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芒果TV宣布上調會員價格，在此之前，優酷、騰訊、愛奇藝等長視頻平台也已經完成了漲價。面對上漲的會員費，不少用戶望而卻步，不僅是因為追劇、看片的成本提高，也因為平台內容質量與上漲後的價格並不匹配。不買會員、「薅」會員，逐漸成了一些長視頻用戶的共識。有的人每天守著零點只為兌換一個限量的會員周卡，有的人通過二手交易，從正式會員手中低價收購一個「共享會員」……
這些「薅羊毛」的做法降低了用戶的觀劇、觀影的經濟成本，但對於用戶、對於行業真的可持續嗎？借出、轉賣會員帳號的做法又是否合規？有專家表示，長視頻行業需要靠付費實現可持續發展。「只有用戶花了錢、平台賺了錢，平台才能給用戶更好的內容，而用戶也更願意為平台付費，這樣的正向循環才是行業的未來發展之路。」
現象：長視頻平台漲價 用戶「棄買」不「棄看」
「芒果TV會員又漲價！一杯奶茶錢還買得起視頻會員嗎？」7月26日，芒果TV宣布將於8月9日起上調會員價格，這已經是芒果TV今年第二次漲價了。今年1月，芒果TV會員將連續包月剛上調1元至19元/月，此次繼續上調3元至22元/月，連續包季、連續包年以及全屏會員的各付費項目也有不同程度的上調。
就在兩個月前，優酷時隔5年宣布漲價。北京青年報記者注意到，2020年以來，騰訊視頻、愛奇藝已分別先後兩次上調會員價格，咪咕視頻也在今年初完成了調價。
至此，就連續包月會員價格來看，愛奇藝為22元/月，芒果TV上調後將追平，優酷、騰訊視頻均為25元/月。對於追劇愛好者來說，由於影視資源分散在多個平台，如果想追上所有熱播劇，就得買幾個平台的會員才可以。有網友算了一筆帳，「愛優騰」加上芒果TV，每個月的會員費將達到96元，如果按年卡購買，每年需花費近千元。不少用戶表示，「錢包有點承受不住」。
另一方面，還有不少網友對於平台漲價的第一反應是：「您配嗎？」視頻平台的內容質量成為用戶面對會員費望而卻步的另一原因。有網友反映：「我只想看一部熱播劇，而該平台又沒有其他值得看的內容，為了一部劇充一個平台的會員有點浪費了。」甚至有網友表示，「按平台提供的內容算，九塊九不能更多了。」平台內容質量是否與上漲的價格相適配，是用戶看待平台漲價的一大衡量標準。
調查：「薅」羊毛成用戶「共識」，三大「薅」法最受追捧
伴隨著諸如此類的批評聲的，還有用戶對「薅」視頻會員的各種方法分享。不買會員、「薅」會員，似乎成為了不少視頻平台用戶的共識。北青報記者梳理各種方法後發現，有的人瞄準了平台的各種福利活動，每天守著零點只為憑積分兌換一個限量的會員周卡；有的人通過二手交易，從正式會員手中低價收購一個「共享會員」。為了「薅」一個免費會員，這屆追劇人很努力。
方法一
蹭正式會員福利：索要會員體驗卡與贈片機會
在「羊毛黨」聚集的「買組」「拼組」等豆瓣小組裡，網友們已經蓋起了各大視頻會員體驗卡互送「專樓」。每天有10餘個網友在這裡「蹲」一個會員體驗卡，還有10餘個「視頻菩薩」分享體驗卡的領取連結。
事實上，很多視頻會員都不知道，他們作為會員的權益之一，就是讓他人成為「體驗會員」。以芒果TV為例，V2等級及其以上的會員，每月均可獲得1個專享紅包，而專享紅包中內含6至15個體驗會員領取機會可分享給好友，好友領取後將獲得芒果TV體驗會員隨機時長，通常是1至5天，據規則說明，最高可達50天。除了芒果TV，「愛優騰」也都有類似的「體驗會員」福利機制。
但成為「體驗會員」並不意味著享用正式會員的所有權益。芒果TV的體驗會員僅可享受免廣告、藍光畫質特權，而不能觀看正式會員專享內容及付費點播內容。
此外，會員還擁有「贈片權益」，可從平台指定的影片列表中選擇影片贈送好友，被贈送的好友即可免費觀看平台會員專享的影片。
方法二
聚積分成會員：充分利用各平台積分
