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中有句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大致意思是一個人原本沒有犯罪，可有人覺得他礙眼，也會認為他有罪。

這句話用在晴雯身上再合適不過了，她無端被人潑了很多「髒水」，又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最終含冤離去。

好在晴雯臨死前見了寶玉最後一面，也告訴了寶玉：是誰誣陷了她。

只是，晴雯到死也沒弄明白，她被王夫人趕出怡紅院，固然是被人冤枉，但導致她悲劇的最終根源還是寶玉。

01

躁動的青春，火中取栗

寶玉的性啟蒙老師是夢境中的兼美老師，可與他有實際關係的第一個女性卻是襲人。

當時的場景很隨意，寶玉的內褲上有了異物，貼身大丫鬟襲人立刻明白了這是什麼。

在寶玉的要求下，襲人半推半就地與寶玉有了親密接觸，自此以後，寶玉對襲人的態度與其他丫鬟有了很大不同。

俗話說得好，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絳雲軒里的不少的丫鬟想效法襲人，通過這條捷徑上升到高級丫鬟中，為以後的前途鋪路。

就連王夫人的幾個大丫鬟都躍躍欲試，唯恐自己錯過了機會，讓別人把位置占了，金釧為此把命都丟了。

麝月、碧痕等人都這樣試探過了，只有晴雯不屑於這麼做，她最看不起那些偷偷摸摸做事情的人。

況且晴雯自認是被賈母派到寶玉身邊來的，賈母的意圖很明顯，讓她做寶玉的人。既然如此，何必要自降身價讓人看不起呢。

而且，這時間的寶玉不僅沉緬在身邊的溫柔鄉，還與秦鍾、蔣玉菡等俊俏男生撕扯不清，通俗講，這時的寶玉是個爛情的人。

貌似他對誰都好，其實他對誰都沒有真正的好過，他只希望人人都愛他。

好在大家都是無名無分的奴才，誰比誰也高不了多少，抱怨歸抱怨，誰都不捨得離開這個地方。

02

矛盾的溫床，差別對待

襲人、晴雯以前都是賈母的丫頭，把她們派給寶貝孫子各有用處，襲人辦事妥貼是最好的管事婆子人選，晴雯模樣俏麗，針線活拔尖，堪做寶玉的姨娘。

可丫鬟的命也是命，這看得見的未來太令襲人沮喪，她可不甘心。

寶玉的頑劣和荒唐行為最終得到了教訓，他被親爹賈政幾乎打死，親媽王夫人差點又一次品嘗到喪子之痛。

在這樣的節骨眼上，襲人一番入情入理，全是為寶玉未來著想掏心窩子的話，感動的王夫人就差把襲人當親生女兒了。

但考慮到這個丫頭畢竟是婆婆調理出來的，王夫人不敢輕易信實了襲人，所以，只給了襲人姨娘的待遇，卻壓下了名分。

當然，王夫人這麼做的官方理由可不能這麼說，而是找了一個自己都不相信的藉口：怕過了明路，寶玉不聽襲人的勸戒了。

一心一意等著官宣的晴雯沒有著落，旁邊襲人卻成了主角，睛雯的醋意更大了，時不時地拿話敲打襲人。

每當此時，寶玉毫無例外地站在襲人一邊，幫襲人說話。

得到了王夫人的肯定，又有寶玉拉偏架，襲人徹底掌管了怡紅院的實權，人、財、物莫不是她說了算。

心高氣傲的晴雯鬧過、哭過，可她始終不願意離開寶玉，她的一顆心都在寶玉身上，奈何寶玉不屬於她一個人。

人一旦有了嫉妒之心，胸膛里就會積蓄一腔怨氣，遇到缺口就會噴涌而出，晴雯只不過強壓著罷了。

03

峰迴路轉，當斷不斷

寒冬臘月，襲人的母親死了，她穿戴好王夫人賞的衣裳，拿著王熙鳳給好包袱回家奔喪，怡紅院裡群龍無首。

晴雯代替襲人，晚間在寶玉的床外值班，雖然這個差事睡不好覺，夜裡辛苦，可也得有資格貼身伺候寶玉的丫鬟才能擔當此職。

如此安排後，晴雯和寶玉的關係很快融洽起來，晴雯仿佛找回了失去的東西，任勞任怨又刻意維護著怡紅院裡的一切。

小丫頭墜兒偷了平兒的蝦須鐲，平兒和麝月說好，等襲人回來再處理墜兒，寶玉也勸晴雯安心養病，過後再打發墜兒走。

但晴雯忍不住怒火，立刻要攆走墜兒。

怡紅院的宋嬤嬤笑道：「等花姑娘回來知道了，再打發她。」

晴雯懟道：「寶二爺今兒千叮嚀萬囑咐的，什麼』花姑娘』』草姑娘』，我們自然有道理。」

這不就是赤裸裸的不服氣嗎？

襲人算哪根蔥，晴雯眼裡，只有寶二爺可以指揮她。

而晴雯口無遮攔，喜怒直抒胸臆的做法只爽了當下，對未來的後果不言自明。

榮國府里，眾人都知道了王夫人對襲人的安排，人人爭著對她示好，送螃蟹的、送芋頭的，等於擁護了王夫人的決定。

以寶玉對晴雯的了解，焉能不知晴雯的心結，若不想晴雯以後吃虧，還不如早早斷了晴雯的念想，讓她回去賈母的身邊。

史鐵生在《病隙碎筆》中寫道：「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自己的路。」

賈寶玉這個貴族公子一直被圈養在錦繡之中，根本不知自己要走哪條路，但他卻有足夠的權力決定丫鬟的生死，可惜他能為卻不為，害了晴雯。

04

除了寫詩閒逛，賈寶玉什麼也沒有做，他享受著怡紅院裡的大小丫鬟為他過生日，默認一眾丫鬟撒謊「有賊」以逃避賈政查「作業」……

除了高興時會甜言蜜語，翻臉時砸玉攆人，賈寶玉對身邊的丫鬟根本沒有什麼責任心。

晴雯跟著混日子的賈寶玉，註定是沒有未來的。

尼采曾說：「世界瀰漫著焦躁不安的氣息，因為每一個人都急於從自己的枷鎖中解放出來。」

晴雯的枷鎖就是賈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