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史記」黃宗羲:公所著有《明儒學案》六十二卷(上)韋力撰

fans news 發佈 2021-10-16T01:38:18+00:00

黃宗羲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人物,關於他的定位,駱兆平在《黃宗羲和續鈔堂藏書》一文中稱:「黃宗羲是明末清初時期偉大的啟蒙思想家,傑出的史學家,文學家和自然科學家,也是著名的藏書家。

黃宗羲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人物,關於他的定位,駱兆平在《黃宗羲和續鈔堂藏書》一文中稱:「黃宗羲是明末清初時期偉大的啟蒙思想家,傑出的史學家,文學家和自然科學家,也是著名的藏書家。黃宗羲的續鈔堂藏書對他完成五十餘種學術撰著,和一千多卷宋、元、明文史資料的選編,曾經起過十分重要的作用。」相對於駱兆平的評語,蔡克驕、夏詩荷所著的《浙東史學研究》一書中給黃宗羲的頭銜則更多:「黃宗羲(1610-1695),我國明末清初傑出的思想家、哲學家、文學家、文字學家、教育家、地理學家、歷學家、算學家、藏書家、科學家、史學家,清代浙東史學的開山祖。」


可見黃宗羲在史學史上極其重要,關於黃宗羲在史學史上的地位,倉修良主編的《中國史學名著評介》一書中有倉先生本人所撰《明儒學案》一篇,該篇的小引可謂倉先生對黃宗羲在史學史上地位的全面評價:「《明儒學案》為我國封建社會晚期傑出的啟蒙思想家和史學家黃宗羲所著,是我國封建社會中最早、最完備的一部學案體學術思想史著作,在中國史學史和思想史上都具有重要的地位。」雖然倉先生的這段話評價的是黃宗羲幾十種著作中的一部,但倉先生認為:「《明儒學案》是黃宗羲歷史著作的代表作。」


黃宗羲編撰《行朝錄》六卷 清木活字本

黃宗羲能在史學方面有如此高的成就,這跟他的大量藏書有著直接的關係,黃宗羲為了豐富自己的藏書,可謂費了很多心思,他在其撰寫的《天一閣藏書記》中講到了自己藏書的主要來源:「越中藏書之家,鈕石溪世學樓其著也。余見其小說家目錄亦數百種,商氏之《稗海》皆從彼借刻。崇禎庚午間,其書初散,余僅從故書鋪得十餘部而已。辛巳,余在南中,聞焦氏書欲賣,急往詢之,不受奇零之值,二千金方得為售主。時馮鄴仙官南納言,余以為書歸鄴仙猶歸我也,鄴仙大喜。及余歸而不果,後來聞亦散去。庚寅三月,余訪錢牧齋,館於絳雲樓下,因得翻其書籍,凡余之所欲見者無不在焉。牧齋約余為讀書伴侶,閉關三年,余喜過望。方欲踐約,而絳雲一炬,收歸東壁矣!歙溪鄭氏叢桂堂,亦藏書家也。辛丑,在武林捃拾程雪樓、馬石田集數部,其餘都不可問。甲辰,館浯溪,檇李高氏以書求售二千餘,大略皆鈔本也。余勸吳孟舉收之。余在浯溪三年,閱之殆遍。此書固他鄉寒故也。江右陳士業頗好藏書,自言所積不甚寂寞。乙巳,寄吊其家,其子陳澎書來,言兵火之後,故書之存者惟熊勿軒一集而已。浯溪呂及父,吳興潘氏婿也,言昭度欲改《宋史》,曾弗人、徐巨源草創而未就,網羅宋室野史甚富,緘固十餘簏在家。約余往觀,先以所改歷志見示。未幾而及父死矣,此願未遂,不知至今如故否也?」


