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一字,盡得風流——《雪山飛狐》裡的留白

金庸聽書 發佈 2022-05-14T04:11:36.840963+00:00

提起「留白」,相信很多讀者朋友都知道這是我國傳統藝術的重要表現手法之一,以無相表達意象,又稱「余玉」。

提起「留白」,相信很多讀者朋友都知道這是我國傳統藝術的重要表現手法之一,以無相表達意象,又稱「余玉」。

在老子哲學中,「致虛極,守靜篤」 「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講究虛靜無為;在中國畫中,「形有盡而意無窮」,講究虛白空靈,以「留白」之心作畫,澡雪精神,澄心清靜;在古詩詞中,「不著一字,盡得風流」「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留白」一直獨具魅力。

金庸先生的《雪山飛狐》在諸多武俠小說中具有獨特的氣質,原因之一就是他藉助兩種「留白」給我們講了一個極其精彩的故事。


留白:有韻味的限制

清乾隆四十五年三月十五日,這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恐怕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不知,胡、苗、范、田四家延續百年的恩怨情仇、胡一刀與苗人鳳二十七年前的驚天一戰、雪山飛狐的身世之謎、寶刀與闖王遺留下的巨額寶藏之謎,都在這一天經由眾人的講述一一鋪開。

寶樹和尚(閻基)、苗若蘭、平阿四、陶百歲、陶子安每個人都在講述自己或親歷、或耳聞的故事,弔詭的是,每個人又都有所偏頗,或出於種種目的有所保留,甚至惡意篡改了真相,顛倒黑白。寶樹和尚出家前叫做閻基,卻是個貪財好利的低劣之徒,十分陰險,隱瞞了自己圖謀鐵盒、偷拳經的行徑,而作為讀者我們卻是從平阿四的講述中得知隱情。

另一方面,寶樹和尚是胡一刀與苗人鳳打鬥的親歷者,他多少懂得一些武功,能夠將兩人比武經過講述得繪聲繪色。苗若蘭不識武功,只是轉述了他爹爹告訴她的胡氏夫婦逝世的情景,兩相衝突引出平阿四的故事。平阿四的敘述又涉及到胡苗范田四家上代結仇的緣由、胡斐身世和闖王軍刀之事。緊接著由苗若蘭提起,陶百歲講述的田歸農施毒一事,又一洗寶樹和尚毒害胡一刀的嫌疑。陶氏父子與殷吉的對峙揭露了天龍門內部的紛爭……

正是由於每個人物敘述上的種種限制、交叉與分歧,整個故事才顯得撲朔迷離、留有餘韻,倘若全篇都使用全知的視角,反而少了一絲味道。


留白:有想像的含蓄


空白代表著一種可能性,金庸在揭開胡斐面目時,就吊足了讀者胃口。眾人在玉筆峰上等待雪山飛狐的到來,先等到的是兩個童子的拜盒及帖子,接著從平阿四口中得知胡斐是胡一刀之子,而後胡斐以白衣人的形象真正出場:

只見長索上有一團白影迅速異常的攀援上來,凝神一看,卻是一個白衣男子。

田青文道:「苗姐姐,這位是令尊麼?」苗若蘭搖頭道:「不是,我爹爹從來不穿白衣的。」

說話之間,那男子爬得更加近了。於管家叫道:「喂,尊駕是哪一位?」忽聽得半山腰裡傳上來一聲長笑,聲音洪亮,只震得山谷鳴響,突然之間,似乎滿山都是大笑之聲。

文中形容胡斐的面相只是「滿腮虬髯,根根如鐵」或「神情粗豪,虬髯戟張」,以致苗若蘭心中摻雜著驚異、惶惑與失望,與她所想的稚兒不同。

在小說的結尾,金庸留下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局,將空白留給了讀者去填補,留下想像的空間。一開始交手,苗人鳳心中仍然對胡斐的身份有所懷疑,直到最後的生死關頭才確定他與胡一刀有極深淵源,最終胡斐這一刀是劈下去還是不劈,成為了一個永久的謎,《雪山飛狐》終究留下了一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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