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行
——詩贈高信疆、柯元馨兄嫂
而幾萬里的長風把我送入
關內關外。長江幾萬里兩岸泣啼,您忍不忍
聽?是刀自然要江湖
是劍自然要斷!你從不殷殷送我
我也要以一條大江的身姿
流去。此時再見
不久即分,而您我在風沙揮霍的
武林中短短一觸,我跪地欲拜
你大笑轉身,留給我
像一玉山的仰慕
在這矞皇的日子裏
許多年前,您我未見
而您獨行於高山流水處
尋著了斑剝的古炮與護城河
獨獨遺失了自己,是嫂子
像風中一縷清溪
自自然然,像您把她找到一般的
她把您找到。而花被流水
流水被花送向天涯
暮靄蒼莽,兄嫂呵您抬首望天
那些風中歌,雨中步
是一首首過去,接著將來的譜
我祝福一聲,與我白衣
即刻離去,勿要送我
要我送,且送我更行更遠
那條天涯路,有一杯酒
等您痛飲;您曾贈我青鋒三尺七
我將用萬古愁的姿態接受
現在不是攬明月的時候了
因為有一座山河
等著他的尊嚴
馭劍飛渡!
稿於一九七五年一月廿五日,高信彊在我仍在馬來西亞念初中時,已開始在他主編的中國時報人間版海外專欄多次連載刋登我的散文『龍哭千里』、『水龍吟』、『向風望海』等篇,信疆是我最佩服的台灣文化傳媒風雲第一人,其妻元馨,我亦視之爲嫂,高氏伉儷對我厚愛重視, 遠勝我胞兄及其妻。可惜就在我仍流亡在港,元氣未復,隱居之際,信疆兄英年早逝,而我在逾年後才得悉,傷心欲絕,從此心目中幾不再有任何可取代信疆夫婦之地位。
重修於二0一五年二月初帶同自成一派重登蓮花山,瞻仰石蓮花、南天門,拜望海觀音。
*陸破空敲字
溫派武俠新詩勾沈"俠客行」小引:
很多溫迷和俠友希望能發一些我以前的武俠小說之外的作品上來,的確,有的朋友除我武俠小說以外可能比較少接觸我其他的作品。這提議已很久也很多次了,但我一直並沒有促之進行。
在2015新春後,我已年屆63,想想也該整理解一下舊的新詩了,遂發現過去寫的詩多已散失,(經1980年台灣冤獄流亡,以及2006、2008、2011三度因親信處理保管房產及重要物件失信或失誤的「浩劫」 ,許多絕版本個人及他人著作和手稿、書信,嚴重遺失或銷毀。) 如再不存檔發布,恐怕剩下的也會隨風而逝。這想法促進我同意找出部分的詩並讓它們「面世」。近發布的詩作多為我40年前後(即1973年~1980年),念中學剛畢業時,人在馬來西亞創十指聯心會和辦天狼星詩社,以及剛赴台灣留學創辦神州詩社時期的詩作。這系列的作品也許日後評者所謂的「武俠詩」的始流之一。
這些詩作大都在各地詩刋刋登過,不過事經多年,恐怕也不易找到,也有全未發表過的,只存手書或代抄本,手抄本子也約有七八冊,而今只餘四冊。像這首「恍惚記」一樣,我寫時仍在台灣,在短時間內寫成(當時是神州社即席限時創作,大家一起埋首就寫,有時還限題、現場和限字數,是我當時忝為社長的一種調訓大家應付不同環境和需求下的競寫遊戲),但那時我才二十歲出頭,當然,未婚,更休說有兒女了,我是在這首詩寫了25年才結婚,12年前才開始有孩子的,不過,想像力和人性人情,是亘古不易的。
至於系列詩內「白衣」 或「向陽」這些意象,很多評者都牽強附會我是寫某某某或誰誰誰,其實可能都不是,像「白衣」這詞我在七十年代作品已多次出現,那是一種象徵,一個意象,一束文化和感情的情意結。對這些少作,我重新修訂的宗旨是:改動愈少愈好。有的甚至原汁原味全詩保留。我的態度是:寫的不一定很好,傳世不傳世也不很關注,但重要的是紀錄並傳真了我當時的心境和想法,傳達了當年的語言與文字。
匆匆40年,時光荏苒,歲月歡好,我還是那個「上京不為應考而為求看你倒影的書生」,只不過,不僅帶劍,攜書和家眷,如今,還帶了點銀両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