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婉被繼母陷害與外男苟且,異母的妹妹搶了她的男人當上世子妃

夏天愛嘮嗑 發佈 2022-10-03T23:00:50.270761+00:00

看到是她,府內相聚的女眷們頓時驚詫萬分,臉上滿是厭惡。「被人發現與外男苟且,即便不投河自盡,也應該剃了頭髮做姑子去,她還大搖大擺在人前晃,陸家的體面都被她丟盡了。」

重生之嫡女在上【姜葉】

忠寧侯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陸清婉從馬車上下來,撩起裙角,緩步邁入侯府大門。

看到是她,府內相聚的女眷們頓時驚詫萬分,臉上滿是厭惡。

「她怎麼出現了?世子今日大婚,她來不是故意添堵麼?難道還想大哭大鬧?!」

「被人發現與外男苟且,即便不投河自盡,也應該剃了頭髮做姑子去,她還大搖大擺在人前晃,陸家的體面都被她丟盡了。」

「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哪裡懂什麼是體面?幸好二姑娘發現的早,否則世子不知被她蒙蔽成什麼樣子。」

「怎麼沒人攔她?馬上就要拜堂了。」

倘若以往,陸清婉聽這污衊早就暴跳如雷,撕個你死我活,可今日她卻淡漠如水,仿若沒有聽見。

因為她重生了。

上一世,她與忠寧侯世子訂親,及笄之期從祖宅趕回鳳都成婚。

誰知路上在驛站停留過夜時,遭賊人誤闖閨房,還被同父異母的妹妹潑髒水,說她與外男苟且失了名節。

陸清婉生母早逝,無人撐腰,父親為與侯府攀親聯姻,不顧是非黑白,送上坑她的妹妹陸鈺蓉嫁入侯府為世子妃。

陸清婉萬般委屈卻求告無門,被送去城外的莊子上,鬱鬱而終……

今日侯府世子與妹妹大婚,她得以重活一回。

她不再渴求利慾薰心的父親給予關愛,也不會讓「心慈大度」的繼母得逞,更懶得看陸鈺蓉這朵嬌嫩的小花演戲。

拿回屬於她的東西,這群人能滾多遠滾多遠……

世子溫旭寧看到陸清婉出現,眼中是無法抹去的厭惡。

「你們怎麼把她放進來?不是說了沒有請柬一律不許進門嗎?!」

下人們哆哆嗦嗦不敢回話,因為陸清婉手裡有請柬啊。

陸鈺蓉一身大紅色吉服,柔聲細語勸說道:「世子不要動怒,不管怎樣,她終歸是我嫡親姐姐,來送我出嫁也是好心。」

溫旭寧恨入骨髓,「她污陸家名節,還栽贓是你污衊,就應該被沉塘浸豬籠!」

陸鈺蓉委委屈屈道:「父親心慈仁善,本是派人送她出城,誰能想到她會突然來侯府。」

溫旭寧氣急:「不知羞恥,簡直髒了侯府的門!」

陸鈺蓉聽世子怒罵,故作羞愧的低下了頭,眼眸卻閃過不易察覺的笑。

請柬是她給陸清婉的。

她千方百計成為替嫁的世子妃,怎能不讓陸清婉看到勝利者高高在上的樣子?

「算了,別理她,咱們準備去拜堂。」溫旭寧牽起陸鈺蓉的手便走。

陸清婉出聲喊住了他,「吉時還沒到,世子不妨等一等。」

「陸清婉,我若是你就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不會在這裡丟人現眼!」溫旭寧怒氣衝天,毫不客氣。

陸清婉無所謂道:「倘若世子不願,我也可以去找侯爺與侯夫人說道說道。」

「你……」溫旭寧拳頭攥緊,恨不能衝上去打她。

父親陸靖遠匆匆趕來,扯住陸清婉的手便往外拽,「孽障,今日侯府大喜,王侯伯爵全部都來觀禮,你若敢丟陸家的臉,我就扒爛你的皮!」

陸清婉冷漠的一掃衣袖,把陸靖遠甩開。

「我無心搗亂,拿回自己的東西便走。」

溫旭寧臉色一怔,感覺遭受到極大侮辱,「陸清婉,我雖和你有過婚約,但你行為不檢,有失名節,哪怕是做妾,我溫家也絕不容許你踏進半步!」

陸清婉微微一怔便是笑,只嘲諷世子是個過度自戀的大傻子。

「以為我在說你嗎?抱歉,你還真不配。」

從袖兜拿出一疊厚厚的冊子,陸清婉長袖一甩,攤在眾人面前,「嫁入侯府為妃的人不是我,但這份嫁妝卻是生母留給我的。一百二十八抬紅妝,麻煩父親和二妹妹清點一下,我要帶走。」

陸清婉尋了一旁的椅子坐下,悠哉悠哉道:「你們最好快一點兒,世子可還等著去拜堂呢。」

陸清婉冊子一出,頓時引起眾人好奇。

冊子上密密麻麻小字無數,不僅記錄了物件名稱,連價格都標註的十分清楚。

原來那引人艷羨的一百二十八抬紅妝是陸清婉的,陸鈺蓉是想白嫖嗎?

陸鈺蓉一時呆傻原地,萬沒想陸清婉會有如此手段。

她不是應該哭嚷世子妃是她的嗎?

不是應該喊冤,那一日雖有賊人闖入閨房,但她仍是清白的嗎?

早知她會拿出嫁妝來說事,怎麼會手欠給她發請柬!

陸靖遠也呆呆的愣住了。

自她房間被外男闖入的消息遍布鳳都城,陸清婉便一直歇斯底里、瘋瘋癲癲不正常。

可眼前大女兒冷靜犀利,淡漠如水,與之前的她判若兩人,讓他做父親的都有些不敢認。

「都是陸家子女,鈺蓉也算是你母親的孩子,嫁妝給她有何不妥?你莫要揪著此事胡鬧,否則我便家法處置!」

無數雙眼睛盯著,陸靖遠只想把事情含糊過去。

陸清婉早對父愛不抱任何希望,眼前的陸靖遠,只讓她覺得噁心,「家法歸家法,官司歸官司,這是我母親臨終遺囑,父親當初也是簽字按了手印的。」

陸清婉慢慢打開一張泛黃的紙,看向了溫旭寧,「世子是在大理寺做事的,精通大梁律法,還是你來說說這嫁妝應該歸我,還是歸你即將入門的世子妃吧。」

溫旭寧厭惡至極,卻也接過陸清婉生母遺囑和嫁妝冊子看。

只是他越看越氣,氣到雙手發抖。

依照遺囑和大梁律例,這上面列出的所有物件都應歸陸清婉獨有,陸家、包括陸靖遠都分不得一文銅錢兒!

溫旭寧啞巴一般遲遲沒有開口,不知內情的女眷們頓時議論起來。

「怎麼、怎麼嫁妝還有官司?」

「你不知道,陸清婉生母是畫聖吳有道的獨生女,可惜病弱過世早,她臨終前留了侯府婚約和遺產給陸清婉,可惜陸清婉不爭氣,把婚約給糟蹋了!」

「原來陸鈺蓉不是嫡出?」

「如今的陸夫人是側室抬房,陸鈺蓉已被記入家譜,算是嫡出。」

「那她的嫁妝為何不給女兒添?要用前夫人的?」

「呵,黃氏雖出身工部左侍郎府,卻是最不受寵的庶出,她的嫁妝能有幾個銅子兒?不夠外人笑話的。」

夫人們雖不恥陸清婉,對她生母卻同病相憐。誰府中沒有幾個作妖鬧事的姨娘妾室?若陸鈺蓉是這等出身,做世子妃的確是祖墳冒青煙了!

