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王熙鳳生日當天,賈璉和鮑二家的廝混,被王熙鳳撞破。
王熙鳳和平兒廝打鮑二家的,賈璉又打平兒出氣,事情鬧大之後、王熙鳳找賈母哭訴,賈璉甚至仗劍鬧事。
雞飛狗跳、烏煙瘴氣,鬧到賈府人盡皆知。
鮑二家的自覺無顏見人,自縊而亡。
林之孝家的匯報王熙鳳,回稟她娘家人要告。
林之孝家的報告處理進度:「我才和眾人全了他們,又威嚇了一陣,又許了他幾個錢,也就依了」。
這句話著實讓人膽寒,一條鮮活人命、一場冤屈官司,在管家媳婦口中卻尋常又隨意。
勸幾句、嚇幾句、許幾個錢,常規流程、一件小事而已。
林之孝家的甚至都不用和鳳姐兒詳細說明,如何勸如何嚇、嚇到什麼程度、細節如何、具體錢數如何。
可見當時賈府的生態,鮑二家的一條命、在鳳姐眼裡,連多說一句的分量都沒有。
鳳姐的態度,也很值得仔細琢磨。
「我沒有一個錢!有錢也不給,只管叫他告去。也不許勸他,也不用震嚇他,只管讓他告去。告不成,倒問他個以屍訛詐」。
賈璉藉口出去看看,給了兩百兩銀子,又從公帳中做手腳。
為怕生變,賈璉還找來仵作人等,從場面上進行碾壓和震懾。
這些仵作,他還是通過王熙鳳的娘家關係、從王子騰處借來。
這筆錢和王家關係找來的人,王熙鳳當真一概不知嗎?
以賈璉和王熙鳳二人心思縝密程度的懸殊對比,王熙鳳自然都知道。
她為何明知賈璉花錢花人善後,仍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呢?
第一點,她心中怨氣難消、恨意難平。
鮑二家的和賈璉廝混,讓王熙鳳在生日當天顏面盡失。
素來爭強好勝最愛面子的王熙鳳,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聽聞鮑二家的死訊之後,王熙鳳的第一反應是吃驚,但她並無唏噓。
人死了,她的恨意也未必消散了。
可惜,明面上放話特別兇悍、態度特別堅決,大概是她唯一能做的。
第二點,法理責任和家族名譽的不同。
鮑二家的是自殺,如果對簿公堂,鮑二家的娘家人未必能勝訴。
從法理角度而言,賈府不必理虧。
但從大家族面子出發,這官司打不得,賈璉這醜事傳揚不得,賈府少爺「變相逼死婦人」這惡事更是提不得。
這個道理王熙鳳自然懂。
與其說她是放任賈璉去處理,不如說她是不得不屈從於必須保護賈府家族顏面的更高訴求。
無論她內心何其憤怒不甘,都不得不借王家勢力來行方便。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暗中協助)賈璉擺平此次風波。
鮑二家的因為一場風流事和一點物質好處,枉送性命。
王熙鳳也是受害者。
罪魁禍首賈璉,卻依舊在被保護被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