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騎臉,畫師抗議

遊研社 發佈 2022-09-24T22:32:18.450773+00:00

但如今很多人對於它們的存在,已經無法停留於看熱鬧這麼簡單了——數月前還有人感慨畫師要面對失業危機了,現在這危機似乎已到了眼前。


有人提出了一個「反制」方式,給AI「餵」大量的迪士尼或任天堂旗下角色圖片,把這個畫師們解決不了的難題扔給地球上最頂級的法務部。


從去年至今,「AI作畫」正在頻繁引發人們的關注。似乎每隔很短一段時間,總會有來自不同項目的AI創作在社交媒體上突然乍現、刷屏,用驚艷的色彩和藝術風格引發一波「智械危機迫在眉睫」的大眾感慨,然後再回到自己的領域裡暗暗發育。




但如今很多人對於它們的存在,已經無法停留於看熱鬧這麼簡單了——數月前還有人感慨畫師要面對失業危機了,現在這危機似乎已到了眼前。


1


8月,在美國科羅拉多州舉行的一場大型藝術博覽會上,主辦方將其中一個數字藝術獎項頒給了一組看起來頗為宏大的作品。



該作品名為《太空歌劇院》,熟悉近期諸多作畫AI的朋友,不難從中看出典型的AI作畫痕跡。而隨後獲獎者自己的解釋,也證實了作品的由來。


根據作者本人的陳述,這幅畫原稿是由最近很火的繪畫AI Midjourney製作,他則依靠關鍵詞生成了100張圖片,隨後經過數周的微調和篩選從中選出了三張、並將他們列印出來,直接寄給了賽事評委。


而上圖展示的那張,就是他獲獎作品中的其中一幅。


這件事被曝光後,短時間便引發了網友和專業人士的爭議,原因不難想像:作者本人不費一筆一墨,就擊敗了其他花費時間精力的創作者們,並得到了評委的認可,這真的能算藝術家嗎?




然而這位作者也對輿論也表示不服,堅定自己沒錯。他聲稱,作品署名上不僅有他自己,也明明白白地寫上了繪畫AI Midjourney。他還提醒過官方評委,這系列畫作的主體都是以AI作圖完成的,但對方依然決定把獎項頒給他。


雙方各執一詞。網友們抨擊成本低下、用AI作畫打亂規則的行為,認為這是「試探底線」「開了不好的頭」;作者本人則對爭議不屑一顧,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他理直氣壯地表示「藝術界終究要承認AI藝術」。


其實這個賽事並非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獎,贏家獲得的獎金也只有300美元,但它所引發的AI作品用途問題,卻快速引起了媒體們的爭相報導。在所有人當中,職業畫師們的緊張更是實實在在無法忽視的。


一個月前,美國《大西洋月刊》記者查理·沃茲在給自己的一篇文章配圖時,沒有像往常一樣從圖片版權網站Getty Images中選取圖片,而是心血來潮的使用了AI Midjourney作畫,最終這些內容一起被發表。




結果這篇本是抨擊極右翼反LGBT+人士的文稿,最引人矚目的內容竟然成了這些標註著「來自Midjourney」的圖片。


文章發表第二天,就有不少業界知名的藝術家集體對《大西洋月刊》發表抗議,他們表示震驚和沮喪,認為一個全國性質的報刊雜誌,帶頭使用AI而非付錢給畫家來獲取圖片,難保其他同行不效仿,結果可能就是原本的客戶們紛紛以此藉口削減藝術預算。


這種說法看起來很具有衝擊力,於是一件原本不起眼的事也迅速引發眾人的口誅筆伐。查理·沃茲本人在遭受強烈的抨擊後,也連忙發推認錯,聲稱「再也不會這麼做了」。



為了表示誠意,查理·沃茲特意請教美國知名漫畫家馬特·博斯來了解其中可能存在的影響,而對方出了這樣的解釋:


「越來越多的技術被創造,用來做基礎工作和為富豪節省成本,但其中的大部分並沒有讓公眾受益......AI技術就是其中之一,它可以幫助一些開發者和技術人員,但對於插畫師來說,這是令人沮喪的發展」。


這番話究竟是杞人憂天還是迫在眉睫的問題?使用者的無心之舉,卻能造成創作者們的憂心忡忡,如此天差地別的反應,正是AI作畫正在引發的深遠影響。


2


人類畫師對AI作畫的不信任,註定是難以逃避的話題。除了「搶飯碗」,靠「吃百家飯」成長起來的繪畫AI還存在諸多涉及到抄襲和挪用的嚴肅問題。


就在上周,日本出現了一個名為mimic的插圖生成AI,一度引發了很多畫師的集體抗議。



mimic在自己官方帳號上這樣介紹自己:「它允許人工智慧學習畫師的個性風格,並創建一個可以創作該風格的專屬插畫製作器」


只要提供給該AI超過30張插圖,網友即可訓練出一個專屬自己的繪畫AI,在描述自己的目標用戶時,mimic官方還表示「有助於增進畫師對自己繪畫風格的了解」。


聽起來似乎還不錯,但不少人從字裡行間看出來「剽竊」二字——因為mimic聲稱,AI靠辨識這些畫作生成的插圖,都將帶有mimic的官方水印。換句話說,這些生成圖的版權在他們手中。


