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蘇記」浠水清泉寺:誰道人生無再少 韋力撰

fans news 發佈 2021-12-16T17:34:52+00:00

元豐五年三月,這是蘇軾被貶在黃州的第三年。《東坡題跋》卷三《書清泉寺詞》一文中稱:「黃州東南三十里,為沙湖,亦曰螺師店。

元豐五年(1082)三月,這是蘇軾被貶在黃州的第三年。在此階段,蘇軾也期望著能被朝廷起復,但那時蔡確當權,雖然皇帝有起用蘇軾之意,但都被蔡確、王珪等人阻止。朝中的動靜,蘇軾也能得到一些信息,故他漸漸平和心態,先解決眼前問題,也就是一家近三十口人在黃州的吃住。


《東坡題跋》卷三《書清泉寺詞》一文中稱:「黃州東南三十里,為沙湖,亦曰螺師店。余將買田其間,因往相田。得疾,聞麻橋人龐安時(常)善醫而聾,遂往求療。安時雖聾,而穎悟過人,以指畫字,不蓋數字,輒了人深意。余戲之云:『余以手為口,君以眼為耳。皆一時異人也。』疾愈,與之同游清泉寺。寺在蘄水郭門外二里許。有王逸少洗筆泉,水極甘,下臨蘭溪,溪水西流。」


也許是黃州東坡的土地所種出的糧食不夠,蘇軾決定另覓一塊合適的土地來耕種。三月七日的這一天,他前往黃州東南距城三十里的地方,去探看一塊別人介紹的地,此地叫沙湖,也叫螺師店。然未曾想他在探看那塊田地之後,竟然得了一場病。


關於具體情況,蘇軾在給陳季常的信中寫道:「近因往螺師店看田,既至境上,潘尉與龐醫來相會。因視臂腫,雲非風氣,乃藥石毒也。非針去之,恐作瘡乃已。遂相率往麻橋龐家,住數日,針療。尋如其言,得愈矣。歸家,領所惠書及藥,並荷憂愛之深至,仍審比來起居佳安。曾青老翁須《傳燈錄》,皆已領,一一感佩。《五代史》亦收得。所看田乃不甚佳,且罷之。」


蘇軾看過那塊地後感覺不理想,只好放棄,然他為此而肩膀疼,起因就是他七日去螺師店看田的過程中受了一場雨。這場雨讓蘇軾得了風濕病,但卻也留下了一首極具名氣的詞:


定風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對於此詞,清鄭文焯在《手批東坡樂府》中評價說:「此足征是翁坦蕩之懷,任天而動。琢句亦瘦逸,能道眼前景,以曲筆寫胸臆,倚聲能事盡之矣。」


坦蕩也可以理解為曠達,烏台詩案使得蘇軾真正領略了何為起伏跌宕,此時已距該案了結有近三年的時間,他的心態漸漸平和,更加明白人的一生總會有陰有晴。無論事先做怎樣的準備,都難以應對瞬息萬變的環境。


蘇軾到黃州三十里外去看地,事先已經考慮到下雨的問題,故出門時他帶著雨具,但未曾想這一天是大晴天,沒有一絲要下雨的感覺。不知是誰提出建議,帶著雨具去看地既沉重又無用,於是幾行都找人把雨具都送了回去。


當蘇軾一行人看完地正想往回走時,天有不測風雲,瞬間下起了大雨,眾人開始紛紛避雨,同時埋怨著是誰提議把雨具送走了。面對這突然的變化,蘇軾能坦然應對,他覺得該來的雨躲出沒用,於是他淡定地在雨中散步,任由風吹雨打。


西哲說如果你不能改變一個事實,那你至少要改變對待這個事實的態度。蘇軾不能制止下雨,於是他坦然接受雨的洗禮,走在漫天雨中,聽著雨滴敲打樹葉的聲音,以悠然的心態欣賞著大自然的一切,他此刻腳穿草鞋,手拄竹杖走在沙地上,他感覺遠勝於騎馬的舒適。


風雨有什麼值得可怕的呢?人的一生不都是在風風雨雨中嗎?更何況哪有烏雲永遠遮日之事。也許是天隨人意,那場疾風驟雨瞬間就過去了,雖然雨後之風有些微涼,但太陽卻已高懸於西天。回望剛才走過之路,似乎沒有覺得有什麼受不了之事,於是他道出最後一句的經典之語:風吹雨打泰然處之,雨過天晴依然安之若素,失之不悲得之不喜。這就是鄭文焯所說的坦蕩之懷。


