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春雨一樹枇杷,一份情思一首詩

閒花 發佈 2022-06-12T18:27:05.227026+00:00

細雨茸茸濕楝花,南風樹樹熟枇杷;徐行不記山深淺,一路鶯啼送到家。楊基《天平山中》細雨濛濛打濕了楝花,在南風的吹拂下,枇杷樹的果實都慢慢變熟了。順著山路慢慢地走,竟不知路途遠近,沿路的黃鶯叫著把我送到家。

細雨茸茸濕楝花,南風樹樹熟枇杷;

徐行不記山深淺,一路鶯啼送到家。

楊基《天平山中》


細雨濛濛打濕了楝花,在南風的吹拂下,枇杷樹的果實都慢慢變熟了。順著山路慢慢地走,竟不知路途遠近,沿路的黃鶯叫著把我送到家。


春日已近尾聲,夏天又將來臨,枝頭已少見紅花,綠葉占據了大片山林,而那濃密的綠蔭,隱藏著的還有飽滿的果實:紅色的新桃,青色的翠李,以及金黃的枇杷。有的甚至已趕超枝葉,為滿園的綠蔭,添一抹別樣的色彩;為遠行的路人,送上一份清甜,以解乾渴。


近來,小城春雨連連,仿佛立於窗前,就已聽到了山中雨打枇杷的聲音。有人冒著大雨採摘枇把,全然不顧被雨淋濕的衣襟,只想趁著雨中無人,將果子摘盡。

人越年長,越會懷想年少時光,尤其從大山出來的人,更加思念深重。那些純樸的時光,無憂無慮的快樂,是金錢永遠無法贖回的。我們更傾向於以另一種不太光彩的方式重溫舊夢。以為那樣,就可以回到當初,殊不知,反而增添了更多的思念。連同以後的回憶,一起懷揣。


猶憶當年快樂事,相逢又恐睡夢中。


不知何時起,喜歡上了這春日的雨,以及那雨中的相思。仿佛,春日的雨,總要添上一份閒愁,方才有那詩中意境,詞間婉約。我知道,這當然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與春雨無關。春雨無情,又豈會無端為誰填詞作曲,以遣時光?是我生性多愁,常在雨中懷想往事,日子久了,免不了傷春之意

這是一幅雨中歸家圖。詩人自山間歸來,細雨濛濛,打濕了淡紫色的棟花。小徑兩邊的草叢裡,枇杷樹上掛著飽滿剔透的果實,在南風的吹拂下,漸漸成熟。詩人就在這春風清涼,雨滴青翠的景象中,沿著山路徐徐而行,不知道走了多遠?只聽得兩耳鶯啼,不知不覺就到了家門口。詩風纖細清麗,意境天成,物我兩忘。使人讀罷,一下子想起往昔時光,以及對往昔純樸年華的追憶。


身處鬧市,車水馬龍,人心匆匆,再難擁有少年的純樸,故而詩中片刻的寧靜,都會使我們倍加珍惜。其實,那些純樸的舊物與歲月一直都在,安靜地藏於角落,不與喧鬧,不幕繁華,只有當世人的心也平靜下來,方能再次重逢。


詩題曰:《天平山中》 。天平山,古稱吳中,隸屬蘇州市。吳中名勝眾多,天平山便是其中之一,林木秀潤,奇石縱橫。詩人雖生於嘉州(今四川樂山) ,卻因其大父仕江左,遂家居吳中。元朝末期,為避亂世,又隱居於此,此詩便作於隱居期間。所以,山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於他而言甚是熟悉。


他與高啟、張羽、徐賁,被稱為「吳中四傑」,以比擬「初唐四傑」。然而,「吳中四傑」的光芒,顯然低於「初唐四傑」。楊基雖被時人勝贊為「五言射鵰手」,終未能擺脫元詩靡麗纖細的風習,一開先河。


故鄉,對每個人來說,皆是意義非凡。無論我們走得多遠,又或歷經多少時光,它永是我們內心深處最為熟悉的地方。即便很多年不曾歸去,只要有人無意提起,就會滔滔不絕地將往事說個不停。他說,徐行不記山深淺,一路鶯啼送到家。可見他對天平山早已爛熟於心,否則斷然不可能不知不覺地就伴隨著陣陣鶯啼到了家門口。也唯有最熟悉的地方,才能做到物我而忘,從起點,經過漫長的路途,又回到最初的地方。宛若兒時那條上學的路,即便天色已晚,只有微弱的月光,也走得淡定從容,遊刃有餘。

三四月的吳中,楝花微紫,春雨綿綿,像極了月五的小城。這沒日沒夜的雨雖然惱人,卻也多了一份濕潤與青翠。讓那顆在陽光下急於奔忙的心,終於有了時間休憩,找回自我;讓那些塵封的往事,有了沖泡回味的良機;也讓一草一木,以及乾癟的果實,變得光澤飽滿。若屋中待倦了,也可撐一把傘林中漫步,看翠綠欲滴的枝葉,聽沙沙作響的雨絲,不問去路,不尋歸途。


我以為,春日下的山林最富生機,春雨下的景物最具禪意。雨絲洗盡塵埃,讓一切回歸本原,再不必帶著厚厚的面具艱苦跋涉。雨中的一切,顯得那麼樸素那麼真,仿佛從未沾染過一滴塵埃。


我雖早已離開大山,但山中草木,一直在我心中繁茂生長;我雖已不在江南,但江南的雕花木窗,青煙小樓,一直在我心間安然寄居。


就這樣,趁這雨季,撐一把思念的傘,漫步雨中,於園中小徑去往兒時的大山,採摘被南風吹熟的枇杷。又伴隨陣陣鶯啼,悄然返回江南,重遊被春雨淋濕的西子湖畔,飲那湖中水,品那杯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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