事情有些棘手,溫旭寧也不知該如何操辦。

陸鈺蓉心思一動,撲通一聲跪在陸清婉面前哀求:「大姐,我知道你記恨我說你屋中進了外男,害你被世子退親,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總不能欺騙世子吧?不管你怎麼恨我,都衝著妹妹來,世子是無辜的,沒得在這裡遭別人白眼輕看……」

「外男?那是殺死忠勇伯府二公子的賊!依你之言,那人若與我關係非同一般,我便是同謀,倘若我是同謀,父親與你都脫不了干係,你還想當世子妃?簡直白日做夢!」

陸清婉這話說出,更引人驚詫議論。

她們只聽說陸清婉屋中進了外男,卻不知內中詳情,原來她是被殺人犯挾持?陸清婉是無辜的嗎?

「無論你清白與否,屋中進了外男都是不爭的事實,失了名節還拋頭露面,你姨母在長公主府也沒體面繼續任職了!」陸鈺蓉生母黃氏隨侯夫人趕到,眼見勢頭不妙,立即反唇相譏。

陸清婉不屑一笑,慢悠悠道:「夫人還有閒情管我姨母是否丟了體面?您還是想想二妹妹沒有嫁妝,這世子妃能不能當得成吧!」

黃氏眼前一黑,差點兒昏厥過去。

一百二十八抬嫁妝全是先夫人的遺產,若讓陸清婉這麼拿去,她的女兒豈不成了最大的笑話?

陸鈺蓉委委屈屈,受傷小鳥似的嚶嚶而泣,扯著溫旭寧的衣襟不鬆手,眼巴巴的瞧著,只望世子能為她做主。

「老爺,怎麼辦?您得快些拿個主意,客人越來越多了……」黃氏把事情推給陸靖遠,陸靖遠不耐的朝下人擺手,示意他們把陸清婉強行拿下。

陸清婉雖早有預料,卻仍心涼如冰,倔強不屈的氣勢讓空氣都壓抑幾分。

「我臨來之前,已經把母親遺囑送去給姨母,你們手上這份是抄纂的。若不想姨母拿著遺囑到侯府幫我討前債,還是今天就把事情做個了結吧。」

陸清婉姨母為長公主府的掌事嬤嬤,身居要職。

前世姨母有意呵護陸清婉,是陸清婉不懂事,揪著婚約不放,還連累姨母被貶出公主府,隱居鄉下。

重活一回,陸清婉已能分辨誰是真心疼愛她的人,她雖借姨母名頭壓了父親一手,卻是絕對不會再去連累姨母的。

陸靖遠話說一半便噎住,瞪大眼睛看著陸清婉。

這還是他的女兒嗎?這更像是他仇人!

侯夫人靜靜的看了好半晌。

她與陸清婉生母是閨蜜之交,也正因如此,才為孩子定下娃娃親。但無論陸清婉是不是冤枉的,屋中進了外男是事實,侯府大門她絕對不能進。

「清婉,我知道你委屈,但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強求?先容他們拜了堂,嫁妝的事咱們慢慢說,可好?」

「夫人的意思是,二妹妹沒有嫁妝,您也同意她進門了?」

陸清婉可不吃這一套。

若真覺得她委屈,為何不站出來查內情?

情分這二字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特別是她生母已經過世,那點情分早就煙消雲散了。

侯夫人被噎住說不出話,溫旭寧護母心切,頓時急了:「陸清婉,你憑什麼這樣與我母親說話?你不就是要嫁妝嗎?行,一百二十八抬嫁妝你全搬走。就算你再富有,你也名節盡失,忤逆不孝,鳳都城內,你休想再有立足之地。」

侯夫人一巴掌抽去,「胡鬧!這是陸家的事,你越俎代庖,豈不被他人笑話?!」

溫旭寧捂著臉忿忿不平,「母親,她就是故意讓鈺蓉丟臉,我豈能容她得逞!」

陸清婉嘴角輕揚,笑燦嬌美如花,「世子如此大方,清婉佩服,但你確定能做主把一百二十八抬嫁妝還給我?二妹妹恐怕還不願意呢。」

溫旭寧看向陸鈺蓉,陸鈺蓉咬著嘴唇不說話。

一百二十八抬嫁妝,可不是故作花哨的空架子,裡面皆是價值連城的古玩字畫和珠寶首飾,粗劣估算也有十萬兩。

陸靖遠一個六品主事的月俸不過才三百兩,讓她把十萬兩的嫁妝拱手還給陸清婉?她怎麼可能答應!

溫旭寧眉頭緊蹙,剛要開口質問,侯府的管家突然跑著來說話:「太子殿下已經進了門,侯爺吩咐事情儘快了結,拜堂不能耽擱。」

什麼?

太子殿下怎麼來了?

得知太子突然到訪,侯夫人有些驚慌。

溫旭寧也沒想到太子會突然來,若被太子看到陸清婉揪著嫁妝糾纏不清,他會被父親打死的。

「一百二十八抬嫁妝不能搬,折合多少銀子,你說個數。」

事急從權,溫旭寧只想快些把陸清婉給打發了。

陸清婉早已把嫁妝算計清楚了,「十二萬一千三百六十五兩,五兩銀子就當我給世子大婚添喜錢兒,不用給零頭了!」

「什麼?!十二萬兩!」

一旁沒開口的黃氏聽到這個數字頓時驚了,她立即拽著陸靖遠哀求道,「老爺,這、這把嫁妝給出去,鈺蓉往後怎麼活啊?!」

「按照大梁律例,這銀子理應歸屬陸清婉。」

溫旭寧雖不恥陸清婉,但身為大理寺卿,他不可違了章法,「陸大人您寫個條子,我隨您一同畫押,就當這銀子是你我二人一同欠下的,我們兩家一起還。」

溫旭寧豪爽乾脆,陸靖遠卻蒼老佝僂,不想答應。

十二萬兩,他一輩子的家底湊湊可能都不夠,即便是給女兒的,他也根本不捨得。

溫旭寧有些不耐煩,只能催促陸靖遠,「不要再拖時間了,依大梁律例,這嫁妝銀子就該歸陸清婉,倘若鬧到朝堂上,您要想想後果……」

後果?後果自當是陸清婉拿了銀子,他因家宅不寧被罷官遣退。

陸靖遠恨恨的剜了一眼陸清婉,只能狠心跺腳,點頭答應。

欠條的字跡被陸靖遠寫的七擰八歪,溫旭寧大筆一揮,摁個手印,便撇給了陸清婉。

「欠條給你,馬上走人!」

陸清婉將欠條在空中抖抖吹乾,「日息一厘,三日還清,第三天我若沒能拿到銀子,咱們就府衙上見。」

溫旭寧氣的將小葉紫檀的狼毫筆一掰兩半,「滾,滾,陸清婉你給我滾!」

陸清婉笑容盡收,如寒冬冰冷,「我被人潑污水毀清白,世子不查真相便退親另娶,還是娶了奪我遺產的二妹妹,你有何資格讓我滾?溫旭寧,我才是整件事的受害者,憑你這喪良心的行徑還在大理寺做官?我呸!噁心!」

陸清婉拿了欠條轉身便走。

陸鈺蓉可憐兮兮的上前安撫,被溫旭寧一把甩開。

當初他聽說陸清婉與外男苟且,便認定遭到背叛,一氣之下,與送上門的陸鈺蓉有了肌膚之親。

而後得知陸清婉是被賊人挾持,不是放浪形骸,他後悔也為時已晚。因為陸鈺蓉找上侯爺以死相逼,他縱使不願也只能娶其過門。

今天一時衝動,他又搭上了六萬兩銀子。

這陸清婉就是他命中克星,每每遇上她都情緒失控,根本無法自持冷靜。

「太子駕到!」

一聲唱名響起,將眾人飄散的思緒迅速拽回。

陸清婉加快腳步想離開,孰料皇家侍衛把她攔在原地不許走,她只能躬身行禮,等候太子駕到。

片刻之餘,兩位錦袍華冠的男子邊說邊笑,從她面前走過。

陸清婉餘光一睹,瞳眸圓瞪,瞬間僵在原地一動都動不得。

因為太子殿下身旁的那個黑袍男子,正是那晚害她丟了清白的賊?!!

