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周廉使智破連環案 下

喜歡看舊書 發佈 2022-10-01T23:58:22.454792+00:00

經過反覆考慮,周按察下定決心,把行轅日常事務,暫交文彥生代管。一切準備停當,周按察裝成化緣道人,兼作與人算命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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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回)

經過反覆考慮,周按察下定決心,把行轅日常事務,暫交文彥生代管。親自前往景寧縣訪察張三下落。並帶上宋武、韓忠及當地差役何成隨同前往。

一切準備停當,周按察裝成化緣道人,兼作與人算命測字。宋武等三人則分別化裝成賣打藥的與趕集的。雲和縣到景寧縣不過六十餘里,次日上午,他們便進入了縣城。

景寧縣城雖不小,市街卻不熱鬧。宋武、韓忠在十字街口旁邊,擺上賣打藥攤子,耍槍弄棒,招徠主顧。過了一會,人漸多了,圈子剛剛扯齊,錢還沒賣到手,就看見走過來幾個如狼似虎的差役,對他們大吼道:「喂,賣打藥的兩個小子,上過稅沒有?就敢在這裡賣藥!」

看賣藥的人一哄走散了。韓忠很不高興,怒形於色,問道:「什麼稅?」

宋武把來人一看,連忙把雙手一拱說道:「上差是縣衙來的吧?小弟初到此處,不知貴縣規矩,還望多多指教。但不知該上多少稅?小弟一定如數上納。」

為首一個三角眼、斷眉毛的差役,傲慢地用手托住下巴、偏著頭把宋武、韓忠二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說道:「聽你這話還差不多。」說著,用手指著韓忠道:「象那個小子樣麼,就先拉進縣衙打一頓再說。至於上多少錢嗎?一天三兩銀子。」宋武連忙掏出三兩銀子交給他,他們才吆喝著走了。

周按察拉住一個老人悄悄問道:「老人家,這裡什麼東西都要上稅嗎?」老人把周按察上下打量了一下,見是個道士,便說:「對,這裡不論什麼東西都得上稅。」老人又指著周按察的化緣口袋說:「象你這位道長,只要差役見你口袋裡的東西募化得多了點,也要叫你上『化緣稅』,真他媽的錢是命!」


周按察還想要再問,東街的人忽然喊了起來:「錢是命老爺來了,快跑啊!」「快跑啊,收要命稅的來了。」只見挑擔賣餅的,提籃賣糖的,賣蛋的婦女,賣雞的老太婆,……各種做小買賣的,大人、小孩都在跑,鬧哄哄亂成一片。

原來是今天縣城裡趕集,人稱「錢是命」的錢士俊縣大老爺又出來查稅來了。周按察忍不住迎著跑的人往前去看個究竟。走不多遠,就聽見一個老頭的慘叫聲,周按察忙上前去一看,原來是錢知縣正騎在馬上,怒沖沖地指揮差役打一個賣蛋的老農。

看上去,這個知縣年紀約五十開外,小眼睛、刷把眉、朝天鼻,尖嘴猴腮、八字鬍。差役一邊打人,錢士俊一邊罵道:「好大膽的老狗,前次賣蛋不上稅就偷跑了,上次又溜了,這次老爺我親自來查稅,你還想溜?人人都象你這樣逃稅漏稅,國家還能收什麼稅?給我用力打,看你還跑不跑!」

老農被打得遍地滾,雞蛋摔得稀爛,散了一地。老人一邊用手護著頭在地上滾,一邊嘶聲地求著饒。周圍的人都遠遠地站著,怒目而視,但是沒有人敢上前去勸。周按察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大喊一聲:「住手!打不得。」

錢士俊忽聽有人喊,忙舉目一望,見是一個化緣道士在喊,不禁勃然大怒,轉面罵道:「哪裡來的野道士,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干涉起老爺的事來了。」

