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讀和不善讀

汗青羣 發佈 2022-03-12T22:44:45+00:00

劉廷現《在園雜誌》有言:「不善讀《水滸》者,狠庚悖逆之心生矣。不善讀《三國》者,權謀狙詐之心生矣。不善讀《西遊》者,詭怪幻妄之心生矣。」

十年燈火百年事,萬捲圖書一卷詩。讀書人讀書,如農人務農、工人做工、商人經商,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物呈萬象,貌有妍媸,書有好壞之分,便有可讀不可讀之示,進而有善讀不善讀之別。


民間有老不看三國、少不看水滸、男不看西遊、女不看紅樓的俗謂,何以然?劉廷現《在園雜誌》有言:「不善讀《水滸》者,狠庚悖逆之心生矣。不善讀《三國》者,權謀狙詐之心生矣。不善讀《西遊》者,詭怪幻妄之心生矣。」文隨筆蹤,其又言:「欲讀《金瓶梅》,先須體認前序,內云:『讀此書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讀此書而生效法心者,禽獸也。』近日之小說,若《平山冷燕》《情夢拆》《風流配》《春柳鶯》《玉嬌梨》等類,佳人才子,慕色慕才,已出之非正,猶不至於大傷風俗。若《玉樓春》《宮花報》,稍近淫佚。與《平妖傳》之野,《封神傳》之幻,《破夢史》之僻,皆堪捧腹。至《燈月圓》《肉蒲團》《野史》《浪史》《快史》《媚史》《河間傳》《痴婆子傳》則流毒無盡。更甚而下者,《宜春香質》《棄而釵》《龍陽逸史》,悉當斧碎棗梨,遍取已印行世者,盡付祖龍一炬,庶快人也。」此所謂不善者也。


歡情自接,嬉怡忘倦,言情小說的功用不在勵志,在於如春在花、如鹽在水式怡情,青年男女精神所需,如何不屑之。其立論建立在書有賊帶徒弟、誨淫誨盜的功能基礎上,此非後有推斷,乃事先預設的結論。較之前人,格局小了許多,孔子說《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司馬遷《屈原列傳》說「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世間有兩樣東西最是予人智慧,即你所閱讀的禁書,你所結識的負能量之人。東風解凍,散而為雨,讀禁書的意義,首在開闊視野,惠其啟示,逾牆鑽穴讀禁書的自信,還在於自己認可自己的價值。

有不善者,便有善者。王鼎鈞回憶錄《關山奪路》云:「我們那一夥文藝青年,得意的時候讀老舍,老舍教我們冷諷熱嘲、幸災樂禍;失意的時候讀魯迅,魯迅替我們罵人;在家讀巴金,巴金教我們怎樣討厭家庭;離家讀郁達夫,他教我們怎樣流亡,怎樣在流亡中保持小資產階級的憂鬱,無產階級的堅忍,資產階級的詩情畫意。」以東文為主,而輔以西文,以政學為先,而次以藝學,這一代讀書人的視野與方法,與前人已有很大不同。


艾薩克·辛格認為,這個世界只需一個卡夫卡、一個喬伊斯、一個博爾赫斯便足夠了,這些現代派作家窮盡了一切形態各異的寫作技巧,在傳統現實主義寫作即將山窮水盡時,打開了一個通往坦途的大門。弦外之音,他們的書雖可讀,未必多讀,此也善讀。


打眼望去,「天下不善讀書者,百倍於善讀書者。讀而不善,不如不讀,欲人不讀,不如不存」。此論多少帶有功利色彩,殊不知,開

卷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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