在黃州的幾年,對蘇軾的心態影響甚大,使得他敢於面對慘澹的人生,這場經歷讓他練出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平和心態,這也是他希望自己達到的境界,以致他後來貶到海南儋州時,在《獨覺》一詩中仍然用到了《定風波》一詞的最後兩句:「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人生最大的遺憾,或許是思想只能囿於沉重的肉身,思想可以瀟灑,但前提是需要先照顧好思想的宿主。蘇軾在雨中瀟灑一番,他的思想在風雨中得到了那麼多絕妙的佳句,但他的身體卻並不享受冷雨的洗禮。故此後不久,他就因風濕而臂痛,故他前往麻橋去找龐安常為其治療風濕。


對於龐安常的情況,蘇軾在《龐安常善醫》一文中說:「蘄州龐安常,善醫而聵。與人語,在紙始能答。東坡笑曰:『吾與君皆異人也。吾以手為口,君以眼為耳。非異人而何?』」


蘇軾說龐安常是蘄州人,當地的地名幾經更改,梁時稱「蘄水」,隋時改「浠水」,唐名「蘭溪」,之後又復稱「蘄水」,從1933年該縣改名為「浠水」。浠水現為黃岡時下屬之縣,兩地相距幾十公里的路程。


也許是朋友介紹,蘄州城內的龐安常醫術高明,所以蘇軾前往那裡找龐安常針灸,蘇軾發現龐有些耳聾,交談困難,只能靠筆談。此種狀況又激發出了蘇軾天性中的幽默,他跟龐稱兩人都奇人,因為蘇軾以手說話,而龐則以眼為耳。


這段記載不如《書清泉寺詞》寫得更為傳神,在那段話中,蘇軾說龐安常聰明過人,對方與之筆談時,並不用費力地寫下大段的話,僅寫出幾個關鍵字,龐就能明白對方所要表達的完整意思,所以蘇軾才誇他也是奇人。


很快蘇軾臂痛的狀況得以減輕,他在浠水麻橋龐安常家住了幾天後,龐帶他前去參觀當地有名的清泉寺。此寺處在蘄水城門下兩里地遠。那個寺有名的景致乃是王羲之的洗筆泉,龐安常帶蘇軾到達此寺後,他們嘗了此泉之水,蘇軾盛讚此泉水很甜。同時他注意到清泉寺的山門前臨著蘭溪,讓他驚異的是,此段蘭溪水不像條條大河向東流,而是向西流淌。


河水西流,瞬間激發了蘇軾的才思,於是就有了如下一首同樣很有名氣的《浣溪沙》:


游蘄水清泉寺,寺臨蘭溪,溪水西流。

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淨無泥,蕭蕭暮雨子規啼。

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髮唱黃雞。


解除了臂痛的困擾,蘇軾的心情為之大好,眼前景致也亮麗了起來,他留意河畔的蘭草嫩芽半浸泡在溪水之中,林間小路在風雨的淘洗下顯得那麼的乾淨,樹林中時不時傳出杜鵑的鳴叫聲,也讓人聽上去如此悅耳。上闋描寫了以動襯靜的感覺,形象地解讀了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


描寫完環境,下闋開始抒發感悟,清泉寺山門前的溪水西流,看來時光並不都是逝者如斯夫,瞬間激發了蘇軾韶華可復之感。因為他喜歡白樂天,於是他將白所寫《醉歌示妓人商玲瓏》反其義而用之,白此詩為:


罷胡琴,掩秦瑟,玲瓏再拜歌初畢。

誰道使君不解歌?聽唱黃雞與白日。

黃雞催曉丑時鳴,白日催年酉前沒。

腰間紅綬系未穩,鏡里朱顏看已失。

玲瓏玲瓏奈老何?使君歌了汝更歌。


玲瓏彈罷一首胡琴,白樂天從中聽出了黃雞在丑時打鳴催促太陽早點升起的感覺,但是白日又匆匆趕路,一天一年的落下。掛在腰間的紅綬帶還沒有系空白點,但鏡子裡的容顏已經衰老。


整首詩都在感慨時光易逝,但蘇軾卻說水可西流,誰說人生不能再少年。僅就這首《浣溪沙》而言,蘇軾要比白居易曠達的多,尤其那「誰道人生無再少」一語,不知激勵了多少人,但我卻聯想到了另一個掌故。明馮夢龍《古今笑史》載:


吳僧姓王,因兄登第,還俗娶婦,而氣極驕。眾甚鄙厭。一日,偶同宴會。眾謂優人曰:「王和尚頗作怪,汝可誚之。」因演《蘇季子》傳奇,起課者有「黃河尚有澄清日,豈可人無得運時」之語。優念云:「王和尚有成親日,起課人無得運時。」眾大笑,王逃席去。