周按察把拂塵一順,雙手一拱說道:「縣尊大人,貧道非敢干涉,此老農雖未上稅給大人,實為貧窮所迫,還望縣尊大人以慈悲為懷,不必與之計較。」

錢士俊一聽更加發怒道:「胡說!老爺為國家收稅,自己又不曾要半文,賣蛋要上稅、這是王法,你敢來多嘴?」說到這裡,忽然錢士俊的小小金魚眼睛一轉,獰笑道:「好,好,好,既然以慈悲為懷,那就請你來替他上稅、替他挨打。」說罷,大吼一聲:「衙役們,快把這個野道士給我綁起來,當街重重地打。」

一聲令下,眾差役丟下老農,如狼似虎地嚎叫著一擁而上,把周按察捆了個結實。韓忠大怒,忙叫道:「捆不得!他是按……。」周按察忙給韓忠遞了個眼色,制止他別暴露身份,韓忠便馬上收了口。

錢士俊一聽「他是按」這幾個字,也吃了一驚,忙問道:「他是按什麼?」還是宋武機靈,忙接過話道:「回稟老爺,他是雁門廟裡的道長。」

錢士俊才鬆了口氣,又厲聲問道:「雁門廟的道士,有什麼捆不得?老爺偏要捆。」宋武又拱手道:「老爺,不是說你捆不得道士,而是說按察大人周廉使快來了,撞著不太方便,所以說捆不得。」

錢士俊又忙問:「你快說,你怎麼知道周按察要來?什麼時候來?」宋武說:「小人在西街聽人們都在說,周按察今天要從雲和縣到這裡來。」韓忠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是嘛,我看周按察來了,你還敢亂收稅、亂打人不?」

錢士俊一聽又發火了,指著韓忠大罵道:「該死的囚徒,敢來頂撞老爺!你說不敢?老爺偏要把你捆起來慢慢打,叫你知道我的厲害。」說罷便命差役把韓忠捆了起來。

正在這時,忽聽西街那邊,人們亂紛紛地在喊「周按察來了,周按察來了。」錢士俊一驚:莫非當真來了?可是,州里還沒來公文呀。一邊命差人前去查看情況,一面命人快把道士和那賣打藥的押回牢裡關起,以後慢慢打,然後傳令快回縣衙去。

不由錢知縣不怕,因為周按察到了鄰境雲和縣的消息他是知道的,說不定這兩天突然來了,完全是可能的。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所作的違法事情很多,雖然有錦衣衛紀指揮作後台,但是他遠在北京,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周按察不比別的按察呢?聽說他執法如山,人稱『冷麵寒鐵』,又稱周廉使,犯在他手裡不好辦,還是躲過這股風為好。等幾天再給那兩個囚犯算帳,出出我這口氣。」錢士俊邊走邊這樣想。

「周按察來了」是誰喊的呢?宋武忙跑到西街一看,原來是何成帶頭喊的。因為何成怕化了裝的周按察吃虧,所以就給圍在那裡看打人的幾個小伙子說:「你們看,狗官錢是命怕周按察,別讓他在這裡逞威風,我們到西街去喊『周按察來了』嚇他小子一下。」

大家都悄悄說:「這個辦法好。」於是何成便和幾個小伙子跑到西街,大喊周按察來了,其他人知道了喊的原因,也就跟著大聲喊,亂紛紛的,人們又在跑,好象周按察的大隊人馬真來了一樣,結果真把錢是命嚇跑了。

再說周按察一到獄中,抬頭一望,這個監獄到不小,可是又贓又暗又潮濕,監房的另一頭,房頂還破了個小洞,陽光透過小洞照進來,看得見地上還有漏的雨水,尿桶就放在這附近。所以監中的幾十個犯人都擠在靠近牢門那一小塊地方,因為那裡地面稍微乾燥點附近又有兩個小鐵窗可以通點氣。那裡地上鋪了些稻草,犯人們都橫七豎八睡在上面。

原有的犯人們見周按察他們被關進來,都默默地看著他們。進牢不久,牢子便來要『進牢錢』,周按察笑了一下,給了他二十兩銀子,並指著韓忠向牢子說:「這是我倆的銀子,等幾天再給你一些。」

