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夜微寒，紫爐煮酒。
大家好，我是漫夜譚。
本期，咱們繼續說水滸傳人物誌。
這一期，咱們探討一個五百年未曾有過定論的水滸謎題。
那便是晁蓋之死。
實際上可能是受到電視劇的影響，還有原著中對於晁蓋之死的描述並不複雜，表面上也沒有留下懸念。
所以，很多人認為射殺晁蓋的就是史文恭。
但其實這一點是有爭議的。
最早提出晁蓋之死另有蹊蹺的，便是清朝著名的評論家金聖歎。
金聖歎在《貫華堂刻第五才子書水滸七十回總評 》中說道:《水滸傳》「通篇皆用深文曲筆，以深明宋江之弒晁蓋 」。
因此不難看出，金聖歎認為，殺死晁蓋的並非是史文恭，而是宋江。
本期內容，咱們就綜合古今三位文史大咖對於晁蓋之死提出的質疑，以及漫夜自己的觀點。
來一步步抽絲剝繭，深度剖析一下晁蓋之死的真相。
除了金聖歎之外，漫夜的自媒體老師，一位文史大咖半壺老酒半支煙，也曾對晁蓋之死做過分析。
漫夜的這位老師的分析，也是基於金聖歎對於宋江的懷疑。
並給出了五位有可能射殺晁蓋的嫌疑人。
他們都曾跟隨晁蓋攻打過曾頭市。
分別是病關索楊雄、拼命三郎石秀、摸著天杜遷、雲里金剛宋萬，最後一個是雙鞭呼延灼。
那麼為什麼是這五個人呢？
首先說楊雄和石秀，兩人曾在投奔梁山時，路過祝家莊跟莊戶起了矛盾，最後被祝家人捉了時遷。
楊雄石秀走脫，去梁山搬救兵。結果晁蓋不想去救人，不僅對兩人語言攻擊，還差點把兩人給殺了。
楊雄石秀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漢子，受到這種侮辱，心中會有記恨也是正常的。
但有個問題。
晁蓋攻打曾頭市時，曾經分兵兩路，楊雄和石秀被分在了另一路。在晁蓋遇襲的時候，兩人根本就沒在。
所以，就算他們憎恨晁蓋，也根本沒機會出手。
兩人的嫌疑被排除了。
再說杜遷和宋萬。
這兩個可是自從王倫時代就在梁山的老人，自從晁蓋上了梁山，兩人的地位急轉直下。
而且，王倫在的時候對他倆不薄，如果說他們想藉機為晁蓋報仇，也並不是不可能。
但問題又出現了。
這兩人的武藝實在差勁，而且晁蓋遇襲是在夜晚，他們根本沒能力在黑暗中射殺晁蓋。
再者說，兩人膽子很小，不可能為了一點私仇冒著萬劫不復的風險。
所以，這兩人也被排除了。
最後說呼延灼。
呼延灼的嫌疑有一個露骨的證明。
那就是在晁蓋中箭之後，呼延灼明知道是毒箭。卻遲遲不肯收兵，非得等宋江將令下來才肯回山。
這算什麼道理？
晁蓋都快掛了，他還在惦記著宋江的軍令？
這一來一回，豈不是耽誤了老大哥的性命？
除此之外，在跟著晁蓋進入埋伏圈的眾人當中，呼延灼是唯一可能擅長弓箭的人。
故此，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說完了半壺老酒半支煙老師的分析。
咱們再綜合另一位專家的論點，繼續分析晁蓋之死。
這位便是衡陽師範學院的中文系教授，陽建雄教授。
陽教授曾經發表過一篇有關晁蓋之死的論文。
並提出了三個論點。
第一，書中沒有明確說晁蓋是被史文恭射殺的。而且那支箭上雖然明確刻著史文恭的名字，而晁蓋在臨死前，卻這樣說：誰能捉住射我那人，便叫他做梁山之主。
這可能說明。晁蓋根本就沒看清楚是誰射的他。還有，可能連他也懷疑，射殺他的那人並不是史文恭。
晁蓋中埋伏的時候雖然是夜晚，但書中寫道：四下里一望都是火把。說明視線並不算不清晰。