這是有名的諧音梗,後人廣泛引用「黃河尚有澄清日」一句,卻少有人留意其本自「王和尚有成親日」。無論哪種解讀,都可視之為「誰道人生無再少」的註腳。


蘇軾的這首詞看似淺顯,卻飽含著人生哲理,清先著、程洪在《詞潔》中說:「坡公韻高,故淺淺語亦覺不凡。」清陳廷焯在《白雨齋詞話》中評價說:「愈悲鬱,愈豪放,愈忠厚,令我神往。」

聞一多紀念館

於是浠水清泉寺就成了我神往之地,我從網上查得清泉寺舊址改為了聞一多紀念館,2021年10月12日,我再次來到黃岡。這天一早,乘陳先生的車由黃岡前往浠水,我們探看完浠水文廟後,接著來到了這裡。紀念館免費參觀,但需要查驗健康碼,還要佩戴口罩。

紀念館前院牆

也許是疫情之故,館門口靜悄悄的看為到一個遊客,僅我與陳先生二人步入其中。我在側牆上看到了紀念館簡介,上面明確地寫道「聞一多紀念館座落在浠水縣清泉鎮清泉寺遺址上,背倚鳳棲山,面臨浠水河。」

窗外是一潭死水

看來蘇軾當年所說的蘭溪改名為浠水河了,我一直有個情結:一定要看看蘭溪是真的向西流,還是蘇軾的形象化比喻。但是紀念館和浠水河之間有一道高高的圍牆,沿牆從頭走到尾都沒找到出口,因為紀念館的門設在了小山的另一側,形成了倒坐的形式。

紀念館正門

無法在清泉寺細看蘭溪水西流,於我而言這是個大遺憾,我不甘心,於是在院內找到一根樹枝,露過花窗,用力地投入浠水中,但那根樹枝紋絲不動地浮在水面上,定神看了半天,它沒有向任何方向移動。還是陳先生眼尖,他說牆外是個湖不是河。難道當年的蘭溪淤塞了,這真是煞風景之事。

紀念館前的水塘

紀念館的中軸線背山面水,在圍牆之後有一水塘,水塘不與牆外的湖相連,水塘之後的空地上豎立著一尊聞一多像。我從網上查得,清泉寺得名於一眼清泉,而那個泉眼就位於聞一多雕像旁,可是我圍著雕像仔細查看了兩圈都未能找到泉眼。難道那個泉眼被填平了?

陸羽泉碑

我不甘心,繼續擴大範圍,看到院落左手邊有一片竹林,走到近前探看,果然在山腳下找到一弘泉水,但旁邊所立之碑稱此為陸羽茶泉。向泉眼內探望,未能看到泉眼涌動的感覺。我不清楚這是不是蘇軾所說的王羲之洗筆泉,於是我隨手拿出兜里的礦泉水將水倒掉,彎下腰從泉內汲取半瓶水,正想嘗嘗是否有甘甜味,但陳先生說水面上飄著的一些樹葉不知道是否打過農藥。他的這句話讓我放棄了嘗水的企圖。

陸羽泉眼

當年陸羽前來此寺,經其品評該泉之水,將其定名為「天下第三泉」。明嘉靖進士黃正色在《三泉異味》中談道:「河流西盡碧潭潭,陸子嘗時品第三。」但是眼前所見的第三泉是不是就是蘇軾提到的王逸少洗筆泉呢?《大清一統志》載余章《三泉記》說:「鳳山之陰,蘭溪之陽,有泉出石罅為蘭溪。其在寺庭之東,為陸羽烹茶之泉。其在鳳山之陰,為逸少澤筆之井。王、陸之水,皆蘭溪一源耳。」

未找到洗筆泉

遊客服務中心

從這段話來看,似乎這是兩個不同的泉,那麼洗筆泉在哪裡呢?我圍著山體仔細查看,只找到了垃圾堆,未能找到另外一泉。我決定找工作人員去打問,院落的另一側有一排平房,走到遊客中心,敲門無人應,於是轉到旁邊的辦公室,裡面坐著一位工作人員,我向她請問清泉井在哪裡,她告訴我說就在聞一多雕像旁。我跟她講自己已經在那兒轉了兩圈都未找到,她很和藹地走出院落,用手指著說:「你看雕像旁有一塊鐵板,下面就是清泉井。」

清泉井蓋

按其所言,果然在雕像旁找到了鐵板,其實我已經踏著那塊鐵板走了幾回,我本能地以為那是下水道井蓋,故並未細看。到此時方看清上面刻著「清泉井」字樣,鐵板上有五個孔洞,最大的一個也難以伸進鏡頭。今天陽光很好,反而更無法看清井內情形。