這樣一大段話,講述了他從明崇禎三年到康熙三年之間的艱苦得書經歷。接下來,他又講到了自己與呂留良合夥購買澹生堂藏書而交惡的故事:「祁氏曠園之書,初庋家中,不甚發視,余每借觀,惟德公知其首尾,按目錄而取之,俄頃即得。亂後遷至化鹿寺,往往散見市肆。丙午,余與書賈入山翻閱三晝夜。余載十捆而出,經學近百種,稗官百十冊,而宋元文集已無存者。途中又為書賈竊去衛湜《禮記集說》、《東都事略》。山中所存,唯舉業講章、各省志書,尚二大櫥也。」


黃宗羲撰《海外慟哭記》一卷 舊抄本

這件故事本末頗為複雜,究竟呂留良是否暗命書賈偷書之事,相關研究者有不同的看法。而黃宗羲在《天一閣藏書記》中的敘述也算克制,他並未點出呂留良之名,但也足可說明,他對此事的憤恨始終難以揮去。然從一個側面可以說明,他的藏書中也有一部分得自澹生堂。而在本記中,康熙十五年後,黃宗羲仍然在到處訪書:


丙辰,至海鹽,胡孝轅考索精詳,意其家必有藏書。訪其子令修,慨然發其故篋,亦有宋元集十餘種,然皆余所見者。孝轅筆記稱引《姚牧庵集》,令修亦言有其書,一時索之不能即得,余書則多殘本矣。吾邑孫月峰亦稱藏書而無異本,後歸碩膚。丙戌之亂,為火所盡。余從鄰家得其殘缺實錄,三分之一耳。


黃宗羲在給天一閣寫的藏書記中講到了一大堆他個人訪書之事,他的這種寫法當然不是為了炫耀,因為他只想說明:「由此觀之,是書者造物之所甚忌也,不特不覆護之,又從而災害之如此。故曰:『藏之久而不散,則難之難矣。』」

由此記載可知,當年黃宗羲為了藏書下了很大的功夫。全祖望在《梨洲先生神道碑文》中稱:「窮年搜討,游屐所至,遍歷通衢委巷,搜鬻故書。薄暮,一童肩負而返,乘夜丹鉛,次日復出,率以為常。」


黃宗羲為什麼要下這麼大功夫搜集典籍呢?他在《與徐乾學書》中表達了這樣的觀點:「《宋元集略》尚未鈔完,然亦不過旬日,即當送上也。只是未曾檢出及留在京邸者,不知何時得以寓目?弟初意欲分敘紀各體,以類編纂,既而思之,以為不可。蓋集中文字,亦未必皆佳,只據一集存其大概,使其人不致湮沒。若類編之,則惡文盈目,反足為累。又未見之集極多,後來見之,又難於插上,不若一人自為一集,不論多少,隨見隨選,故名之曰《宋集略》《元集略》。先生以為然否?弟架上亦有百餘集,亦一概鈔出,以請正也。」


黃宗羲撰《明儒學案》六十二卷 清道光元年序會稽莫晉莫階刻本

可見黃宗羲努力藏書和抄書,其目的是為了作學術研究。然而他的藏書過程卻充滿著艱辛,黃宗羲生活在明末清初社會變動之期,黃宗羲參加了反清復明活動。駱兆平在其文中寫道:「清順治二年(1645)五月,原明朝官員錢肅樂在寧波首先起兵抗清,浙東各地紛紛響應。黃宗羲便和弟弟宗炎率當地農民幾百人,加入抗清隊伍,人稱『世忠營』,結寨四明山,活動在浙東沿海一帶。他在南明魯王政權里擔任過兵部職方司主事、監察御史、左副都御史等官職。後來,清軍攻占舟山,魯王政府瓦解,黃宗羲只得回到家鄉隱蔽起來。」