看到此人出現,溫旭寧格外高興,他闊步上前嬉笑著行禮:「大哥,你回來了!」

溫陌寒微微點了點頭,溫旭寧又給太子殿下行禮,「太子殿下福安!」

太子梁伯堯容貌俊俏,溫文爾雅,與生俱來的貴氣不容小覷。他目光掃過諸人,一抬手中摺扇:「起來吧,孤今日隨陌寒回家一同觀禮,是為沾沾喜氣,不要因虛禮誤了你拜堂的吉時才好。」

太子轉身,卻見溫陌寒目光鎖在陸清婉身上。

眾人順著目光投去,陸清婉又重新成為焦點。

「這位姑娘是……」

太子問話,溫旭寧咬牙不理。

陸靖遠連忙躬身上前,緊張兮兮的介紹道:「回太子殿下,這是微臣長女陸清婉……清婉,還不快為太子殿下行禮?」

即便陸靖遠對陸清婉恨之入骨,太子面前,他還要保持體面。

陸清婉此時早已震驚的大腦空白一團亂。

她絕沒想到刻骨仇恨兩世的賊,居然是溫旭寧的大哥——溫陌寒!

溫陌寒,大梁國一個特殊的存在。

他雖是忠寧侯府的嫡長子,卻將世子之位讓給弟弟溫旭寧。他統軍出征,橫殺遍野,收回大梁三處失地,被封鎮國將軍兼都衛指揮使。

他雖不是皇族,卻可隨時出入皇宮,與太子稱兄道弟,與諸位皇子遊樂把玩。

他戰功赫赫,文武雙絕,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是害她失去名節的賊,還是殺死忠勇伯府二公子的兇手!

陸清婉緩緩抬頭,看的不是太子梁伯堯,而是溫陌寒。與那雙桀驁黑眸對視的一瞬,陸清婉便告誡自己,必須裝作沒認出他,否則,她的小命難保了……

「民女陸清婉給太子殿下請安。」

陸清婉鬢角流下了一滴汗,她全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清婉姑娘熱了?怎麼沒人給倒杯水?」溫陌寒遞上帕子,更是出手將她扶起。

陸清婉渾身嚇軟,可多雙眼睛看著,她只能搭著他的大手起身。

溫陌寒看向太子,「殿下不是一直痴迷畫聖吳有道的仙作?那是清婉姑娘的外祖父。」

太子眼前一亮,「原來是吳畫聖的後人,孤今天還真是來對了,緣分。」

陸清婉有些慌,她不知溫陌寒為何揪她不放,「民女不才,外祖父的天資未能繼承一絲半毫,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太子若有所思的看了溫陌寒一眼,「無妨,倘若你外祖畫作那麼容易效仿,也就不會被尊為畫聖。孤習學多年,也比不得一星半點兒,不過今日偶遇清婉姑娘,改日不妨一同交流探討,孤也想再瞻仰幾副畫聖遺作。」

陸清婉忍住內心慌張,「民女隨時恭候殿下傳召。」

太子微微點頭,「孤一時興起,是不是耽誤了吉時?走走走,我們一同去觀禮。」

太子揮扇一指陸清婉,內侍引請,陸清婉只能跟隨太子和溫陌寒一同前去。

在場的其他人都傻了!

誰能想到太子會突然出現,還這麼抬舉陸清婉?

不僅誇讚她外祖吳有道畫作,而且還約了改日再相見。如此一來,無論陸靖遠還是溫旭寧,誰都不敢再對陸清婉下手了。

前堂處,太子殿下端坐正位,忠寧侯與陸靖遠夫婦雖為長輩,也只能側坐兩旁。

陸清婉站在太子殿下身側,溫陌寒擋在二人正中央。

司儀朝天高喊叩拜行禮,溫陌寒突然湊近她的耳旁道,「他們二人馬上就跪你面前磕頭,清婉姑娘可解氣了?」

陸清婉身子一震,只覺溫陌寒是在故意試探。

平了平心神,她正色道:「倘若犯錯磕幾個頭便能化干戈為玉帛,還用大理寺和刑部做什麼?」

她雖害怕丟了小命,卻也不願隨意屈服。

前世,溫陌寒害她失去名節,溫旭寧退婚置她於死地,雖然是陸靖遠與黃氏灑的最後一把黃土,但這兄弟二人的仇,她永遠不會忘。

溫陌寒笑眸彎彎頗為玩味,這小妮子的倔強,讓他湧起更多興趣,「你有些沒良心,剛剛可是我帶太子殿下前來救你一命。」

「太子殿下救我,與將軍有何干係?」陸清婉不認。

溫陌寒身姿魁梧高大,即便坐著,仰頭也能與陸清婉耳語輕言,「不領情也沒關係,我再給你個建議。我若是你,便不會硬扛到底。容你父親和溫旭寧先付一半銀子,其餘的銀子分期付。」

陸清婉秀眉微蹙,稍一思忖,便迅速反應過來。

倘若十二萬兩銀子一次性全付,無論陸家還是忠寧侯府都會傷筋動骨,只想找機會把她除掉。只付一半,還不至於剔骨挖肉,殺她冒險。

後續每一次還債,侯夫人都會想到今日這窩心事,即便不逼溫旭寧休妻另娶高門女,也會把陸鈺蓉折騰的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至於陸靖遠這個官迷父親,他指望不上陸鈺蓉,便只能再利用手中最有錢的她。

如此一來,她花些銀子看仇人痛苦,還能在鳳都城立足,豈不是兩全其美?

畢竟重活一回,她不想報仇雪恨便一死了之,也想日後能有安靜平穩的富足生活……

「將軍替外人出招坑自己的親弟弟,還真是一身浩然正氣,懲奸除惡,大義滅親。」陸清婉雖然認同此舉,卻更警惕溫陌寒的動機。

溫陌寒笑容不羈,更是放浪,「區區幾萬兩銀子就能教弟弟做人並不貴,何況為我的女人出氣,值了。」

「嘎巴!」

陸清婉掰斷了手中的釵!

若非知道一釵捅不死他,她早就忍不住要動手了!

那晚他闖入屋中,藏她大被之下躲避追捕,還尖刀橫頸,不許她呼喊出聲。

雖有衣服相隔,可肌膚柔軟的觸碰必不可少,特別是他橫在胸前的手,只讓她想揮刀剁下去!

那時不知他身份,如今她知道了卻還報仇無力。

陸清婉拼命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暴露認出他,可岩漿翻滾的怒氣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界了!

「乖,彆氣了,快看,他馬上給你磕頭了。」

溫陌寒手指輕點兩下,陸清婉冷哼一聲,轉移視線看向了溫旭寧。

孰料溫旭寧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只訝異這女人何時與大哥這麼親?