長視頻平台通常都設有積分制，而視頻會員卡是視頻平台積分商城常見的商品。在芒果TV上，200積分能兌換1天會員，7天會員需要1400積分。兌換後的會員權益包括免廣告、藍光畫質和觀看正式會員專享內容。而積分可以通過做任務賺取：遊玩「芒果農場」澆水1次可獲得50積分、觀看指定視頻10分鐘可獲得10積分、邀請好友一起看視頻可獲得20積分、分享視頻可獲得5積分……
不過，積分商城的會員卡通常為每日限量供應，芒果TV 1天會員卡每日限量3000分，兌完即止；3天會員限量500份；7天會員限量300份。北青報記者注意到，不少網友在評論里吐槽「難搶」「數量太少」，有網友表示，「超過零點20秒就搶不到了」。
部分銀行、通信、航空等平台的積分同樣能兌換視頻會員。例如，780個移動積分就可兌換愛奇藝黃金會員周卡，月卡則需要2140積分。工行、招行積分，南航、國航、川航等航司的里程都可兌換會員卡。
另外，話費充值、購買外賣月卡等消費也能按天數「攢會員」。在愛奇藝上，花99.99元充100元話費可攢1天會員；生活方面，買餓了麼超級會員月卡、美團外賣5元代金券、青桔單車周卡都可攢1天左右的會員。
方法三
以會員易會員：朋友圈、豆瓣小組成交易平台
在買視頻會員這件事情上，勸退羊毛黨的不只是會員費漲價，還在於想看的影視資源分散在多個平台上。即使已經擁有多個平台會員，仍然有可能需要為了一部劇再開通一個平台的會員。按目前各平台的連續包月會員價格計算，「愛優騰」加上芒果TV，每個月的會員費將達到96元。
以一個平台的會員與他人換另一個平台的會員，便可以在獲得免費會員的同時，不浪費已有的資源。朋友圈、豆瓣小組都成了「羊毛黨」們進行二手交易的平台。
而擁有會員的用戶也可以將閒置的會員低價出售給需要的用戶，或是出價讓需要的用戶與自己共享一個會員帳號。根據豆瓣「發組」的參考價，騰訊視頻、愛奇藝的月卡價格為8元，兩人共享不超過4元；芒果TV、優酷的月卡為5元，兩人共享不超過3元，遠低於官方價格。
追訪：會員「共享」已被限制，同一帳號同時最多可登錄2個設備
那麼，平台如何看待用戶「薅」會員的行為？其實，不管是通過會員體驗卡還是平台積分「薅」會員，平台雖然沒有直接盈利，但這些福利本身就是平台為了引流、增強用戶粘性而設置的機制。但用戶私下的二手交易就有著不同性質，有業內人士向北青報記者表示，共享會員的現象確實是個問題。各視頻平台的「會員服務協議」就能發現，各平台都明確用戶不得通過借用、租用、售賣、分享、轉讓會員服務的方式獲得會員服務。
與此同時，不少用戶也發現，視頻平台正在限制不同會員類型可使用的設備終端數量，這同樣對用戶將帳號借出、轉賣等共享行為有著限制作用。以愛奇藝為例，同一個VIP會員帳號最多可登錄5個終端，手機端App最多只能登錄2個。如果用戶是黃金VIP會員或白金VIP會員，則同一個帳號同一時間最多可在2個設備終端上同時播放。
這一趨勢似乎還在進一步細化。近日有優酷會員用戶發現，將VIP會員內容投屏到大屏幕上，只能試看6分鐘，想看全片則需要由優酷VIP升級為酷喵VIP。《優酷VIP會員服務協議》也顯示，「優酷VIP會員服務可在手機端、平板電腦端、電腦端使用，不可在電視端使用」。
另一方面，「共享會員」已經不再囿於個人之間的交易行為，甚至成為了黑灰產的抓手之一。早在2020年，愛奇藝就曾起訴「馬上玩」App。據了解，「馬上玩」App將愛奇藝VIP帳號分時出租，通過該平台，用戶無需向愛奇藝付費即可獲得VIP視頻服務。最終北京智慧財產權法院判決，「馬上玩」App的做法構成不正當競爭，應向愛奇藝賠償300萬元。據報導，該案是全國首例分時出租視頻VIP帳號使用時長的新型網絡不正當競爭案例。
目前，在淘寶、閒魚等交易平台上，仍然是輕易就能搜索到大量視頻會員售賣信息。這些賣家都聲稱「高清」「可投屏」「自動秒發」，甚至是「一個會員看全網」「一次購買，終生免費」。
