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寇新作推出:以白描而精準的小說語言,讓日常中的「無聊」回歸文學意義

文學報 發佈 2022-07-27T09:41:31.360875+00:00

作家曹寇日前推出兩本新的小說集《鴨鎮夜色:王奎張亮故事集》和《這件事到底有沒有意義》,他擅長深挖日常,以簡潔書寫平庸,小說語言白描且精準,意蘊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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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曹寇日前推出兩本新的小說集《鴨鎮夜色:王奎張亮故事集》和《這件事到底有沒有意義》,他擅長深挖日常,以簡潔書寫平庸,小說語言白描且精準,意蘊深遠。他筆下的王奎、張亮、李芫等普通的小鎮青年們,他們一邊被生活壓榨著,一邊努力肆意生活。日前,「江蘇青年文學論壇 · 新作觀察」第一期在南京世界文學客廳,以曹寇的這兩本作品為研討對象,分析其小說的特色,於「日常」「荒誕」「無聊」中追尋「意義」。

作家:曹寇

「那些大的東西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只尊重自己是怎麼活著的,我看到的那些人是怎麼活著的,這些才是寫作最基本的。」這句話出自作家曹寇,它被印在了新書《鴨鎮夜色:王奎張亮故事集》的腰封上,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這位作家的寫作態度。曹寇在持續多年的寫作中,以白描而精準的語言深挖日常,寫出了人生的方方面面、紛紛擾擾。

7月20日,「江蘇青年文學論壇 · 新作觀察」第一期在南京世界文學客廳舉行。多位作家、評論家們就曹寇的兩部新作《鴨鎮夜色:王奎張亮故事集》和《這件事到底有沒有意義》展開對話與探討。評論家何平把此次研討會形容為:「我們今天坐了一排,到底有沒有意義?曹寇的小說,正好和我們現在做的事情,也就是曹寇所反對的東西,構成了對話和張力。」

活動現場圖

小說家顧前是曹寇的多年好友,他指出與其作品相關的第一個詞是荒誕,「曹寇小說的荒誕性不是人為的,而是建立在生活本身」,「他的小說常常是消解故事的,比如《這件事到底有沒有意義》,我們生活中經常會遇到,只不過我們看不見;又如《小鎮夜景》,故事沒什麼意思,但生活本身就是那樣的。」在他看來,曹寇從來沒有刻意尋找那些能夠進入文學評論視野的東西,能夠如實地記錄生活本身的荒誕,它就有意義。

而「日常」是切入曹寇小說的第二個關鍵詞,他的寫作,往往將荒誕或諧謔的細節藏在庸冗蕪雜的日常之中。評論家馬兵認為日常生活是曹寇小說非常重要的取景器,他簡要回溯了「日常生活」這一寫作觀念,在上世紀80年代的「新寫實小說」這一概念早有實踐,「如果今天回看那些小說,會發現當時的寫作者對日常生活還是以評判者、旁觀者的身份對待的,也就是說把日常生活作為宏大敘事的對立面」,同時暗含著將日常生活引渡到「詩意人生」的一種慣性冀望。但曹寇沒有,「他為我們做了一個還原,他所強調的日常生活是我們每個人會介入的。所以讀他的小說,會心一笑也好、苦澀也好、荒誕也好,這種感知是作為普通個體都有的感知。」

《青春》雜誌主編李檣也提及了這一點,他表示日常生活中普普通通的場景,兩三個人,在曹寇那裡就像刑事案件的現場,比起作家,他有時候更像一個法醫或刑警,把這些簡單的、很多作家會覺得無趣甚至會拋棄的場景、記憶、片段抽絲剝繭、娓娓道來。「他在日常生活中製造了一塊自己的敘述能量場,許多小人物偏偏被他寫得光明坦蕩、義正言辭。」這些小人物連名字都起得很隨意,如王奎、張亮幾個熟悉的小鎮青年的名字反覆穿梭於不同小說里,被集合在「偽裝」成長篇小說的這部短篇小說集《鴨鎮夜色》裡。對此作家本人說:「這些姓名與生俱來帶有家族、時代、祝福等複雜信息。不使用既有姓名而去絞盡腦汁給小說人物起名字,在我看來有點暴殄天物,也很可笑。」