司儀叩拜二字喊出,太子殿下沒有發話,溫旭寧縱使氣冒了煙,也只能看著陸清婉高傲嘲諷的表情,跪在地上把頭磕下去。

陸清婉看溫旭寧忿忿不平又不得不從的樣子,忍不住輕牽嘴角露出愉悅的笑。

雖不解恨,卻是暢快。

只可惜陸鈺蓉被蓋頭蒙住了,看不見她怨恨的表情,倒是有些遺憾了。

新人行禮完畢,溫陌寒與太子一同離去。

溫旭寧送走太子和大哥,便衝到陸清婉面前開口罵,「你個賤人,我行叩拜之禮,你不躲開還與我大哥眉來眼去,簡直不要臉至極!」

「我已經不是你的未婚妻,想和誰眉來眼去,就和誰眉來眼去,你管得著麼。」

陸清婉多一眼都不想看溫旭寧。

模樣俊朗有何用?紈絝無能、愚蠢痴笨,她也不知上一世受了哪門子癔症,偏偏揪著婚約要嫁他,還把小命搭上了。

「進屋說。」

忠寧侯剛與溫陌寒聊過,那欠條上已經簽了溫旭寧的名,哪怕侯府有一肚子委屈,也只能把此事認下了。

眾人簇步進了屋,連陸靖遠與黃氏也到場。

陸清婉沒等侯爺再開口,便主動把事情晾出來,「剛剛府上大公子為世子求情,清婉也同意退讓一步。侯府承擔的六萬兩銀子可以先付一半,另外一半分三年還清,如此算來,每個月還九百兩便足夠了。」

九百兩是陸清婉精心計算之後定下的。

少了不疼,多了生恨。

忠寧侯與溫旭寧月俸便有一千兩,外加侯府莊子鋪子的豐盈收成,還這九百兩銀子也不耽擱府上開銷吃喝,只是沒了盈餘入帳,手頭緊一些而已。

溫旭寧還要開口,被忠寧侯一記眼刀憋回。

侯夫人鬆一口氣,只感嘆還是長子懂事,「原本也想把你當女兒看待,可出了那件事,你也怪不得世子畏懼人言,不能娶你入門。」

「侯夫人此言差矣。」

陸清婉可不喜歡馬後炮,「害死伯府二公子的兇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但與清婉無關。哪怕讓宮內嬤嬤對清婉驗身,也能知曉清婉是受害者,不是同謀,並未丟了清白。」

「但夫人與世子二話不說便信外界傳言,退了清婉婚事……這事兒無論府衙還是朝堂上,都說不過去。」

侯夫人被懟的無話可說,只能帶著怨氣剜了一眼溫旭寧。

若不是兒子糊塗犯了錯,她怎會遭晚輩白眼駁斥?稀里糊塗娶了那樣的女人進門,她怎麼看都不順眼。

溫旭寧冷哼一聲道,「別以為虛情假意讓我分期付,我便領你的情,你忤逆不孝,撕打嫡母,欺辱兄弟姐妹是事實,即便沒失清白也不是個良善人。」

陸清婉無奈不屑懶得搭理他,「我若是你,就閉嘴少說話,連累爹娘一同還銀子,還斥我不是孝子?你的臉已經快比鳳都城門都寬了!」

溫旭寧:「你……」

「事情就這麼定下吧,給清婉姑娘拿銀票。」忠寧侯吩咐管家去辦事,他起身便走,根本不理陸靖遠一家。

陸靖遠臊眉搭眼,被晾在原地,侯夫人送上銀票,便讓管家送娘家人出門。

陸靖遠身心疲累,如喪考妣,踏上馬車,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一行人快回到陸家宅院,黃氏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如何安置陸清婉,「大姑娘鬧這一出,府上也徹底沒了體面,也不知她還願不願意在府上住,是不是另尋個宅院讓她搬出去?」

陸清婉今日做派,讓黃氏自覺低估了她。倘若老爺同意把她安置在外,倒是可以周旋一番,對她下次暗手。

陸靖遠看向黃氏,只覺得她是個傻子,壓抑整日的怒氣也終於在此刻爆發,「你還沒看清眼前狀況嗎?她已經拋了禮儀孝道徹底撕破臉了。搬出去?這宅邸還是她外祖留下的產業,你有本事讓她往外搬,她就有本事讓咱倆滾!」

陸清婉回到小院中,丫鬟綠苗看她出現,撲到她懷裡便痛哭。

「大姑娘您可回來了,奴婢早上跟著您,卻被堵在門口不許走,只想著您天黑之前還不回來,我就搬東西跳牆出去找。」

一早陸鈺蓉派人送了請柬來,陸清婉便二話不說衝去忠寧侯府討說法。

綠苗不知道的是:回來的人已不是魯莽固執的大姑娘,而是重生後的陸清婉。只因侯府路上,她摔了一跤。

「放心,我沒事,往後日子咱們好好過,這次可算有錢了。」

陸清婉拿出忠寧侯府給的三萬兩,綠苗眼睛都快瞪出來,「大姑娘,您這是哪兒來的錢?您不是、不是……」

「一百二十八抬嫁妝,我怎麼能不要回來?」陸清婉粗略給綠苗講了個大概,自動忽略了溫陌寒是殺伯府公子的賊。

那是要人命的消息,說出來,綠苗死的會比誰都快,陸清婉是絕對不會害她的。

綠苗瞠目結舌的看著她,「大姑娘,您終於開竅了?」

陸清婉杵著小臉編藉口,畢竟性子變了,總得有個由頭,「溫旭寧已經娶了二妹妹,我縱使不願能怎麼辦?只能撈點兒實惠的,甭管名聲不名聲,銀子才是最重要。」

綠苗一邊哭著一邊笑,眼淚怎麼抹都抹不淨,「太好了,大姑娘您終於想通了,您餓了吧?奴婢給您弄點兒吃的去。對,您一上午茶水未進,肯定餓了。」

吵架消耗體力,陸清婉的確肚子咕咕作響,但她卻讓綠苗別著急,「稍後一定有人請我們吃。」

綠苗剛剛露出驚詫,管家陳叔便進了小院門,「老爺疼惜大姑娘,特意讓廚房做了您愛吃的菜,請大姑娘去書房一起用。」

陸清婉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綠苗,便帶著綠苗去了陸靖遠的小書房。

書房內只有陸靖遠,沒有黃氏和其他弟弟妹妹在。

看到陸清婉進門,陸靖遠展現前所未有的慈愛,招呼著陸清婉坐身邊,連筷子都幫她擺好。

「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魚,也不知這些年口味變沒變,為父公務繁忙忽略了你,好在你跟祖母身邊,也沒吃什麼苦。」

「來,嘗一嘗,合不合口味。」

陸靖遠夾一筷子魚,還幫陸清婉挑了刺。

陸清婉想到溫陌寒的提醒,直接與陸靖遠道:「父親疼我,我也是知道的,您是被外人蒙蔽,以為女兒做了苟且之事,才會那麼恨我不爭氣。」

陸靖遠意外的看著她,準備一肚子的話,突然不知如何開口了。

「你心裡明白,為父也便放心了。但此事為父也有錯,怎能信外人不信女兒?定要去祖宗牌位面前磕個頭。」

「那污我名聲的人,父親是不是該罰呢?」陸清婉不願多廢話,她直接劃下道來,看陸靖遠會怎麼選:

「傳我與外男苟且的人是夫人和二妹妹,二妹妹如今嫁人成了世子妃,父親罰也罰不得,女兒也不為難您,但夫人若還當陸府的家,女兒只能拿了父親給的嫁妝銀子,出去另買宅院單過了。」