很快,有一眾業內畫師都認定mimic的目的不純,認為他們自身的作品風格可能被官方獲取,轉頭挪用於NFT技術或是其他的商業領域獲利。


於是眾人開始公開反對mimic,抵制的言論在圈內迅速擴散。這種風向甚至波及到了整個AI作畫領域。畫師們開始號召大家把水印放在作品顯眼位置,更有甚者非常消極地刪除了自己在社交媒體上的全部作品,防止成為某個AI的學習「素材」以示反抗。



值得一提的是,還有網友提出了一個有趣的「反制」方式,就是給mimic「餵」大量的迪士尼或任天堂旗下角色圖片,讓AI去生成帶有水印的作品,把這個畫師們解決不了的難題扔給西半球和東半球最頂級的法務部。


人們的反應不乏情緒過度的情況,但也道出了AI作畫可能存在的、包括抄襲在內的嚴肅版權問題。


按照日本著作權法,畫師們目前並不能禁止自己的作品在數據挖掘中被AI學習,他們只能要求作品不被上傳到某些具體的人工智慧網站。


這也是眾人如此強烈地反對mimic的理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現有的著作權法律不會對作畫AI的學習環境產生任何的限制,但畫師們自己的作品內容如果被AI參考並使用,卻並沒有具體的說法或者版權保護。畫師們唯一能反抗的方式,也只有儘可能地讓自己的作品遠離AI的目光。


實際上這也並非只有日本本土存在的問題,以AI作畫代替人工、甚至是牟利,很多麻煩註定要擺在處於弱勢的畫師群體眼前。


3


真人畫師與作畫AI的對比,僅從工作效率上來說的確有些殘酷。


一名需要十數年時間才能成長出來的畫師,從構圖到完成一幅商業插畫,往往可能需要十幾個小時甚至更多的時間。而如今鼎鼎大名的Midjourney,從輸入關鍵詞到獲得畫作,可能連一分鐘都不需要。


正如前文所說,不需要太多的藝術功底,一幅僅靠幾個關鍵詞獲取的作品,只要做些調整,也可以去和真人完成的高水平作品競爭,二者的成本對比的差異懸殊。



而還有很多和Midjourney一樣強力的AI作畫工具——比如Stable Diffusion,在其背後有的人工智慧團隊支持下,其作畫只能用「以假亂真」來形容。尤其是人物細節方面,如果輸入的描述足夠精確,確實能達到了一眼難辨的水平。




不出所料,Stable Diffusion這個強大的繪畫AI,在出現時也激發了很多畫師對於搶飯碗和版權問題的危機意識,他們甚至把這個AI的一個非官方Twitter帳號憤怒地舉報封號了。


但已經「跑起來」的人工智慧,當然不會為誰而停留。在國內,也有最近走紅的國產繪畫AI文心大模型,能按照文本輸出時下受歡迎的典型二次元畫風圖像。雖然細節欠缺很多,但色彩和畫風上大體也不輸給很多業餘畫師——這僅僅只是幾秒鐘得出的成果。



更重要的是,AI們都還在學習和「成長」的過程中。其更新速度之快,誰也不知道未來它們所產出的內容會進化到如何地步。不難看出,儘管現階段的AI作畫替代人力尚且不現實,但部分畫師們的憂慮顯然並非無理取鬧。


當這些遠看頗具抽象藝術氣息、細看或許粗糙細碎但不失風味的畫作,已經被直接拿到了台前使用,甚至在競賽舞台上和人工繪畫一較高下時,不安的情緒被激化也成了合情合理的事情。


至於AI作畫在商用領域可能存在的法律問題,更仿佛一個難以言明的黑洞。各個作畫AI背後的人工智慧團隊,在產出作品的版權及法律問題上都表現得十分曖昧,無論是作品被AI參考學習的創作者、還是意外購買到了一幅AI畫作的消費者,雙方目前都很難找到具體的對象維權。


何況,AI作畫的應用價值已經是無法迴避的了。在很多領域(例如遊戲美術),AI已經可以作為輔助工具存在。類似Stable Diffusion這樣的AI,都能夠提供精準的場景透視或是打光處理,很多以往需要手工才能完成的繪畫流程,AI也的確可以幫創作者起到助力的作用。



正如過去百年間曾大量發生的、現代工業體系取代手工技術的的變遷,同樣的故事也在人工智慧時代發生在了藝術家群體身上,與當年照相機的誕生讓畫家們感到危機有些類似。只是誰也不知道,這次是否真的有人會被技術和時代所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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