牢子一見大喜,忙說:「道長真夠朋友。」因此對他倆很客氣,在離門不遠的乾燥地方給他倆安了個鋪位,鋪地的稻草也是剛拿進來的。

在牢裡韓忠很生氣,周按察卻很平靜,他悄悄向韓忠說道:「我們正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從獄中了解一下知縣的情況,以便決定對他的處理呀。他是錦衣衛指揮、殺人魔王紀綱的親戚,不拿著確鑿的罪狀是法辦不了他的。」韓忠「啊」了一聲,「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不久,他們便和牢房中的犯人們攀談了起來。大家關心地問周按察:「道長,你們是為什麼事被關起來的?」周按察把路見不平、救人被關的事說了一遍。

大家都氣憤地七嘴八舌議論開了,有的說:「道長,你初到此地不知道,這個狗官大字都認不到幾個,可是整起錢來卻很有辦法,凶得要命,所以大家不叫他錢士俊而叫他做『錢是命』。」

有的說:「他見錢就要,不管你開大小商店,也不管你賺錢虧本,他的稅錢是分文不少的。而且稅抽得挺重,好些商店這兩年都被他抽稅把本錢抽光而倒閉了,往日熱鬧的景寧縣城現在亦蕭條了。」

「唉,他不僅對商店抽稅,連挑蔥賣蒜、賣雞賣蛋的農民,他也不放過,而且更整得凶。賣兩隻雞就要硬抽一隻雞的稅,簡直是在搶人,還口口聲聲說是代皇家收稅,他又不要分文。真是婊子立牌坊一—不知羞恥。」一個臉上還有著鞭痕的青年憤憤地這樣說。

緊接著,一個骨瘦如柴、衣袖都爛得脫了圈的老人說道:「他去年做生日,派出狗腿子,強迫城裡家家戶戶都要『自願』給他送賀禮。連飯都吃不起的窮人,也要賣了破衣服給他送賀禮。有人氣不過,給他送了一副大對聯,上聯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下聯是:『忠孝仁德禮義廉』。錢是命見了,以為是讚揚他忠孝仁德禮義廉這七種美德都有了,所以挺高興,趕忙拿去掛在大門兩邊。哪知過路人見了都停下來念,或聽別人念,有的又在竊竊私語,又在笑。後來,錢是命覺得人家笑得蹊蹺,便問他的書吏,對聯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大家看了在笑?書吏假裝去看了一下,才給他說:『老爺,對聯是在罵你。』錢是命不信,問道:『何以見得?』書吏說:『上聯本來應該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可是只寫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忘記了寫八;下聯本來應該是忠孝仁德禮義廉恥,可是卻只寫了忠孝仁德禮義廉,少寫了『恥』,上聯忘記了『八』,下聯沒有『恥』,這是在罵老爺『忘八無恥』呢!錢是命一聽,氣得要命,生日沒做好,氣得害了一場病。」大家一聽,不禁笑了起來。

牢子聽見犯人們在笑,伸過頭來一看,見是新來的道長在和其他犯人閒談,也就不好干涉,又把頭縮了回去。這時一個腳上傷疤還未掉的小青年抽噎著說:「不僅抽稅,還動不動就打人,我在家裡捉了兩隻雞來賣,錢是命就要抽我一隻雞的稅,我嚇著了,提起雞就跑,他們就打我,打得我周身是傷。搶了我的雞,還把我關起來,可是家裡還等我賣了雞買米回去呢!」說著他又傷心了。

「錢是命為什麼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貪污不法呢?難道他不怕別人告發他嗎?」周按察故意這樣問。「告他?哪裡去告呢?地方官,連督撫都不敢治他,他的後台硬呀!道長,你不是本地人,你不知道,他原是雲和縣的土鄉紳,大字都不識幾個。只因他哥哥在京城裡當個小官,不知怎麼巴結上了錦衣衛紀指揮,他哥哥把女兒送給紀指揮做了小老婆。他哥哥升了官,他也沾了光,兩年前竟然被任命為知縣了。」一個因生病和缺乏營養而面目有些浮腫的中年人這樣說。

周按察聽了這些被害者對錢是命的血淚控訴,感到義憤填膺,心想:別說你是紀綱小老婆的叔父,就是紀綱的叔父,犯了國法我也決不輕饒!錢是命呀錢是命,這次我一定要叫你退出全部贓款,革掉你的官職,以平民憤,伸張法紀。

