年的情愫,她理想中的相遇,是作家能夠一眼認出她。


三天後,作家遠去旅行,女人的期望落空。


緊接著是幾個月的苦等,她沒有等來作家,等來的卻是自己懷孕的消息。她不敢回家,又無法說服自己以此博取作家的憐憫,她選擇獨自面對。


後來,她變賣了首飾,在貧困潦倒中,去私人診所生下了他們的兒子。


她像雪萊的那句詩:「沙漠中的一朵花,不屑於向路過的風吐露氣息。」


女人,只願為完美的愛情吐露芬芳,除此之外,一切幸福與美好,都是過眼雲煙。


作家離去後,女人選擇以自毀的方式生活,走向一個人的殉道場。


執迷於心結,至死方休


與其說女人追求的是作家這個人,不如說她追求的是一種被認可、被了解的愛情。


其實,從與作家初遇的那天起,她有無數的機會介紹自己,有的是辦法讓對方記住。


但她偏偏沒有,她要的是作家主動認出她,沒有任何道德負擔地愛上她。


可這點,對於風流成性的男人來說,根本不可能。


因此,這種理想與現實的錯位,成了女人根深蒂固的心結,是她至死都繞不過去的坎兒。


為了養活兒子,女人做起了有錢人的情婦,一直在作家的生活圈裡逗留。


令人遺憾的是,哪怕同在一個酒吧,一處劇院,甚至站在近在咫尺的對面,作家都從未認出過她。


這似乎激怒了女人心中的偏執——只要對方沒有認出我,他將永遠不知道我是誰。


但她又心有不甘,故技重施地再次以風塵女子的身份走入作家的生活。


她談笑風生,卻對自己的過去隻字未提。



伴隨著作家再次遠行,悲慘的命運也似循環,他仍舊不識佳人,她仍舊夙願未嘗。


有人說,世間最珍貴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當下能把握的東西。


只可惜,偏執於心結的女人,永遠不懂這個道理。


當下她能把握的東西有很多,比如深愛她的追求者、年輕有力的狀態、或者等待她回家的親人。


這些都被女人自動屏蔽掉,她整日與自己的心結糾纏,就像信件中貫穿始終的那句話:


「你,一個從來也沒有認識過我的你。」


直到兒子病逝,她被悲痛擊垮了身體,才在臨死前寫下了這封厚重的信件,表露心跡。


她所有的希望被兒子抽空,自責與悔恨使她陷入一種失重。由此,心中的偏執才落了下鋒。



在這封信中,女人以最大的誠意坦白了生活的困局、愛情的苦澀,甚至人生最為難堪的部分。


這些年來,每逢作家生日,她都會匿名送上一束白玫瑰。而今年,彌留之際的她,送來的是《一封陌生女人的來信》。


合上信紙,作家R陷入短暫的沉思,他努力地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這個陌生女人到底是誰。


他只是感覺,這個看不見的女人,像遠處傳來的一陣樂曲。


作為讀者,以旁觀者的身份用上帝視角來看女人的一生,我們和她一樣,無法將所有的悲劇歸咎於男人的薄情。


常言道:解鈴還須繫鈴人。


在心裡打下的結,自己不動手解開,他人愛莫能助。



茨威格筆下的這個女人,很難用簡單的「戀愛腦」來形容。


極卑微的暗戀、長時間的單相思、高強度的偏執,烘托出一個女人的自卑、靦腆、好強,勇敢,乃至多情和絕情。


在這個人物身上,性格的多面和人性的層次,共同成就了這本小說在世界文壇上的地位。


高爾基評價茨威格是:「世界上,最了解女人的作家。」


而《一封陌生女人的來信》,更像是茨威格給全世界女性的一封信。


這個故事讓我們看到,在愛情里執迷的女人,可敬又可悲,可憐又可嘆。


王爾德說:「愛自己,才是終身浪漫的開始。」


愛自己,就別和自己較勁,珍惜「擁有的」,釋懷「失去的」。


惟其如此,我們才能收穫愛情的同時,也能收穫應有的幸福。


作者 | 瑾山月,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圖片 | 《一封陌生女子的來信》(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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