正因為如此,自順治三年以來,他多次受到清政府的通緝,他在自傳《怪說》中稱:「自北兵南下,懸書購余者二,名捕者一,守圍城者一,以謀反告訐者二三,絕氣沙墠者一晝夜,其他連染邏哨之所及,無歲無之,可謂瀕於十死者矣。」即使在這種困苦的情況下,黃宗羲依然努力買書與讀書。清順治十六年,黃宗羲已經50歲,他作了六首《山居雜詠》詩,此詩中依然寫到他在耕耘之餘仍然忙於著述:「數間茅屋僅從容,一半書齋一半農。左手犁鋤三四件,右方翰墨百千通。牛官豕圈親僮僕,藥灶茶鐺坐老翁。十口蕭然皆自得,年來經濟不無功。」


經過一系列的反清復明的壯舉,到了順治十六年,也就是黃宗羲50歲時,他在《山居雜詠》中寫出了「留得殘年事耕耘」的詩句,以此表明他決定把自己的餘年用在撰寫有價值的學術著作方面。康熙元年,也就是黃宗羲53歲時,他已經看清楚復國無望,但他始終有著國可亡史不可亡的觀念,於是從那時起他把自己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撰寫文史著作方面。直到他86歲去世,在長達33年的時間內,黃宗羲除了撰述就是講學,為此創造出了一系列輝煌的成就。


關於黃宗羲以文從史概念的來由,這種觀念應當本自他的父親黃尊素,全祖望在《梨洲先生神道碑文》中稱:「忠端公之被逮也,謂公曰:『學者不可不通知史事,可讀《獻徵錄》。』公遂自明十三朝《實錄》,上溯《二十一史》,靡不究心,而歸宿於諸經。」


黃宗羲撰《明夷待訪錄》一卷 清光緒五年晉華書局刊

黃尊素在被閹黨被捕之時,他對兒子黃宗羲的囑託乃是讓他在史學方面下功夫,可見黃宗羲努力撰寫史書的觀念乃是受他父親的囑託。其實,黃宗羲自小偏愛典籍,沒有父親的囑託他也同樣會研究歷史。黃百家在《先遺獻文孝公梨洲府君行略》中提到了黃宗羲年幼時的狀況:


府君垂髫讀書,即不瑣守章句,好窺群籍。年十四,隨王父京邸,王父自課以制義。府君完課之餘,潛購《三國衍義》《列國傳》、東漢殘唐諸小說,藏之帳底,夜則發而觀之。一日,王母以告王父,曰:「亦足開其智慧。」自後王父每私視府君書,觀所乙處,而府君轉不之知。年二十二,發憤讀《二十一史》,日限一本,丹鉛矻矻,不畢不寢。


可見,黃宗羲在幼年之時就喜歡翻覽各類書籍,而他尤其對史書感興趣,黃尊素對兒子的這種看閒書行為並不制止,他認為兒子多讀各方面的書籍能夠豐富知識和開發出想像力。而黃宗羲讀書也不僅僅是讀故事情節,他對部頭巨大的二十一部正史,竟然一天一本地將其看完了。正是這樣的努力,才使他打下了深厚的史學功底。


黃宗羲利用自己的藏書撰寫了大量的著作,這些著作中尤其以史學名著《明儒學案》最為著名。全祖望在《神道碑文》中首先舉出的就是這部名著:「公所著有《明儒學案》六十二卷,有明三百年儒林之藪也。」看來《明儒學案》可以被視之為明代學術史的正統,除此書外,黃宗羲還撰寫有大量的著作,而全祖望的《神道碑文》中羅列出如下書名以及簡短的評語:


經術則《易學象數論》六卷,力辨河洛方位圖說之非,而遍及諸家。以其依附於《易》,似是而非者,為內編;以其顯背於《易》,而擬作者為外編。《授書隨筆》一卷,則淮安閻徵君若璩問《尚書》而告之者。《春秋日食歷》一卷,辨衛朴所言之謬。《律呂新義》二卷,公少時,嘗取餘杭竹管肉好停勻者,斷之為十二律,與四清聲試之,因廣其說者也。又以蕺山有《論語》《大學》《中庸》諸解,獨少《孟子》,乃疏為《孟子師說》四卷。史學則公嘗欲重修《宋史》而未就,僅存《叢目補遺》三卷。輯《明史案》二百四十四卷。有《贛州失事》一卷,《紹武爭立紀》一卷,《四明山寨紀》一卷,《海外慟哭紀》一卷,《日本乞師紀》一卷,《舟山興廢》一卷,《沙定洲紀亂》一卷,《賜姓本末》一卷。又有《汰存錄》一卷,糾夏考功《倖存錄》者也。歷學則公少有神悟,及在海島,古松流水,布算簌簌。嘗言:「勾股之術,乃周公商高之遺,而後人失之,使西人得以竊其傳。」有《授時曆故》一卷,《大統歷推法》一卷,《授時曆假如》一卷,《西曆》《回曆假如》各一卷,外尚有《氣運算法》《勾股圖說》《開方命算》《測圜要義》諸書,共若干卷。(《行略》尚有《元珠密語》,其實非公所作)。其後梅徵君文鼎,本《周髀》言歷,世驚以為不傳之秘,而不知公實開之。文集則《南雷文案》十卷,《外集》一卷,《吾悔集》四卷,《撰杖集》四卷,《蜀山集》四卷,《子劉子行狀》二卷,《詩歷》四卷,《忠端祠中神弦曲》一卷。後又分為《南雷文定》,凡五集。晚年又定為《南雷文約》,今合之得四十卷。《明夷待訪錄》二卷,《留書》一卷,則佐王之略。崑山顧先生炎武見而嘆曰:「三代之治可復也!」《思舊錄》二卷,追溯山陽舊侶,而其中多庀史之文。公又選明三百年之文,為《明文案》,其後,廣之為《明文海》,共四百八十二卷,自言多與十朝國史多彈駁參正者。而別屬李隱君鄭嗣為《明詩案》,隱君之書,未成而卒。晚年於《明儒學案》外,又輯《宋儒學案》《元儒學案》,以志七百年來儒苑門戶,於《明文案》外,又輯《續宋文鑒》《元文抄》,以補呂、蘇二家之闕,尚未成編而卒。又以蔡正甫之書不傳,作《今水經》。其餘《四明山志》,《台宕紀游》,《匡廬游錄》,《姚江逸詩》,《姚江文略》,《姚江瑣事》,《補唐詩人傳》,《病榻隨筆》,《黃氏宗譜》,《黃氏喪制》及《自著年譜》諸書,若干卷。


黃宗羲撰《南雷文定》清康熙刻本,書牌

憑一己之力撰寫如此巨大數量的著述,真令人嘆服黃宗羲旺盛的精力,以及他勤於著書的刻苦。他能有如此巨大的成就,當然跟他的藏書有著直接的關係。全祖望《鮚埼亭集》外編中轉述了鄭南溪的一段話:「太沖先生之書,非僅以夸博物示多藏也。有明以來,學術大壞,談性命者迂疏無當,窮數學者詭誕不精,言淹雅者詒譏雜丑,攻文詞者不諳古今。今先生合理義、象數、名物而一之,又合理學、氣質、文章而一之,使學者曉然於九流百家之可以返於一貫。故先生之藏書,先生之學術所寄也。試歷觀先生之《學案》《經說》《史錄》《文海》,睢陽湯文正公以為如大禹導山導水,脈絡分明,良自不誣。末學不知,漫思疵瑕,所謂蚍蜉撼大樹者也。古人記藏書者,不過蓄書不讀為戒,而先生之語學者,謂『當以書明心,不可玩物喪志』,是則藏書之至教也。」


鄭南溪在此明確地稱,黃宗羲藏書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別人誇耀自己的所藏是如何之豐富,更重要者,他是通過自己的藏書來撰寫一系列史學著作。可見,黃宗羲藏書的目的就是為了撰寫相應著作。