這時,忽然聽到屋角里一個人悶聲悶氣地罵道:「老子才倒霉,好容易湊了點本錢來賣布,卻碰上這瘟官,一下把我搶光了,還把老子關起來。」「賣布?」周按察一驚,注意一看,才發覺說話這人,年約三十七八,瘦長馬臉、垮嘴角、一副凶像,而且,好象是個獨眼。

周按察正要問他,旁邊一個人卻接過話頭說道:「張大哥才倒霉,他在東街擺攤賣布,一共才五匹布,錢是命就要收他一匹布的稅。他不服,爭了兩句,就說他帶頭抗稅,把布沒收了,又把他關了起來,如今已關了十八天了,是嗎?張大哥。」這人轉面向張三問道。

張三又抬頭憤憤地說道:「總算老子時運不好!」這時,周按察看清了他確是獨眼,一切情況都與張三的情況暗合。莫非此人就是獨眼張三?待我試他一下。遂假意把他注視了一下,然後連忙向他雙手一拱:「我道是誰,原來是張三哥也在這裡呀,小道失敬了。」

張三忽然聽見道土這樣親熱地喊他張三哥,好象老朋友似的,但仔細一看,又不認識這個道人,只得也拱手回答道:「道長尊姓大名,怎么小弟記不起了呀。」

周按察微微一笑說:「張三哥真是貴人多忘事。小道名叫志真,和大佛寺慧園和尚是好友,張三哥到大佛寺趕廟會時,我還和張三哥喝過酒,以後又和慧園到石河村你府上去玩過,三哥就忘了麼?」

張三想了一陣始終想不起,但是,象張三這種在賭場中混的人,會見過的江湖道士當然不止一個,所以也不敢肯定沒見過。

周按察又進一步說:「慧園前兩天給我說,他那天在三哥處拿了一匹花布去抵債。後來想想,他不該這樣作,他覺得對不起三哥,他很失悔。他把那匹花布折算為十兩銀子,叫我在景寧縣碰著三哥時,一定把這銀子送還三哥。至於原來的債嘛,慧園說不要提了,三哥以後發了跡,定虧不了他的。」說著從懷中取出十兩銀子遞給張三,並說:「三哥請收下,這就是慧園叫我帶給你的銀子。我還正愁不易遇著三哥,哪知在這裡巧遇,我們過去是朋友,現在可更成了『患難之交』啊!」

張三接過銀子,不由得他不相信了。要不然,怎麼會知道慧園收布債之事?而且,更不可能白白把十兩銀子送給他。所以,他也就和道士親熱地攀談了起來,簡直是「他鄉遇故知」了。

從此,吃飯時都是道士花錢托牢子買些酒肉來和他一起吃,兩天之內,他們便成了患難中的「知心朋友」了。道土又先把自己的一些「不法私事」,悄悄對他談了,請他幫忙出些主意。

張三雖然幾次想向他談搶布之事,但始終有些猶豫。後來,張三見道士袖中還有個善於算命測字的招牌,不禁大喜,問道:「志真兄,你還會這個嗎?」「不怕三哥見笑,小道早年受之名師,算無不准,就靠這個闖江湖混飯吃啊!」說著把手中的算命測字那塊布晃了兩下。

晚上,道士又買酒肉請張三,二人開懷暢飲。張三不覺有七八分醉了,飲著飲著,忍不住把道士拉到監牢那頭漏雨的那個角落裡,附耳小聲對道士說道:「志真兄,小弟有一件心事,向你談了,你可千萬別向外人談。他遂把夥同景寧縣的尤達,如何搶劫布匹殺死布商,如何分贓到此地出賣,如何被錢是命關押等前後情況都悄悄地、詳細給道士談了。最後說道:「志真兄,你幫小弟算一算,何時可出此獄?出獄後,那個事會不會有危險?」

周按察說:「把你的生庚報來,我給你推算一下。」張三說:「小弟是丙寅年六月十三亥時生,今年三十七歲了。」

周按察假意閉著眼睛、掐著指頭算了好一陣,然後高興地把嘴靠近張三耳朵說道:「恭喜三哥,不妨事的,小道根據三哥貴庚算來,三哥今年當發一樁小財。但是,因命犯白虎、流年不利,主有一月牢獄之災。不過災星已過,十日之內便當出獄,明年就交好運了。」

