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在小說中寫「正確」的東西

世紀文景 發佈 2022-09-17T01:43:26.157539+00:00

⭐設個星標吧朋友們不然你都接收不到文景的精彩推送了「 小說家對我來說不是職業,而是一種生活方式。——吉田修一」今天,吉田修一滿54歲了!距他以《最後的兒子》獲文學界新人獎出道,正式步入文壇以來,已過去了25年。

設個星標吧朋友們不然你都接收不到文景的精彩推送了

小說家對我來說不是職業,而是一種生活方式。

——吉田修一

今天,吉田修一滿54歲了!

距他以《最後的兒子》獲文學界新人獎出道,正式步入文壇以來,已過去了25年。這25年裡,從純文學到大眾文學,從都市小說到犯罪小說,從善良溫暖的小城青年到為藝瘋魔的國寶級藝術家,從極度私人化的情感流動到令人屏息的懸疑推理,吉田修一從未把自己的小說創作束縛於某一固定類型或某類固定題材里。他不斷嘗試、拓展、馳騁,令自己的「疆土」幅員遼闊,千變萬化。他的努力有時叫好叫座,有時結果不盡如人意。但無論怎樣的文壇與市場反饋都不能令他停止文體與題材探索。

吉田修一

當年以《公園生活》獲芥川獎後,吉田修一在高興之餘似乎鬆了一口:得了這個獎,之後的十年屢戰屢敗都沒關係。在吉田看來,純文學最高獎是對創作才能的肯定,而肯定的目的,則是為自己贏得十年的試錯時間。

小說「不正確」,人生也「不正確」

所有的嘗試,都組成了吉田修一文學創作的多重面向。吉田修一的官網把他的創作按「文學—物語」(可以理解為純文學—通俗故事向)、「草食—肉食」縱橫兩個坐標分為四個象限;而有位日本讀者則別出心裁地說:從作品來看,存在「三個吉田」——白擔當、黑擔當、純擔當。先不說這個分法是否嚴謹全面,至少讀者也能清晰意識到吉田的創作面向是多麼豐富而截然不同。

《橫道世之介》

《找不到工作的一年》

大學畢業也兜兜轉轉「不務正業」的橫道世之介

@《橫道世之介》劇照

「白擔當」自然是指他那些風格明快、氣質明亮又易讀的作品,像《橫道世之介》及其續作《找不到工作的一年》,一個充滿善意性格開朗的小城青年在每個與他相遇的人心裡留下的吉光片羽;或者像從民間傳說的內核出發的《平成猿蟹合戰圖》,讀之令人捧腹也令人振奮。

《平成猿蟹合戰圖》

而「黑擔當」應該是指吉田以犯罪為主題的小說,把人物在犯罪瞬間的複雜心理刻畫得細緻入微,也在每樁罪案背後鋪展驚世駭俗的人性畫卷。如《同棲生活》,來自都市生活的壓抑疏離和浮游般的孤獨,讓人只能扭曲地通過暴力與他人建立情感羈絆;又如被拍成全明星陣容電影的《怒》,探討的則是與罪案牽扯又無法坦誠相待的人們,如何摸索「信任」的邊界;再比如《犯罪小說集》,這是一部全由罪案連綴而成的中篇集,而每個犯罪者身後,都是深不見底的生存悲哀,動機反而沒有那麼重要,也從不清晰。黑色的人性詠嘆流淌在這些小說里,而吉田說:我寫小說時,完全不想站在正義的一方。我一點也不想在小說里寫「正確」的東西。

《同棲生活》

《怒》

《怒》電影劇照

因為正義是雄辯的,而吉田更想做的,是傾聽那些常年生活於陰影中,連自身的語言都找不到,也無法以雄辯之姿為自己說話的人,他們是田代哲也(《怒》),是清水祐一(《惡人》),是善次郎(《萬屋善次郎》)。而不愛寫「正確」的東西,也是因為人是在所有傾斜的、失衡的、充滿裂縫的,與看不見光的地方,才歌唱,才起舞。