曹寇

後浪·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曹寇筆下小鎮對應的是南京八卦洲,這個長江中心的小島,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裡並不是他的家鄉,但他對這裡的歷史與逸聞津津樂道。恰好最近「小鎮青年」這一群體再次引發了大眾的關注,從小鎮書寫的角度來看,何平指出,曹寇寫小鎮並不是要建立一個文學地圖,而是寫小鎮青年究竟有多少文學、精神、生命上的意義。「很多小說是在講一個確定性的東西,曹寇的小說在講可能性。」

曹寇的寫作總與「虛無」「無聊」有關,他受魯迅影響頗深,何平認為:其實「無聊」是一個豐富的詞,而我們現在是把「無聊」「降維」 了。「魯迅在《吶喊》的自序里談到自己的寫作動力時,用得最多的詞是『無聊』『虛妄』,這種審美和哲學意義的無聊之於中國現代文學應該得到更好的闡釋。曹寇寫作的一個起點,或者說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認識也是從虛無開始的。」

在評論家何同彬看來,曹寇很懂自嘲,寫作沒有明顯的文學目的性或流量的「野心勃勃」,他實現了詩人韓東所說的「降低到一隻枯葉的重量」。何同彬早期曾用 「真誠、真實、真相 」三個詞去概括他的寫作,他認為曹寇無論是在公共場合還是在小說創作中,從不說蠢話,這是一種越來越罕見的文學品質,但要指出的是這一點是以降低話語權及敘事的豐腴性為代價的,所以曹寇的寫作具有某種「局部」特徵。他們二人曾就此進行過討論,作家本人倒不急於修改這種「局部」,他認為關於局限性的問題本來就是個偽問題,它所指涉的其實是成功學,而非文學。無限放大我們的局限性,才是文學的價值所在。何同彬回應的是:「對於風格化突出的作家,只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寫作就可以了。」

對於曹寇的「不轉型」,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副總編輯李黎認識作家二十幾年,自言感到奇怪的一點是在不長不短的二十年裡,曹寇的小說保持了驚人的一致和連貫。「他對小說或文學這一工具的使用比較謹慎,也比較低調,更多的時候他就是一普通人,喝酒、聊天、過日子。」他認為曹寇的文學觀和價值判斷,不斷在形成和穩固,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非常強調有限性,「對強悍的虛構雄心望而生畏,對於基於某個理念衍生而出的故事感到味同嚼蠟,匠心獨運的機巧在他看來也就那樣。」

「與平庸割席而坐,這本是一個人的本分,但在當代,委實是一件難事。」曹寇曾這樣說道,寫日常卻又要與「與平庸割席而坐」,這或許也是評論家們提到的曹寇的另一面——反常。李檣認為:「通常『反常』是個名詞,但我理解這裡的『反常』可用作動詞:我們反對常態,曹寇基於這樣的意識寫了很多文章。」

這一點同樣體現在曹寇的作家成長之路上,與一般從文學期刊出道並養成的作家不同的是,他2001年左右開始寫小說,寫過各種各樣的專欄,多到自己都記不過來,這些專欄是他生活的點點滴滴,他還當過編劇,這樣的寫作之路沒那麼「名門正派」,就像何平最早讀到他的文章是在坐動車時隨手讀的《旅伴》雜誌上,他認為這使得作家寫小說時往往用日常化的表達。在發表創作感想時,曹寇坦言了這一點:「有人說我在時尚媒體上經常拋頭露面,這個確實。」從學校辭職後,他一直以稿費為生,這樣的生活方式的確影響了他的寫作觀——寫的東西要有人去閱讀。

「我們今天的意義太多了。」在何平看來,閱讀曹寇的小說,首先要認識當下意義過剩的世界是一個幻象世界,我們需要退回到「無意義」的狀態,「曹寇的寫作是從質疑和追問開始的,而不是從理所當然開始的。」從這個角度可以重新認識曹寇小說的意義。「他的寫作並不是為批評家準備的,而是自我生成意義。」

「江蘇青年文學論壇 · 新作觀察」是江蘇省作家協會在原有「江蘇青年文學論壇」基礎上新推出的一項系列文學對談活動。江蘇省作協黨組成員、書記處書記、副主席丁捷,南京文學之都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官方聯絡人袁爽出席本次活動。活動由江蘇省作家協會創研室副主任韓松剛主持。

新媒體編輯:袁歡

配圖:主辦方、出版方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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