張三又更靠近周按察的耳朵耽心地問道:「出獄後平安嗎?別的我都不怕,聽人說周按察大人很厲害,我就耽心……,所以,我不敢在雲和縣賣布,要把布拿到這裡來賣。」

周按察微笑了一下小聲說道:「小道已推算過了,三哥在這一月牢獄之災中,已因禍得福,躲過那樁禍事了。」然後又更靠近他耳朵說道:「小道來景寧縣時,聽人說周按察三天之內就要動身回杭州去了。可不是大喜麼!三哥出獄後,明年財星高照,就該交好運、發大財了。」張三聽了,心上的一塊大石頭放下了,心裡很高興。二人更加親近了。

韓忠在牢中,平時少說話,只留心觀察動靜,注意著保護周按察的安全。另方面,錢是命本來要把周、韓二人關起來打的,怎麼又沒有打了呢?原來是宋武來獄中探望韓忠時,周按察已通過韓忠向宋武傳達了已訪著張三下落和按察要在牢裡住幾天的指示。所以,宋武送了一百兩銀子給獄官,二十兩給牢子,叫他們報告錢是命,說是新關進的道士和賣打藥的都正在患病,床都起不得,現在還不能打。錢是命也怕病中打死犯人,周廉使來了,不好交差,所以,也就緩下來了。

這裡,周按察已經把案情調查清楚了,便通過牢子叫來獄官。周按察鄭重地對獄官說:「你知道我是誰嗎?」獄官笑道:「你不是雁門廟裡的志真道長嗎?」

韓忠馬上說道:「休得胡說!他就是按察使周大人,特意到你們縣裡來私查暗訪的。」獄官一聽,嚇得「媽呀」一聲,跌了一跤。

周按察又在懷中取出官印和省里公文給他看了。獄官和牢子嚇得不住叩頭請求恕罪;而獄中眾犯人才知道這位新來的道長原來就是赫赫有名的周按察呀!個個喜歡得流出了眼淚,大家一齊跪在地上,一邊叩頭一邊喊:「青天大人,給我們伸冤呀:」「青天大人,救救我們呀!」「這下可好了,周青天來了,我們的冤屈能伸了!」

周按察笑道:「爾等不必著急,本司少刻就會替你們伸冤。」惟有獨眼張三一見原來志真道長就是周按察。他的頭嗡的一聲響,喃喃說道:「完了,完了。」嚇得來軟癱在地上,爬不起來。

獄官急忙連爬帶滾地跑去報告縣官錢是命。錢是命此時已傳齊差役,翻身上馬,正準備又出去「抓稅」,忽見獄官喪魂落魄似地跑來,聲音顫抖地向他喊道,「老爺,大事不好了!老爺,沒命了!……」

聽他嚇得話也說不清楚了。錢是命一驚,忙勒住馬問道:「什麼事?快說!」獄官喘息了好一會氣才說:「老爺,你可知道你那天抓來的那個道士是誰?他就是威名赫赫的周按察周大人呀!」

錢是命一聽,嚇得在馬上直抖,嘴裡結結巴巴地問:「當真的嗎?有何憑證?」獄官說:「小人已見過按察大人的官印和省里的公文了,千真萬確!他說是專門來私查暗訪老爺的呀!」錢是命聽了,不禁叫聲:「哎呀,大事不好!」頭一昏,眼一黑,便從馬上倒栽了下來,摔得鼻青臉腫。

眾差役連忙叫道:「老爺醒來,老爺醒來,快去接按察大人要緊。」叫了好一會,錢是命才醒過來,連忙帶了眾衙役、跌跌撞撞地跑到獄裡來。一見到周按察,他便趴在地上不斷叩頭,口稱:「卑職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周按察把印信公文給他驗看過了,錢是命更是嚇得幾乎癱在地上爬不起來了。獄中眾人見了,都大笑不已。周按察冷笑道:「貴縣早知今日如此,又何必當初?貴縣收稅打人的威風哪裡去了?嗯!」錢是命嚇得喃喃地吱唔著,話也說不清了。