而史文恭騎得是照夜玉獅子寶馬，用的是方天畫戟。這種人放在哪都會很扎眼。但怪就怪在，當時晁蓋被射殺時，根本就沒人見過史文恭這個人。
要知道，晁蓋遇襲之前，是見過史文恭本人的。就算當時再慌亂，也不可能認不出對方的主將吧？
由此可以證明，那支箭雖然刻著史文恭的名字，但卻並非是他射出來的。
第二，陽建雄教授提出，按照古典小說的慣例，史文恭這等英雄出場時，定然會有濃重的筆墨。
作者既然沒有描寫他射殺晁蓋的過程，可能是在暗示讀者，射箭的是另有其人，而且還不能直言。
因為此人的身份一旦被點名，水滸的故事就沒辦法繼續進行了。
當然，陽建雄教授分析的這位嫌疑人，並非是前面咱們說的呼延灼。到底誰最有嫌疑，咱們下面會說。
第三，曾頭市根本就沒有殺晁蓋的意思。
自從曾家五虎奪照夜玉獅子寶馬時，他們就看不起梁山好漢。不止一次地聲稱要生擒活捉梁山頭領。
書中還有曾頭市在民間散播的歌謠為證。
搖動鐵鐶鈴，神鬼盡皆驚。鐵車並鐵鎖 ，上下有尖釘。掃蕩梁山清水泊 ，剿除晁蓋上東京。生擒及時雨，活捉智多星 。曾家生五虎 ，天下盡聞名。
可見，曾家五虎是要生擒晁蓋，將其解壓朝廷，藉此揚名立萬。所以，他們沒必要射殺晁蓋。
而且史文恭為人孤傲，犯不上放毒箭。
綜合以上三點，晁蓋之死好像真的跟史文恭沒什麼關係。
那麼話到這裡，陽建雄教授懷疑的射殺晁蓋之人是誰呢？
前面咱們說的最大嫌疑是呼延灼。
但此人的箭法好像也沒那麼精妙，如果射偏了，可是屍骨無存的大罪。所以，他應該不是直接兇手。
呼延灼在晁蓋中箭之後，非得等宋江將領才肯回山，應該只是一個策應。目的是為了拖延晁蓋毒發身亡。
咱們 都知道，晁蓋中箭是中了埋伏。如果真的宋江設伏，肯定會派箭法精確之人。
這個人除了小李廣花榮，可能不會再有第二人選了。
而且，在晁蓋回山之後，宋江並沒有急著找名醫為晁蓋醫治惡毒，而是只知道哭鼻子。
這仿佛從邏輯上暗合了呼延灼的行為。
說到這裡，可能晁蓋之死有了論斷。宋江是主謀，花榮是真兇，而呼延灼則是幫凶。
那麼以上這些結論是不是站得住腳呢？
漫夜認為不然。
按照漫夜的個人理解，無論是金聖歎、半壺老酒半支煙老師，還是陽建雄教授的分析，都在不同程度上有一些疏漏。
接下來漫夜就斗膽來駁一駁，這三位大咖對於晁蓋之死的分析。
咱們先說宋江有沒有殺晁蓋的動機。
這一點，漫夜並不置可否。
前期內容中，咱們不止一次的說過。自從宋江上山的那一刻起，就懷揣著招安的夢想。
又跟吳用一拍即合，自此兩個讀書人與眾武夫有了隔閡。
如果想要報效朝廷，封妻蔭子，晁蓋是第一道障礙。
但有一點，咱們也不能忽視。縱觀水滸傳全書，晁蓋並沒有直接反對過招安。
宋江有什麼理由非得除掉他呢？
而且，隨著宋江不斷立功，威望攀升，直到晁蓋攻打曾頭市時，能拼死救回晁蓋，堅定跟這位老大哥一條心的，也只剩下七星聚義中的五位了。
可以說，晁蓋的權力已經差不多被架空了。
宋江這種擅長溫水煮青蛙的人，犯不上為了一時急功近利，背上一個弒殺老大哥的名頭吧？
咱們假設那一箭真是宋江拍花榮乾的，那如果射不准，或是射不死晁蓋，會有怎樣的後果？
宋江迎接的便是整個聚義廳的憤怒。
他承擔得起嗎？
他的一腔家國理想也將化為泡影。
咱們再假設，宋江沒有指使花榮射殺晁蓋，或是晁蓋根本就沒死，又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前期內容咱們也分析過，晁蓋一個義字當頭，他從來不為私利行事。從他劫生辰綱就能看得出來，他在乎的是兄弟而不是錢財。