陳先生一手拎起

陳先生聽到了我的嘮叨聲,他走上前二話不說,雙臂一用力竟然把那塊鐵板搬了起來。我看到下面有一小小井口,向內探望,不足一米處就是水面,而此井旁的幾米外乃是紀念館院中的水塘,水塘的水面要比清泉井的水面低很多。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奇異現象,我難得其解。然我感念於陳先生的不破不立,如果不是他的這個舉措,我就無法看到蘇軾當年品嘗過的泉水。

會心處

拍照完畢,請陳先生將鐵板原樣歸位,我低頭拍照他搬鐵板的情形,無意間瞥到旁邊水池護欄上刻的正是蘇軾的《浣溪沙·游清泉寺》。《世說新語·言語》中稱:「會心處,不必在遠。」此語可謂極佳註腳。

泉眼處在雕像前

紀念館後院

當年的清泉寺難道僅存此遺蹟?我希望能找到多一點,陳先生腿腳利落,在我探看天下第三泉時,他已經到紀念館的後院探看了一番,此刻他告訴我後面的小山上有與清泉寺有關的遺蹟,於是跟隨他前往。

山頂小亭

沿著竹林間的小徑一路上行,走到一小山坡頂上,那裡有一座新蓋的仿古小亭,其亭側邊橫臥著一塊清泉寺匾額。見此大喜,看來修建聞一多紀念館的人,沒有忘記將其遺址溯源到清泉寺。

清泉寺匾

此時已到正午,陽光直照在寺額上,形成光斑。陳先生走到側旁用力壓彎幾竿竹,使得寺額上留下斑駁的樹影,我趕緊拍照,終於拍清了心心念念的寺名。

紀念館正廳

小亭的周圍隨意擺放著一些古刻石,有門闕還有石獅,從制式看,似是明代物,想來這都是清泉寺舊物,可惜遺存不多。

來到浠水邊

參觀完聞一多紀念館,我依然惦記著蘭溪水西流,特意請陳先生開車出城,先到蘭溪邊去探看。而今蘭溪稱為浠水河,這條河頗為寬廣,水量也很大,陳先生特意把車停在了一個護欄缺口處,他扶著我小心地走到河邊,並順手摺下一根枝條遞給我,可見他很明白我想幹什麼,於是我用力地拋入河中,瞬間那根枝條半沉半浮地向西飄去。見此情形,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至少在這笑聲里,又讓年少了一瞬間。

河上的大橋

當年蘇軾遊覽完清泉寺後去了哪裡,不得而知,但他在一首名為《寄吳德仁兼簡陳季常》一詩的後半段寫道:「我游蘭溪訪清泉,已辦布襪青行纏。稽山不是無賀老,我自興盡回酒船。恨君不識顏平原,恨我不識元魯山。銅駝陌上會相見,握手一笑三千年。」


看來他興盡之後,回到酒船上去灑脫了。正因如此,他在浠水又留下一首名詞《西江月·照野瀰瀰淺浪》:


照野瀰瀰淺浪,橫空曖曖微霄。障泥未解玉驄驕。我欲醉眠芳草。可惜一溪明月,莫教踏破瓊瑤。解鞍敧枕綠楊橋。杜宇一聲春曉。


此首詞前有一段小序:「頃在黃州,春夜行蘄水中,過酒家飲,酒醉,乘月至一溪橋上 ,解鞍,由肱醉臥少休。及覺已曉,亂山攢擁,流水鏘然,疑非塵世也。書此語橋柱上。」


酒醉之後,蘇軾於夜色登上一座橋,他站在那裡欣賞浠水河的夜景,竟然漸漸睡著了。第二天早上,他將此詞寫在了橋柱上。


當年蘇軾是在哪座橋上睡著了,今已不可知,我在參觀浠水文廟時,看到當地正在建一座橫跨浠水的大橋,那地方河面較寬,不太可能是蘇軾所說的綠楊橋舊址。但我眼前所見之浠水肯定是蘇軾乘船走過的河,他離開這裡幾十年後,陸游前來尋找與蘇軾有關之遺蹟,他在《入蜀記》中寫道:「八月十七日過迴風磯,無大山,蓋江邊石磧耳。然水緊浪涌,過舟甚艱。過蘭溪,東坡先生所謂『山下蘭芽短浸溪』者。」


遺憾的是,我沒有在河邊看到蘭草的短芽,但陸遊說這裡的水流洶湧倒是實況。八百多年後,我步放翁後塵,來此探看當年的蘭溪,可惜此刻不是夜晚,無法讓陳先生送我到一酒館去買醉。我的急躁情緒感染了他,他建議趕到鄂州西山去吃飯,這樣一天可以多尋訪兩個目標。欣然從其所言,轉身上車,向長江邊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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