周按察威嚴地命令道:「起來,送我出去,你會得到公正處理的。」又回頭吩咐獄官,把獨眼張三捆綁結實,好生監守,不得有誤。

不久,宋武、何成已得到命令,進衙來了。次日下午,李明帶著行轅衛隊、差役和縉雲縣丞王方,由何成帶路從雲和縣趕到了景寧縣縣衙。

周按察立即下令到定雲里野狗村捉拿殺人兇犯尤達歸案。頃刻之間,尤達便被捉到了。

眾百姓聽說錢是命那天在街上抓去關監的那個道士就是名聞天下的按察使周青天時,男女老幼都歡喜若狂了,齊說:「老天爺終於睜開眼了,錢是命碰在刀口上了,這下該倒台了。」

可是有人卻耽心地說:「聽說錢是命在京城裡有皇帝最相信的大官給他撐腰,恐怕周按察不敢把他怎麼樣啊!」然而多數人還是知道周按察是執法如山的,他曾經懲治過不少犯法的大官、貴戚,這次錢是命一定難逃法網。於是受害之家紛紛寫狀紙去告他。

次日,周按察宣布升堂審訊罪犯。眾百姓一聽到消息,紛紛跑來觀看,把衙前擠得水泄不通。周按察命人把殺人犯獨眼張三、尤達押上堂來,一呼百諾,這威嚴的命令聲,一個人接一個人地往下傳,直傳進牢房。頃刻之間,衙役們抓著張三、尤達,象提死狗樣地把他倆個抓來摜在堂上跪下,二賊戰戰兢兢頭也不敢抬。

兩班衙役喊過堂威,周按察便問張三道:「張三,抬起頭來,你可認得本司麼?」張三抬頭一看,按察果然是獄中的「志真道士」,自己的全部罪行,在獄中早已對他講清楚了,此時哪裡還敢賴呢!只得連連叩頭說:「小人罪該萬死,願意全部招供,懇求大人筆下超生。」接著又把在獄中對周按察說的全部犯罪經過,重說了一遍。

原來,二十多天前,尤達到雲和縣賭友張三那裡去玩耍賭博。那天尤達、張三都賭輸了,心中很不高興,出賭場時天氣已晚,二人在酒店喝了兩杯悶酒後,便咒罵著從集上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走到榛樹林前面三里多遠的十字路口時,天色已晚,路上行人也稀少了。這時他們卻碰見一個布商,背著十來匹布,前來向他倆問進城的路。張三便問那人從哪裡來?布商說是從義烏縣來,要趕往雲和城裡賣布,因走錯了路,天晚了才趕到這裡,說完又問到城裡還有多遠?路該怎麼走?張三說不遠了,只有十來里。而且說他的家就在前面住,可以和布商同一段路。那個布商怕再走錯路,也就樂意和他倆走在一道了。

他們邊走邊談,從閒談中他們知道布商是義烏縣和平鄉人,姓袁名守財,和堂弟袁守福一同來這裡做買賣的。半路上堂弟病了,中途返回義烏,他一人繼續到此,想賣了布從這裡帶一些山貨回去。因此便問他們山貨目前好不好買?這時,尤達、張三見財起意,心想,不如把布商殺掉發一筆橫財。兩人用黑話交換了一下意見,彼此會意。

當走到榛樹林邊時,天色已黑了,尤達見周圍無人,趁張三和布商說話之機,揀起一個大石頭向布商頭上猛砸下去,當即把布商打昏死在地。他倆急忙連人帶布,把布商拖進榛樹林裡一棵大榛樹下,搶走他的布匹、銀兩,並剝去外衣。張三怕他不死,又抽出短刀在他頸上抹了一刀,然後逃走。

他倆在張三家裡分了贓物後,次日尤達便回景寧縣家裡去了。不兩天,張三聽說周按察到了雲和縣,他怕事情敗露,遂背著搶來的布,也悄悄溜到景寧縣銷贓去了。哪知第一天進城去賣布,便被縣官錢是命,以「抗稅」罪名抓來關進了監獄。