否則，他本來就是富戶，犯不上為十萬貫整天提心弔膽。
如果宋江非得招安，他可能也會接受。
或者說，他會帶著幾個鐵桿兄弟遠走高飛，找個地方繼續做富家翁。
所以，漫夜認為金聖歎懷疑是宋江殺了晁蓋，根本就是一個偽命題。
接下來，咱們再駁一駁，呼延灼是兇手的可能。
呼延灼是開國名將呼延贊的後代，鐵桿的根真苗紅。上梁山那真是把祖宗的臉都丟沒了。
那麼在晁蓋中箭之後，他為什麼非得等宋江的將令呢？
漫夜認為，他只是害怕而已。
呼延灼是軍中將領，見慣了戰場上的傷亡。對於傷勢的判斷有著清晰的認知。
他一看晁蓋的傷，就知道應該活不了了。
所以，此後宋江必然是梁山之主。呼延灼等他的將令，只不過是為了給新主子示好而已。
呼延灼雖然心裡恨急了宋江，但他也知道宋江希望招安。所以，他只要忍下去，就有可能洗脫強盜的罪名，以至於死了也有臉去見列祖列宗。
這可比跟著晁蓋划算。
所以，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呼延灼可能真是在拖延晁蓋的傷勢，但他應該犯不上跟著宋江合謀射殺晁蓋。
如果事情一旦敗露，他不但回不了朝廷，連賊窩裡都不會有他的容身之處。
風險太大，漫夜認為呼延灼沒有這個膽魄。
當然，僅憑以上的觀點，還不足以駁斥三位大咖的分析。
接下來，漫夜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了。
其實，漫夜最擅長的其實神話類名著的解說。而水滸傳恰恰也有這個很濃的玄學成分。
比如，天罡地煞出泉台，宋江夢玄女，宋江死後託夢給宋徽宗等等，都是確切的證明。
而且，水滸原文中多次提及過晁蓋顯靈的事件。
應該可以證明宋江沒有暗殺晁蓋。
第一次是在宋江打破大名府，蔡京祈請宋徽宗兵伐梁山泊那回。
宋江做了一個夢，夢到了晁蓋顯靈。
當時宋江是這麼說的：哥哥從何而來？冤讎不曾報得，中心日夜不安；又因連日有事，一向不曾致祭；今日顯靈，必有見責。
晁蓋是這麼說：兄弟不知，我與你心腹弟兄，我今特來救你。如今背上之事發了，只除江南地靈星可免無事……
注意，這裡是作者用的敘述語態，並非是宋江信口胡謅。
如果是他為了矇騙眾人瞎編的，總不會連地靈星安道全也給編進去吧？
他又怎麼可能料到自己背上會生毒瘡，只有南方的安道全能救他呢？
還有第二次晁蓋顯聖。
在史文恭夜逃那一回中，原文這樣寫道：史文恭正走之間。只見陰雲冉冉，冷氣颼颼，黑霧漫漫，狂風颯颯，虛空之中，四邊都是晁蓋陰魂纏住。
這也是作者在敘述，最能反應作者的真實意圖。
也可以看出，史文恭的確是射殺晁蓋之人，否則晁蓋的陰靈怎麼會找上他呢？
最後在反駁一點。
既然曾頭市從頭到尾都不想殺晁蓋，為什麼史文恭要用毒箭射殺晁蓋呢？
史文恭的確是個將才，也有很更高遠的抱負。他也想揚名立萬，入朝為將。
但有一點，他在曾頭市待了那麼久，很輕曾家五虎是什麼貨色。
那只是一群愛說大話的莽夫而已，甚至比不上祝家莊三傑。
從後來宋江大軍壓境，曾家想要投降就能證明，他們一家人大部分都是慫包。
所以，為了逼迫曾頭市跟梁山結下死愁，史文恭必須殺掉晁蓋。只有斷了曾家後路，才能有一戰功成的可能。
可惜，曾頭市還是靠不住。
最終，史文恭的一腔抱負，隨著好漢們的憤怒被碎剮了一地。可悲可嘆。
說起來，這樣人物應該也算得上一位梟雄吧。
對此，您是怎麼覺得呢？
咱們，下期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