想談延期給銀子,那就痛痛快快讓黃氏滾。

否則六萬兩一個銅子兒不許少,她拿了銀子便走人。

其實陸清婉心中清楚陸靖遠拿不出這麼多錢,所以她就是在逼陸靖遠休妻。

陸靖遠笑容僵硬,有些拉不下面子在找藉口,「我也知道她有錯,可她如今是忠寧侯世子的丈母娘,外面那麼多雙眼睛瞧著呢。」哪能說攆就攆?更別提休妻。

陸清婉早已幫他想了主意:「女兒也沒要父親馬上休了她,祖母一直都在祖宅守著,身體越發不好,她當兒媳的,難道不替父親回去孝敬孝敬麼?」

陸靖遠眉毛一挑,陸清婉眼神肯定。

今日鬧這一番,臨走時侯爺理都沒理陸靖遠,忠寧侯府他恐怕很難指望得上。

指望不上親家,便只能指望錢。

現在最有錢的就是陸清婉,陸靖遠即便再恨她,也只能懷柔政策,把她穩住。

「為父忙碌在外,迎來送往應酬不休,家中貌似吃喝不缺,其實手頭也緊的很。」

陸清婉直截了當道,「我都容了忠寧侯府慢慢付,還能苛責父親不成?那銀子父親也可以先付一半,剩下的五年還清。」

陸靖遠鐵公雞拔毛,壓根兒不想割肉,「一半也要三萬兩,是不是太多了?」

「夫人肯定拿的出,她名下收租的鋪子有六間呢。」

陸清婉貌似「隨意」把黃氏有小金庫透露出去,果然陸靖遠聽到此話,臉色大變。

「多年沒回祖宅探望你祖母,的確是我不對,那就讓夫人去祖宅侍奉幾年。」

到了祖宅黃氏是不孝婆母被休、還是受不了寒冷苦病早逝,那就都是另說了。

「父親體恤祖母,祖母一定不會怪你。」

「至於你的嫁妝銀子,父親先拿給你一萬兩,其餘的慢慢攢,待你出嫁時,一併給你補上。」

「多謝父親疼愛,父親待清婉真好。」

手中四萬兩銀票,陸清婉已經是鳳都城內屈指可數的小富婆,其餘的錢她也不著急,反正會慢慢收回來。

父女討價還價吃了飯,陸清婉拿了銀票才出門。

今晚月黑風高夜,連顆星星都沒有。

陸清婉圍了厚厚的披風,也要坐在院子中。

主院陸靖遠與黃氏爭吵嘶喊,黃氏被打罵的哭嚎聲隨風飄來,即便聲音極其難聽,陸清婉也聽的心情舒暢,悅耳心怡。

綠苗害怕她凍著,一杯接一杯的送熱茶。

「夫人真會被送回祖宅嗎?」

綠苗有小小期盼,卻又害怕失望。

陸清婉嘴角輕揚,「祖母良善,雖然會嚴厲對待黃氏,她還不至於丟了命。但若黃氏賴在鳳都不肯走,我就很難保證了。」

綠苗有些驚,只覺得大姑娘與往常不一樣,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兒。

但冷靜總比固執好。

之前就是太善良,才會被黃氏拿住把柄,吃了暗虧。

一個時辰過去,黃氏哭聲漸漸弱去,陸清婉也有些累,與綠苗各自洗漱,便回了屋中睡覺。

上床熄了燈,她撩起被子便碰到一隻手。

剛要尖叫高喊綠苗的名字,溫陌寒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聽你繼母哭嚎能聽這麼久?你若這麼恨她,我幫你殺了便是。」他在屋中睡了醒、醒了睡,她卻還在院中不進來。

陸清婉被嚇得魂兒都出了竅,氣的狠狠咬了他一口,「溫陌寒,與我繼母相比,我更希望你先去死!」

陸清婉沒留餘地,狠狠的一口咬下,溫陌寒的手瞬間出了血。

他眉頭輕蹙,卻忍住疼痛沒有躲開。

陸清婉呸了兩口血腥氣,一抹嘴角的紅,想起綠苗在外間不知有沒有嚇醒,她立即下床準備去看。

「她睡的很香,不會醒的。」溫陌寒在床上未動。

陸清婉心底一涼,「你把她怎麼了?」

溫陌寒嘴角輕牽,「只是讓她睡的熟一點兒,不會發現你和情夫偷偷幽會。」

陸清婉恨的咬牙切齒。若不是他,她怎會落得今日下場?但溫陌寒已經找上了門,顯然這事他不打算放過。

「將軍大人,忠寧侯府也是恪守規矩的百年世族,您三更半夜闖姑娘閨房,就這麼不要體面了?」

溫陌寒見她站在門口不肯靠近,翻身下床,兩步便到門口。

她下意識想退,卻被他手疾眼快的捏住下顎,微微輕抬,他很有一親芳澤的衝動,「你明明已經認出我,還想裝糊塗?」

陸清婉當然不肯認,「我與大人白天才是初次相見,不知您此話何意。」

溫陌寒把她壁咚至牆角,「需要我提醒下麼?」

他語氣曖昧唏噓,陸清婉神色瞬變,眼眸在黑夜閃現凌厲的光,倔犟的脾氣一上來,也顧不得他是誰了,「我名聲雖然被污,卻也不是任人戲耍玩弄的,將軍大人如若再不放手,我便一死以求清白,絕對不受這等侮辱!」

溫陌寒靜靜的看著她,鬆開捏住下顎的手,卻並未容她從臂膀下面鑽出去,「你不認,是怕我殺了你,但我若想要你的命,那天晚上你就去見閻王爺了。」

陸清婉眼神一滯,很想問他「為什麼不殺」,卻只直勾勾的與他對視,並未說話。

溫陌寒撕開她的領口,拿出她脖頸上的吊墜,「這個玉佩我見過。」

陸清婉眼睛瞪大,沒想到是因為玉佩?