張三招供完畢,在招供狀上畫了押。尤達本來想抵賴的,但是見張三已經把作案的根根底底全都招了,自己再要抵賴也抵賴不了,所以也只好招供畫押。

審完張三、尤達後,周按察目光轉向站在公堂側邊,一直在發著抖的縣官錢是命。錢是命怕看見按察利劍般的目光,連忙低下了頭。

這時周按察以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說道:「狗官錢士俊聽審。」錢是命慌忙跪在公堂上,叩頭請罪。

周按察命人將錢是命冤屈關押在獄中的人,全部放出、到公堂和錢是命對質。又將昨日告錢是命狀的百姓也帶上公堂。錢是命這時偷眼一看,只見他身後跪了一大排人,都是控告他的告狀人,都是來要求仲冤的對頭,只嚇得他心驚膽戰,抖得更凶,簡直象打擺子了。

周按察當眾審問了他破壞國法,亂立規章,爛收民稅,甚至強搶人民財物,毒打無辜百姓等罪行。在鐵一般的人證物證面前,錢是命自知抵賴不過,都只得一一招認。招了供後,他還不死心,又戰戰兢兢,爬到公案邊去,小聲地要求周按察看在他親戚紀綱面上,從輕處理,饒了他這次。

周按察冷笑一聲說道:「本司執法,向來鐵面無私,爾貪贓枉法,罪行累累,天怒人怨,國法難容,饒你不得!」說罷,根據錢是命所犯罪行,依法革去他景寧縣知縣之職。並命拉下堂去重責五十大板。兩旁差役一聲應諾,立即上前將他冠戴袍服脫去,按在地上。

錢是命嚇得心膽俱裂,大叫:「大人饒命呀!大人饒命呀!」醜態百出,往日威風早已不知去向何方。差役按住錢是命狠狠打了五十大板,只打得他皮開肉綻,鮮血淋滴,慘叫嚎哭,連屎尿也流了出來,打了個半死。打完後,差役又將他抓起來跪著,他低垂著頭,跪也跪不穩了。

周按察厲聲說道,「錢士俊,本司限你十天之內,把貪污、敲詐的公私財物全部退出。否則,將罪加一等,從重懲處。」錢是命呻吟著連忙回答:「犯官遵命。」接著,周按察又宣布:將錢是命監押退贓。同時,宣布升任原縉雲縣丞王方為景寧縣令,以獎其為官清正。錢是命之退贓,由新縣令王方督促進行;其他衙吏、差役有奉公守法的,有貪贓害民的,都由新縣令查明處理,應獎者獎,應罰者罰。

判畢,來看審案的百姓齊聲高呼:「周廉使判案如神,為民除害,恩比天高呀!」頓時,堂上堂下,歡聲雷動。

審完此案,周按察在景寧縣駐馬三日,然後押著張三、尤達返回雲和縣去了。回到雲和縣後,周按察下令對殺人、偷銀、搶劫等三案罪犯立即進行判決。根據法律,搶劫姦殺民女的首犯淨海、主犯慧園,謀財殺人首犯尤達、主犯張三,奸占盜銀首犯杜中懷等,判處死刑,斬立決。其他人犯,均按法律規定,得到了應有的懲處。

沈長生得到一筆從人犯中沒收來的銀子,千恩萬謝地拜別了周按察回家去了。孫大義協助破案有功,也得到了重賞。

經過幾個月的周折,深入細緻的查訪,使用了各種智謀,被人稱為周廉使的按察大人,終於把這三個無頭公案破獲了。景寧、雲和各縣百姓聽見這一消息,都無不交口稱讚周按察是周青天,而且他們還編成歌謠說:「紀指揮保不了錢是命的官,趙通政保不了淨海和尚的命,周按察執法如山,斷案如神、」三樁公案審理清楚了,周按察又帶著他的隨員們出發到新的地方去了。

百姓們把他們送出城來,戀戀不捨地和他們話別:周按察騎在馬上,也不斷地揮臂向百姓們致意。這種情景,直到雙方的距離越來越遠,誰也看不清誰的時候,百姓們才回到城裡,周按察一行也才繼續沿著寬闊而曲折的道路策馬前進。等著他們的將是更加艱巨而複雜的任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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