黃宗羲為什麼要下這麼大氣力撰寫如此眾多的著述呢?倉修良認為:「明末以來的社會學術風氣,使黃宗羲深深感到史學的危機,這也可以說是促使他立志於史學研究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對於這點,可由黃宗羲在《歷代史表序》中的所言為證:「自科舉之學盛,而史學遂廢。昔蔡京、蔡卞當國,欲絕滅史學。即《資治通鑑》板亦議毀之,然而不能;今未嘗有史學之禁,而讀史者顧無其人,由是而嘆人才之日下也。」


黃宗羲撰《南雷文定》清康熙刻本,卷首

由此可見,黃宗羲對史學著作看得何等之重,同時他也感嘆真正致力於史學之人,在他那個年代已經寥寥無幾,而這正是他致力於史學的主要原因。在明末清初這個階段,為什麼史學如此衰落呢?全祖望在《神道碑文》中有如下闡述:


公謂明人講學,襲語錄之糟粕,不以《六經》為根柢,束書而從事於游談,故受業者必先窮經。經術所以經世,方不為迂儒之學,故兼令讀史。又謂讀書不多,無以證斯理之變化,多而不求於心,則為俗學。


明人讀書的風氣太過浮躁,致使很多重要的學術著作並無人進行深入地研究與探討,而黃宗羲認為經學和史學才是真正的讀書之本,否則的話就是俗學。而黃宗羲在《甬上證人書院記》中也闡述了這樣的觀念:


自明中葉以後,講學之風,已為極敝,高談性命,直入禪障,束書不觀,其稍平者則為學究,皆無根之徒耳!先生始謂學必原本於經術,而後不為蹈虛,必證明於史籍,而後足以應務。元元本本,可據可依。前此講堂錮疾,為之一變。


為了改變社會的浮誇風氣,黃宗羲採取的辦法是進行講學,以此來擴大實學的觀念,全祖望在《續甬上耆舊詩》中談到了黃宗羲在寧波講學而產生的影響:「先生自言生平師友,皆在甬上。及風波稍息,重舉證人之席,雖嘗一集於會稽,再集於海昌,三集於石門,而總不甚當先生之意。嘗曰:『甬上多才,皆光明俊偉之士,足為吾薪火之寄。』而吾甬上,當是時,經史之學蔚起,雨聚笠,宵續燈,一振前輩之墜緒者,亦以先生左提右挈之功為大。」


經過黃宗羲的努力提倡,浙東一地出現了不少經史研究大家,《黃梨洲先生年譜》中舉出了一些因受黃宗羲的影響而成為著名學者的人物:「公講學遍於大江以南,而瓣香所注,莫如江東。門下士如陳夔獻、萬充宗、陳同亮、仇滄柱、陳介眉之經術,王文三、萬公擇之名理,張旦復、董吳仲之躬行,萬季野之史學,鄭寒村之文章,其著焉者也。」


黃宗羲的著作有些部頭很大,比如他編寫的《明文海》就達482卷之多,對於如此大部頭的著作,《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給出了這樣的評價:「明代文章自何、李盛竹,天下相率為沿襲剽竊之學,逮嘉隆以後,其弊益甚。宗羲之意,在於掃除模擬,空所依傍,以情至為宗。又欲使一代典章人物,俱藉以考見大凡,故雖遊戲小說家言,亦為兼收並采,不免失之泛濫。其搜羅極富,所閱明人文集幾至二千餘家……其他散失零落,賴此以傳者,尚復不少,亦可謂一代文章之淵藪。考明人之著作,當必以是篇為極備矣」。」


可見,黃宗羲編寫《明文海》就是為了不讓一些不見經傳的名人著作就此而失傳。他的這種做法同樣也有著留史的概念。


黃宗羲撰《南雷文雋》四卷 民國十六年姚華抄本

相比較而言,《明儒學案》更是黃宗羲的學術著作的頂峰,黃宗羲曾稱:「本之經以窮其原,參之史以窮其委。」看來,搞清楚經和史才能明白學術史的原委。針對黃宗羲的這句話,徐定寶在《黃宗羲評傳》中指出:「『經史並重』是黃宗羲史識的重要體現。」全祖望在《甬上證人書院記》中也談到了黃宗羲經史並重的觀念:「先生始謂學必原本於經術,而後不為虛蹈,必證明於史籍,而後足以應務,元元本本可據可依,前此講堂錮疾為之一變。」而《明儒學案》則是他這方面的觀念的實踐方式之一,對於該書的情況,倉修良在其文中有如下簡述:


《明儒學案》記載了有明一代近三百年學術思想之發展概況,為我國封建社會中最早、最完備的一部學術思想史著作。全書62卷,把明代214名學者按時代順序,分各個學派組織起來。採集有明一代學者文集、著作、語錄,分析宗派,成立學案19。其編次順序是,每一學案之前,附有一小序,簡述這個學派的源流和宗旨。接著是學者的小傳,對各人生平經歷、著作情況、學術思想以及學術傳授,均作扼要述評。這些小傳,一般都寫得樸實、動人,自然、逼真,不事雕琢、摹擬,重視內容事實,充分體現出優秀史學家所特有的風度,堅持史家筆法。


為什麼黃宗羲的《明儒學案》在後世會受到廣泛的看重呢?倉修良在其專文中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像《明儒學案》這樣全面而有組織特色的學術思想史專著,在中國封建社會自然屬於首創。」「黃宗羲編著《明儒學案》其貢獻不僅在於為我們留下了一部完善的學術思想史專著,而且還在於創立了一種新的史體——學案體。這是我國封建社會史學家所創立的最後一種史書體裁,也是史學發展的必然產物,在中國史學發展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


將《明儒學案》稱之為一種新的史體——學案體,乃是倉修良先生的一大發明。此後這個觀念很快得到了史學界的接受,倉先生能夠提綱挈領地點出《明儒學案》的獨創性,可見他對該書進行了系統的研究,而他在文中把《明儒學案》的主要精神歸納為四個方面:


第一,充分體現每個學派、學者的學術宗旨。學者各家有各家的宗旨,而這些宗旨,正是「其人之得力處,亦是學者們之入門處」。「講學而無宗旨,即有嘉言,是無頭緒之亂絲」;同樣,學者不能得其宗旨,即讀其書,亦不能得其要領。因此,規定是書的編纂一定要體現出各人的學術宗旨,做到「分別宗旨,如燈取影」。第二,所有原始材料,皆從每人的全集中纂要鉤玄,不襲前人之舊本,力求做到通過所輯之原始資料透露其人的一生精神和思想特色。第三,肯定獨立見解,兼取眾家之說。全書雖按學問的傳授系統分立不同學案,但對那些「有一偏之見,有相反之論」的,亦同樣為之各立學案,因為這些人在做學問上「深淺各得,醇疵互見,要皆功力所至,竭其心力之萬殊者,而後成家,未嘗以懵懂精神冒其糟粕」。第四,提倡自得,貴於創見,「凡倚門傍戶,依樣葫蘆者,非流俗之士,則經生之業也」。自然沒有價值,一概不取。以上四點,既是他編纂該書方法的說明,也是該書內容取捨的標準。


以上的總結乃是黃宗羲撰寫該書方式的分析,而關於黃宗羲為什麼用學案體來撰寫明代學術史,倉修良在文中總結出四大好處:


第一,由於同一個學派放在同一個學案之中,因而每個人的學術淵源、師承關係都可以得到充分反映。第二,學術思想的發展變化都得到反映,既得知師承關係,又了解發展變化。因為有的學派,往往是同中有異,異中有同;有的雖同出一源,可是發展到後來卻分道揚鑣。第三,由於每個人的主要著作要點均已摘錄,故對每個人的學術宗旨、思想特點,都基本上得以了解。第四,便於研究一個時代學術發展的大勢和學風的盛衰,全書學案的設立,基本上體現出一個時代學術思想的發展特點,自然也就便於了解一個時代學術發展的主流及主要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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