溫陌寒握住玉佩,陷入了回憶,「這是我六歲時在宮中箭術比賽奪了魁首,陛下賞的。當時我拿回家中,送給了我的母親。」

紅翡麒麟佩,這是侯夫人與她生母定親時給的信物。

陸清婉戴了這麼多年,才知曉它的出處和來歷。

「忠勇伯府的二公子,您也認識。」但也殺了。僅僅因為認識便不下手?這個理由太淺薄了。

溫陌寒禁不住笑出了聲,「其實你名聲被毀,也不能全都怪我,誰讓你告訴我一個假名字?」

那晚她被他挾持,他臨走時問了她名字,陸清婉再三確認她叫「陸甄」。

溫陌寒派人到陸家去查「陸甄」這個人,卻被告知查無此人。待他查到陸清婉真實身份時,她已經被陸鈺蓉出賣,被陸鈺寧退親,成了與外男苟且的「賤婦」,而他,就是那個外男。

倘若她那晚直言名諱「陸清婉」,他自當不會讓那個傻弟弟以為被戴了綠帽子,還被那麼一個綠茶的女人給糊弄了。

「誰能知道殺了伯府二公子的賊是聲名赫赫的鎮國將軍,難不成我還告訴殺人犯真實名諱和住址嗎?我腦子又不是被驢踢了!」

陸清婉聽他說這馬後炮,頓時就發飆,溫陌寒卻笑的很暢快,似是許諾的留下話:「沒關係,既然是我犯下的錯,我溫陌寒不會不認,我會對你負責的。」

綠苗翌日清早起身後,想看陸清婉起沒起床,剛進屋就見她兩眼呆滯空洞、眼圈烏黑的坐在床上發愣。

從溫陌寒離開,陸清婉就這麼呆呆的坐了一整宿。

她冥思苦想一整晚,都沒明白他的「負責」是何意。

娶她?絕不可能,除非他瘋了。

但溫陌寒毫不在意她知道他是殺了人的賊,陸清婉內心冰涼,很是後怕。

他不在意,並非是信她不會把此事說出去,而是他功勳顯赫、高高在上,說出去也是她胡言亂語,根本沒人相信。

「大姑娘是惦記世子一夜沒睡?」綠苗心疼的看著她,這麼美麗俊俏的人不要,偏偏娶那位二姑娘,世子簡直就是眼睛瞎了。

陸清婉搖了搖頭,「只是在想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想著想著就天亮了。」

「那……大姑娘想好了嗎?反正不管怎麼過,奴婢都會在身邊陪著您。」綠苗認真的問。

陸清婉捏了捏又酸又僵的腿,「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不過可以吃完早飯去前院看看,夫人就要去祖宅侍奉老祖母,咱們也得歡送一下不是?」

搞不明白溫陌寒,她總不能忽略黃氏。倘若攆黃氏離開都搞不定,重生一次也就白活了。

綠苗心領神會,「就怕夫人不肯走。」

陸清婉穿鞋下了床,「不走我們就更要送,這個惡人我很樂意當。」

洗漱吃飯,主僕二人便去了前院看熱鬧。

今早主院人很齊,想看熱鬧的可不只有陸清婉,陸靖遠的兩位姨娘和其他兄弟姐妹全都在,畢竟昨晚炸破天的哭嚎聲,陸家所有人都聽到了。

黃氏一臉陰沉,蒼白無色,見陸清婉也來了,眼神中的恨意壓都壓不住。

「大姑娘還真是沒心沒肺,你被侯府退親,名聲又惡的離譜,如今你鈺凝妹妹受了連累,親事都要吹了。」

陸靖遠除了陸清婉和陸鈺蓉,還另有二子一女。

陸錦方:黃氏所生,今年十三歲,剛剛考了個秀才,被黃氏天天掛在嘴邊上吹捧上了天。

陸錦楠六歲,庶出,李姨娘生。

這位被「連累」的陸鈺凝今年十四,與陸鈺蓉同歲,但她性子軟弱,被黃氏母女呼來喚去的當奴婢使喚,就連大丫鬟翠巧都比她吃用的好。

庶出之女,不求抬了身份高嫁,陳姨娘跪地上把頭都磕破了,黃氏才同意出面給她說一門親。

男方小門小戶,家中經商,有幾間綢緞鋪子,不愁吃穿,生活也算富足。陸家好歹是官宦人家,即便是庶女嫁過去,男方也求之不得,甚是樂意。

但陸清婉名聲被污又瘋瘋癲癲,成了鳳都城眾人皆知的笑話。黃氏便暗中用了手段,讓男方一早就派人來說退親的事。

只有家裡亂了,陸靖遠才不會攆她走,外加陳姨娘和陸鈺凝會藉此恨上陸清婉,黃氏何樂而不為。

果然她把此事一說,陸鈺凝和陳姨娘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陸清婉冷呵一聲,不在意的道:「我被那些爛嘴巴的污衊與外男苟且,夫人也能把親閨女嫁去侯府當世子妃,倘若這也是我連累的,二妹妹後日回門時,是不是應該跪了地上再給我磕幾個頭?」

提到陸鈺蓉跪地磕頭,黃氏頓時眼前一黑,心都差點蹦出來。

昨天世子與陸鈺蓉拜堂時,陸清婉好死不死的就站在太子殿下身後,硬生生的受了禮,那場面黃氏想起來就心絞痛。

陳姨娘站在一旁忍氣又吞聲。

無論夫人和大姑娘怎麼吵,終究吃虧的是陸鈺凝。

「婆母年邁,身體不愈,老爺想讓我回去看看,但鈺凝的親事定不下來,楠哥兒上學的事也要周旋,我若走了,事情便撂下耽擱了,我實在是發愁。」

黃氏不想廢話,直接提了兩個孩子的事。就是希望李姨娘和陳姨娘去跪求陸靖遠把她留下來。

她是陸家主母,又是忠寧侯世子的丈母娘,有她出面說合,無論上學還是說親,都會被人高看幾眼。

這是事實也是警告,容不得兩位姨娘無動於衷。

「老太太生病,的確需要有人照顧。」陳姨娘這話模稜兩可,沒一錘子釘死。

李姨娘立即笑著奉承道:「老爺是個孝子,思母心切,可惜婢妾身份不夠,怕老太太嫌棄,否則就替夫人回祖宅孝敬些時日又何妨。」

「大姐一直都是伺候老太太的,理應大姐回去才對。何況名聲都已經垮了,還留在鳳都做什麼?就應該哪兒來的回哪兒涼快去。」

陸錦方懶得含沙射影,直接把臉面撕破。

雖然都姓這個「陸」字,他心中可從未認過這個姐姐,特別是名聲受她牽連,陸錦方怎麼看她都不順眼。

陸鈺凝站出來反駁道:「四弟也不能這樣說,大姐也不想被賊人挾持,可誰料偏偏就遇上了這倒霉事,歸根結底都是陸家人。」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但陸鈺凝沒敢說出後半句,因為陳姨娘已經偷偷的掐了她一巴掌。

「你懂個屁?!」

陸錦方二郎腿翹得比誰都高,嗓門扯開比誰都大,「你們這些婆娘整天在家不出門,自當不知名聲有多重要,就因為這件破事,我在學堂被笑話的抬不起頭,連先生都找我問過好幾次話。」

「更何況她昨天去侯府把嫁妝兌成了銀子,還讓姐夫和父親打欠條?歸根結底就沒把自己當成陸家人,否則干不出這天殺的事。」

提到嫁妝銀子,眾人皆是訕訕不說話。

畢竟十二萬兩銀子已經入手了四萬兩,整個陸家最有錢的就是陸清婉了。

「大姑娘怎麼一直不說話?」李姨娘笑著看向陸清婉。

誰都知道她昨天和陸靖遠私談後,陸靖遠便攆夫人回祖宅。若說事情與她沒關係,傻子恐怕都不信。

陸清婉故作不知很無辜,「我?姨娘希望我說什麼?」

李姨娘訕笑兩聲,「正在說夫人該不該回去,或者……大姑娘回祖宅侍奉是不是更合適?畢竟老太太已經習慣有你伺候了。」

陸清婉點了點頭,「姨娘說的對。」

黃氏眼前一亮,以為有了門路。

只是她心思一動還沒開口,就聽陸清婉又慢條斯理的繼續道:「那我就把這宅子賣了,回祖宅去陪祖母享福去。我也是這兩天清查遺產才發現,陸宅地契上寫的是我陸清婉。」

陸清婉此話一出,所有人頓時驚了。

兩位姨娘下意識看向黃氏,黃氏雖然嘴角掛著笑,咬牙的「咯咯」聲都刺耳了。顯然她早就知道這件事,只是一直都沒說出來。

仔細一想,也覺得正常。

前夫人父親是畫聖吳有道,那是皇帝陛下都稱讚賞識的繪畫大家。按說這四進院帶大園子的府宅,陸靖遠一個六品主事根本沒有資格住,是吳有道當年出巨資修建,給大女兒做了陪嫁。

前夫人過世前,應該看出黃氏虎視眈眈。既然臨終前逼著陸靖遠摁了遺囑手印,宅子改在女兒名下也合情合理。

兩位姨娘對視一眼誰都不做聲,這時候還是別被黃氏母子當槍使了。

陸清婉端起茶碗,悠哉悠哉地品著。她早就知道黃氏不會輕易地走,提前已把功課做足了。

上一世,她及笄之齡回鳳都成親,回到陸家就被黃氏哄騙,被陸鈺蓉搶人。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送去外莊囚禁看守,再也沒有迴旋的機會。

重活一回,她終於明白母親為何把她送回祖宅長大。若她還在鳳都城,恐怕早被黃氏玩死了……

「怎麼可能?!這宅子是陸家的,怎麼可能是你一個人的……陸清婉,你、你敢賣個試試!」

陸錦方看黃氏沒反駁,便知此事是真的。他可從來沒想過,一直被朋友們艷羨的宅邸居然不是他們家的,而是這個賤人的!