《最後的兒子》

《公園生活》

至於「純擔當」,則是吉田的純文學作品,像獲新人獎的《最後的兒子》,獲芥川獎的《公園生活》,它們沒有節奏分明的情節,卻充滿某種極為細膩的情緒流動與情感輸出,要體驗當代人無法言說、沒有理由的孤獨,「純擔當」的吉田是最好的。

吉田的小說是自由而「不正確」的,吉田在成為職業小說家前的人生,也是自由而「不正確」的。

沒有繼承長崎老家的酒莊而來到東京念大學的吉田修一大學畢業後並沒有按部就班地進入職場,成為社會人。他選擇了晃蕩晃蕩的人生,一邊打工一邊寫作,一邊謀生一邊表達,而謀生也是某種程度的生活體驗。他在工地搬過磚,當過空調清潔工和游泳教練,在酒吧調過酒,也在賓館做過服務生,而他的這些經歷和體驗,大多成了他小說人物的一部分,讓他們沾上了泥土與生活的氣息,讀來尤為可信可愛。

《國寶》

躲到酒店裡寫出來的

《春天,相遇在巴尼斯百貨》

天賦、努力與運氣相乘的結果是吉田在29歲憑藉《最後的兒子》獲文學界新人獎,正式踏入文壇,稿約紛至沓來,基本實現自己成為職業作家的夢想;繼而在36歲(2002年)憑藉《公園生活》獲芥川獎、憑藉《同棲生活》獲山本周五郎獎,不僅在日本當代文壇有了自己的地位,也從此過上了可以高枕無憂專心寫作的生活。

而《春天,相遇在巴尼斯百貨》就是他獲芥川獎後的第一部作品,可以視為他職業生涯第二階段的出發之作。

獲芥川獎後,吉田家電話打爆,鮮花盈門,整個房間一片狼藉,吉田迫不得已只能「躲」到酒店待了十天,此間寫下了散文和三部短篇,而《春天,相遇在巴尼斯百貨》就是最早完成的。因為芥川獎分量不同,所以獲獎後的吉田在接到立刻要為文學界寫稿子的拜託後,也苦苦思索怎樣的題材和內容才能擔起這一「新的起點」的重任。這時他想到了當年獲得新人獎的《最後的兒子》,便決定以處女作的續作開啟自己的職業生涯第二階段。

《春天,相遇在巴尼斯百貨》

即將上市,敬請期待!

這是一部關於流淌在都市生活里的多重時間的連作短篇小說集。每一部都有相同的主人公,時間看似連貫,實質是斷裂而分散的。主人公在每部短篇里與不同的人相遇,其實度過的,也就是不同的時間,身處另一重時間軌道里。只是,生而為連續時間裡的生命體的悲哀,就是無論曾如何努力地逃離過去,也總會在某個時刻被過去召喚;無論曾認為多么正確的選擇,也可能突然在某個時刻圍剿命運。

吉田如此善於書寫人在平穩安寧、日常緩慢疊加的生活里,突然瞥見深淵的一瞬,也如此善於書寫人在瞥見深淵後,因受到吸引而回應深淵的細微一瞬。就像《高速公路休息區》裡,上班路上的筒井為了變道只是把方向盤向左撥了45度,就此駛出車流的常軌,駛入了15年前遺失手錶的地方。其實對筒井來說,他真正駛入的,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段過往,不是一個地理概念,而是一個時間概念,是他沒能選擇也沒能度過的另一種時間,是所有在工作與家庭中浮沉的中年人實現不了的渴望與抵達不了的脫軌。

2016年,吉田修一曾在上海國際文學周時來華,與廣大讀者見面,並度過了日程緊湊到「只有空逛便利店」的三天半。而在所有訪談里,最動人的一段是他說起自己最要好的幼年玩伴,一個早逝的女孩。「也許正因為她過早地離開了,我才會一直念念不忘吧。」對吉田來說,這個女孩正如《春天,相遇在巴尼斯百貨》一書的倒數第二個故事《樂園》裡的女孩,去度過另一種時間了吧。

2016年吉田修一在上海參加活動

最後,祝吉田老師生日快樂。

祝他的愛貓小金小銀健康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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