北青報記者還注意到，各視頻平台的會員服務協議都規定，不得通過機器人軟體、蜘蛛軟體、爬蟲軟體等任何自動程序、腳本、軟體等方式獲得會員服務。據了解，這些方式都是黑灰產的慣用手法。
聚焦：個人信息可能泄露，「薅羊毛」暗藏風險
「每天零點蹲守會員周卡，這是平台規則範圍內的，平台也願意讓用戶薅羊毛。」浙江大學國際聯合商學院數字經濟與金融創新研究中心聯席主任、研究員盤和林告訴北青報記者，網際網路平台要麼占用用戶的金錢，要麼占用用戶的時間，通過平台福利機制薅羊毛的用戶只是用時間換會員而已，無可厚非。但對於用戶來說，共享帳號行為雖然不太可能被追責，但需要承擔一定風險。
盤和林告訴北青報記者，「陌生人之間共享帳號對於共享雙方都有風險，對於帳號所有人，個人信息可能因為帳號共享而泄露。」用戶如要將自己的帳號出借，就要提供自己的手機號、微信號等個人信息。此外，根據各視頻平台的會員服務協議，會員用戶如將帳號借出，其「帳號下的行為視為會員用戶本人的行為，用戶應對其VIP帳號下發生的活動或通過該帳號進行的活動負責」。
「對於帳號的使用人，權限可能隨時被帳號所有人收回。」盤和林說。很多與他人共享過帳號的用戶都有過這樣的體驗：在看劇的過程中突然掉線。而如果用戶向陌生人購買會員帳號，由於交易幾乎沒有任何保障，付費後帳號被收回的話，很難為自己維權。
關注：用戶不願買會員，「薅羊毛」困局如何破?
網際網路獨立分析師丁道師表示，漲價不僅是各視頻平台目前的舉動，此後也將成為視頻平台的趨勢。「和海外視頻平台相比，國內視頻會員價格簡直是太低了。」丁道師說。僅從價格上看，國內視頻平台會員價格普遍較低，而且一直以來變化較小。以Netflix為例，即使是只能觀看480P標清視頻的入門級會員，價格也達到了8.99美元/月，折合人民幣約54元/月，是國內視頻平台會員費的兩倍多。標準會員和高級會員價格分別達到了13.99美元/月和17.99美元/月。
面對這樣的「好價」，大家為何還是不願意買會員？此前已經有網友說出「真相」：「按平台提供的內容質量算，九塊九不能更多了。」丁道師告訴北青報記者，要讓用戶願意花錢買會員，平台就需要具備持續輸出精品內容的能力。「一些平台可能這個月出了一個爆款，下個月就沒有了，用戶就覺得錢花得很冤枉」。對標海外的Netflix，「它每個月、甚至每周都能推出一些有亮點、優質的爆款內容，持續地給用戶獲得感和滿足感，用戶才願意持續地付費。」
丁道師認為，為了在前期吸引用戶、培育市場，國內視頻平台設置了較低的價格標準。到了市場具備一定規模後，視頻平台就可以進入「合理的商業軌道」，提高價格，進而實現盈利。愛奇藝的案例則契合了這一點，近兩年，愛奇藝從以追求市場份額為目標轉向了以追求利潤為目標。經過兩次漲價後，愛奇藝今年終於宣布首次全年盈利，暫時擺脫了長達11年的虧損「魔咒」。
「平台只有盈利了，才能強化其精品化製作的能力，最終消費者也可以看到更多更優質的內容產品。」丁道師說。實現盈利後的愛奇藝在今年初推出的《人世間》、《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心居》等產品似乎就證明了這一點。它們讓愛奇藝在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上實現了雙豐收。
用戶「薅羊毛」行為雖然無可厚非，背後的原因也不難理解，但從長遠來看，用戶想要持續地看到精品內容，付費才是王道。「用戶『薅羊毛』是無法推動長視頻行業發展的，這個行業要靠高價值的、品質化的內容供給來發展，」丁道師說，「只有用戶花了錢、平台賺了錢，平台才能給用戶更好的內容，而用戶也更願意為平台付費，這樣的正向循環才是行業的未來發展之路。」
文/實習記者 辜曉曉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宋霞
編輯/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