「我憑什麼不敢,不是嫌棄我名聲連累你嗎?你若有骨氣就出府另尋住處,在我名下的宅子裡住著失了體面身份,出去還能抬得起頭?」

陸清婉起身就要走,陸錦方立即衝過去橫在前,「你想去哪兒?」

「我去見父親。」

「你要和父親說什麼?」

陸清婉冷呵一聲,甩開他擋在前的手,「剛剛考了個秀才而已,我說什麼做什麼還要向你匯報了?」

她側眸看向黃氏和一屋子人,嘴角雖笑,卻字字如刀:「不僅這府邸的名字是我的,嫁妝銀子還欠我五萬兩。沒還清銀子之前,你們吃的、喝的、用的都是父親沒還完的債。別拿禮儀孝道當牌坊來欺負我,反正我也沒了好名聲,不怕撕破這張臉。」

陸清婉撂下這話,便帶著綠苗出門。

屋內安靜了好半晌,都沒人敢吭聲。

陸錦方沉默半晌,沒忍住暴跳如雷,「母親,你就沒法子治這小賤人了?」

黃氏焦心似火,眼神卻在橫掃兩位姨娘。

李姨娘拽著楠哥兒二話不說就離開,陳姨娘和陸鈺凝也腳步匆匆,迅速退下。

屋內沒有了其他人,黃氏才一改平穩神色,把桌子上的東西全砸了,「誰能想到她會翻臉的這麼快?早知道她這麼不好拿捏,那晚就該趁她名聲壞了,把她直接捆了塞井裡!」

「看她耀武揚威的德性,有幾個臭錢了不得了。若您回祖宅,這府里就是她的天下,我的日子還能過?想想都覺得噁心!」

陸錦方自小到大講排場、求體面,花錢大手大腳,都是黃氏貼補。如若黃氏離開,陸鈺蓉也嫁去侯府,他的日子肯定一落千丈,生不如死。

「我怎麼可能走?」

黃氏三角眼冒著陰狠毒辣的光,吩咐身旁的媽媽道:「派人盯著她,她之前傻氣沖天,突然如此伶俐,顯然背後有人出主意。我就不信抓不住她的把柄……膽敢和外人勾結坑老爺的錢?老爺第一個下手弄死她!」

陸清婉帶著綠苗回了一趟小院,便離開陸家直奔長公主府。

與姨母匆匆見一面,陸清婉把地契、欠條和銀票全都交給姨母做保管,「我身邊有些不安全,過了這個風頭,我再來找姨母取。」

姨母吳甄有些遲疑。

她以為陸清婉找她是訴苦的。這麼冷靜,她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陸清婉為之前耍渾的事道歉,「之前是我執迷不悟,沒懂母親的心。從今往後,絕不會再犯傻,就請姨母信我一次。」

姨母沉默片刻,才將盒子接過來,「昨兒在忠寧侯府的事,我也聽人說了,雖說有些魯莽,但也算你清醒了些。這物件我暫時替你保管,可你也要知道,你姓這個陸字,再怎麼厭惡,陸靖遠始終是你的父親。」

「但黃氏是不是母親,就聽天由命了。」陸清婉接了這後半句,姨母眼神驚詫,很是擔憂,「其實你拿著這些銀子離開鳳都也挺好,衣食無憂,吃喝不愁。」

「但我不信母親是病死的,不把此事查清,我拿著她的遺產逍遙快活豈能不燙手?」

陸清婉已經知道母親不是真的病死,她就絕不可能置之不理。

上一世她被囚禁莊子後,陸鈺蓉曾經去過一次。

那一次,陸鈺蓉居高臨下的嘲諷,陸清婉幾生幾世都忘不掉。

她說了黃氏如何從側室轉正、如何謀奪嫁妝遺產,還說了外祖留下的宅邸原本就是陸清婉的,而後被陸錦方霸占……這一切,不是因為黃氏的手段多厲害,全部因為陸清婉太蠢。

「倘若遇到危險,便往長公主府逃,我在公主殿下面前還說得上幾句話,護你周全應該不難。」姨母想到亡姐,心中甚是悲憤。眼見外甥女要出手一搏,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名聲洗白之前,我不會經常給姨母添憂。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讓您看到不一樣的我。」

陸清婉抱了抱姨母,敘談幾句便帶綠苗離去。

只是主僕二人並沒有馬上回家,而已在鳳都城內四處閒逛。

綢緞莊、胭脂鋪、茶館酒樓去了個遍,也便是煙花柳巷不容女人進門,否則陸清婉也會豪爽的一擲千金,去開開眼界。

「大姑娘,您今天有點玩的太瘋了,那趕車的劉二是夫人身邊陳媽媽的女婿,一定會給您告狀的。」主僕二人回到院子關起門,綠苗擔憂的提醒著。

陸清婉擺弄著買來的物件,笑眯眯道:「我就是為了讓他告狀啊,他告了狀,黃氏才會抓我的把柄去和父親說。」

「啊?您是故意氣老爺?」綠苗發懵不懂。

陸清婉想解釋又不知該如何說,「……總之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二人坐下還沒等喝口茶,外面已經響起翠巧的傳話聲,說是老爺請大姑娘去一趟。

陸清婉和綠苗拿著大包小裹去主院,進門就見陸靖遠陰沉著一張臉。

「胡鬧!」

陸靖遠拳頭狠狠敲桌案,青瓷茶碗都掉了地上震碎了,「昨天你剛拿了侯府和……和我給的銀子,今天就出去大手大腳敗家?讓、讓外人知道如何看待我這個當爹的?成何體統!簡直太能胡鬧!」

「老爺您消消氣,大姑娘在祖宅長大,被老太太寵壞了。慢慢教規矩,還是能教好的。」黃氏在旁添油加醋,得意的樣子快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清婉故作委屈的把手中物件放下。

「父親這話,女兒可得駁兩句。」

她讓綠苗把盒子拆開,皆是金貴物件,難得的極品。

「今兒早上弟弟妹妹們斥我不體恤家人,女兒想想的確心中慚愧,便帶著綠苗去街上買禮物給父親和兄弟姐妹們賠罪。都是精心挑選送給家人的,怎麼能是敗家呢……」

嗯?

給大家的?

