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秋意微微

淥水早讀 發佈 2022-08-24T06:31:02.396004+00:00

在天地變幻下,月缺月圓。蟬聲吟老了韶光,秋雨滴涼了情長,才始覺有了秋味。屈子賦雲:「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風起雲飛,星辰變化。在天地變幻下,月缺月圓。


蟬聲吟老了韶光,秋雨滴涼了情長,才始覺有了秋味。屈子賦云:「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腦海中是秋風細細,搖落木末黃葉二三,又吹皺了澹澹秋水。


一個季節的到來,不需要漫天漫地的景象鋪陳渲染,一剪梅發,淺草沒蹄,便報了玲瓏春色;


一葉楓紅,苔深露輕,就代了漫天秋影。及一季去時,春則一點飛花減卻春,無多時就綠肥紅瘦,滿城梨花落夢白;



秋則一葉落窺天下秋,不多久便冷雨透衣,北風吹蘆徹骨寒。


還好,至今仍是秋意微微,如少女飲酒,小醉微醺,羅衣清揚,美目旖旎,妙靨輕紅。


是花未全開月未圓的好,卻蘊了淺愁輕恨,而淺愁輕恨也好。


是呢,誰能說「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這樣的境界不美呢?




「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一瓣蓮落,便深了一層秋意。待荷葉枯殘,秋也走到了尾聲。


尤喜至今仍是翠蓋亭亭,水佩風裳,只是幾瓣蓮落的秋意微微似引西風秋雨,老魚吹香。


秋水湛然,蓮舟飲醉,仍然愛著《西洲曲》「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的美好。



江南的初秋也是那樣的溫柔婉轉、情意綿綿,真實美好的情意不是天崩地裂般駭人的賭誓;


應是如不染纖塵的蓮,似若不挨凡垢的水,無沾無礙,情深盈盈又晶瑩剔透。


這是江南淺秋的好,香未盡,葉初殘,明月長淨,鷺影無痕,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一場春雨一場暖,一場秋雨一場寒。大概春雨是催花使,秋雨則是薄涼人。秋雨不必深,微微幾點,西風掠過,微雲來去,梧桐聲淒。


雨入山河俱淨,風煙閒美,葉落苔深,花冷秋痕,古寺長閉,梵唄僧吟。


我則素衣淡淡,撐傘山中徜徉,待雨霽雲開,停心慢慢,拾葉題墨,細烹茶香,雨灑庭軒,驚落紫薇舊夢,鳥蹴花失,芭蕉展葉。


軒牖靜,小窗欞扄,湘簾不捲,一點明月窺戶,照人正愁。


雨浸羅衣,寒生皓腕,誰人小橋獨立久,楓粘紙傘花滿衣。惆悵年華錦瑟,昨夜好夢依稀,手執前書淚痕濕,憶君君不知。




入秋庭院裡,團扇撲螢,玲瓏為燈,天涼葉落,簌簌竹風,無事閒坐,一種清歡滋味盈於心頭。


漢代班婕妤《怨歌行》用團扇自比云:「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


常恐秋節至,涼飈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新婦歡好,久則情絕,真正的秋意,不是季節帶來的,是心間涼透,故怕花容輕逝,韶華易改,終色衰愛弛。


似涼風奪熱,年華不久,花好不長,總不似若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好。何故心上秋?眉鎖徹底愁。




露濕銅鋪,苔侵石井,沒徑蕪草,才起蛩吟;深柳高樹,陌上垂楊,蟬聲漸老。草蟲之間,似做著報季的接力。


蟋蟀是詩客,戚戚聲幽,細細微吟,伴秋雨敲窗,閒望遠處山嵐煙杳,居室臥遊,吃茶讀書,永日長靜,頗得畫意詩情。


秋日蛙鳴,是響夏日餘韻,蹲荷滴露,月明天白,倏一響寂寂,飛入古池,去秋無跡,惟見漣漪一點,蘆花茫茫。



秋日閒庭信步,紫薇鋪地,碎瓣時入縞衣白裳,拂之還滿。萬物開始凋垂,一棵石榴樹卻照眼欲燃。


夏時惜紅衣萎地,秋時喜榴實滿枝。季節輪換是不可逆的,然世間總有佳物順季而盈,如初秋榴實、中秋桂子、晚秋紅柿;


心無寸愁,達觀豁朗,胸中自生「秋日勝春朝」氣象。天應有和氣,人宜常有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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