眾人心驚,齊齊抻脖子望去。

小葉紫檀的狼毫筆一捆、肇城盛名的南麓硯兩方,紅藍寶鎏金珠釵七八支,珍珠羊脂的護膚膏十幾瓶。

單拿出一件都引人艷羨,此時面前擺了一堆,琳琅滿目,富貴逼人。屋內諸位的表情頓時都不自然了。

早上大姑娘離去時狠話連篇,誰能想到她上街買的物件是給家人的?如果真是心中慚愧還算好,若大姑娘故意在設套……夫人這局恐怕輸慘了。

陸清婉親自拿出一方極好的南麓硯送給陸靖遠,「這是走了好幾家鋪子,特意為父親挑的,父親看看喜不喜歡?」

陸靖遠本是有些不高興,可南麓硯入手瞬間眼前放光,如獲至寶。

「聽人說你今天大手大腳的花銷,還以為你拿了點銀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原來是給家人買的,有心了,有心了。」

「女兒買東西時,可是特意問的劉二,父親平時喜歡看什麼物件,弟弟們多數去哪些店鋪採買,他怎麼能胡亂給女兒告狀呢。」

陸清婉的說辭早就準備好,綠苗在旁眼神一亮,終於明白大姑娘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黃氏以為給大姑娘挖了坑,其實大姑娘是在她的坑上灑了土,看黃氏臉色發綠的樣子,顯然她已經知道中計了。

陸靖遠看向黃氏,眉頭緊蹙,很是不滿。

黃氏立即補話道,「這硯台老爺一直喜歡了很久都不捨得買,畢竟趕上了半年的俸祿銀子,還是大姑娘捨得花錢,可能錢來得太容易了?」

陸清婉才不理她陰陽怪氣的話,「給家人花銀子我當然捨得,也不知道你們都喜歡什麼,就多買了幾樣,弟弟妹妹們隨便拿,姨娘們也別客氣。」

兩位姨娘沒敢動,靜悄悄地盯著陸靖遠。

珠翠玉器她們早就饞的心癢難耐,被抬了身份做姨娘時,老爺賞的都沒這個好,她們怎能不想要?

即便陸清婉早晚兩張臉把她們耍成狗,歸根結底也是與黃氏母女的恩怨,她們沒得去得罪人。

「大姑娘真是有心了,居然還能想著我們。」

「金釵瞧著也得值個十兩二十兩的,這輩子都沒得過這好物件。」

「那珍珠羊脂膏婢妾還是聽錢司庫的姨娘顯擺過,她給錢司庫生了兒子,夫人給的賞。說是連身上的疤痕都能塗掉,婢妾艷羨已久,一直都攢銀子想買一個呢。」

李姨娘嬌滴滴地看著陸靖遠,風韻勾魂的眼神,讓陸靖遠禁不住開心地笑出了聲。

「清婉既然有心,你們便領了她這份情。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懂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錢司庫的姨娘都能用的起,我們府上怎麼不用?沒得讓他們家給瞧低了。」

錢司庫只是個九品官,李姨娘擺出來就是為了噁心黃氏的。

黃氏眼前泛黑,頓時氣了個倒仰。

那錢司庫別看是個芝麻官,更有門道貪銀子,比陸家有錢奇怪嗎?還不是他們老爺沒本事。

可這話她也只能氣在心裡,因為李姨娘已經拽著陳姨娘和陸鈺凝去選珠釵了。

陸錦方氣不過,很想端架子視這些糞土如無物。可他看那方硯台要被陸錦楠拿走,上去便一把搶過來,還順了三支狼毫筆。

黃氏恨恨地剜了一眼陸錦方,實在看不得陸清婉拿銀子就把家人收買了,「聽說大姑娘還去長公主府見了姨太太?早上氣勢沖衝出門,回來就一團祥和。姨太太不愧是教習嬤嬤出身,果真教得好,是不是找老爺和世子打欠條,也是姨太太的功勞了?」

把欠條的事情怪在姨太太頭上,陸靖遠一定對其厭惡至極,不允陸清婉與姨母來往。

沒了她姨母做參謀,黃氏才不信陸清婉在鳳都能翻得了天。

陸清婉早就料到黃氏會這般想,「這劉二還真忠心,什麼話都向夫人稟告。不過今天尋姨母,是去問了楠哥兒上學的事。公主府的內外學堂,父親應該知道,我是想著楠哥兒若能從小去外學堂讀書,也是一條不錯的路子,便請姨母幫忙說句話,也不知行不行。」

提到公主府的內外學堂,不只李姨娘和陸靖遠愣住,就是陸錦方都嫉妒得眼睛冒綠光了。

長公主自開府以來,便一直設有內外學堂,專供寒門子弟讀書,不收世家豪族。

外學堂教課先生乃府衙教諭,偶爾有文儒大家露面指點。若學子資質優秀、聰明好學,通過考試便可進入內學堂。

內學堂會有大梁文豪教課,考不出狀元探花,也有大把的進士舉子。就算後勁無力,也會被留在公主府當差。所以這公主府的內外學堂幾乎被擠破了腦袋。

這不是長公主大度善良,愛才如子,而是陛下以長公主名義招收天下英才,與世家豪族們予以抗衡。

「你、你姨母答應了?」

陸靖遠有些震驚,看陸清婉的眼光有些複雜。他個六品主事都沒這排面能求下來,陸清婉一個姑娘家就能辦成?

「姨母說盡力,但應該沒問題。」

陸清婉又看向了陸鈺凝,直接說起她的親事,「我今天還去看了與你說親那家人的綢緞莊,生意寥寥,進帳不足,比元隆和利豐兩家差遠了。就這小門小戶,有什麼資格嫌棄咱們陸家的姑娘?不配。」

「你若不願計較,就再挑挑其他人家,你若心中有氣,我就出面把他家綢緞莊買了,讓他們給你當奴才使喚,終歸不能讓我們鈺凝委屈了。」

陸清婉笑容一轉,看向了黃氏道:「早上說弟弟妹妹被我連累,如今我這個做長姐的也算補償了。夫人無後顧之憂,可安心回祖宅伺候祖母,不用再惦記家裡了。」

提到黃氏回祖宅,熱絡的氣氛瞬間停滯下來。就連陸靖遠看了看手中的南麓硯,也有些掃興的放在了桌案上。

李姨娘和陳姨娘對視一眼沒說話,顯然二人知道,到了要站隊伍的時候了。

「原本夫人要走,婢妾還擔心家裡沒人管,沒想到大姑娘這麼有本事,一天就辦成了好幾件大事,夫人可以放心的回去孝敬老太太了。」

陸錦楠能進公主府學堂,李姨娘自當不怕得罪黃氏。

陳姨娘也大了膽子對陸清婉道謝,「鈺凝能有您這位姐姐護著,婢妾一百個放心了。」

陸錦方不捨得把硯台還回去,可拿著硯台罵陸清婉又很心虛。只能在一旁默默的不說話,把黃氏恨的只想掐死他。

陸清婉看向還沒表態的陸靖遠,只等他最後一句話。

陸靖遠縱使被逼迫的有些不願意,也只能當著眾人給黃氏下了最後通牒,「鈺蓉和世子回門之後,你就準備準備出發吧,你進門這麼多年,都沒回去探望過幾次老太太,也從沒有晨昏定省過,應該回去儘儘孝道了。」

陸清婉不僅出手大方,還能幫陸錦楠上學、能幫陸鈺凝出氣,只是讓黃氏回祖宅孝敬而已,陸靖遠還是捨得的。

特別是剛剛說起劉二事無巨細的向黃氏回稟去了哪兒、見了誰,陸靖遠想想就後怕。

是不是他去哪裡、見了什麼人,劉二也統統告訴給黃氏?

這個宅子的主人姓陸。

車夫應該換人了。

事情定下,黃氏氣的起身離去,陸靖遠被李姨娘拉著去了後院,陸清婉也無心多留,帶著綠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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