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身為現代天才毒師,卻一朝穿越,成為被惡毒嫡姐毀容替嫁的人

夏天愛嘮嗑 發佈 2022-10-03T23:17:55.414822+00:00

楚鈺寧心情極好地揚起下巴,「我這些日子不能出門,難為你們還特地來陪我說話。既然你們想去看她,那便去瞧瞧吧!」

暴君的替嫁小毒妃【奶油胖芙】

「鈺寧,太子明日大婚,快帶我們瞧瞧未來的太子妃呀!」

「她有什麼好看的。嗤……醜八怪一個。」

幾個姑娘們掩唇笑成一團。

楚鈺寧心情極好地揚起下巴,「我這些日子不能出門,難為你們還特地來陪我說話。既然你們想去看她,那便去瞧瞧吧!」

她帶著幾位小姐們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院子。

小院子破破爛爛,堆在牆角的木柴稻草還散發著一股子腐爛的霉味兒。

「鈺寧姐姐,她怎麼不出來迎接你呀?」

「就是啊,我們家的庶女都被我娘治理的服服帖帖的。就之前還妄圖勾引我未婚夫的那個,現在都給我端倒洗腳水呢!」

作為將軍府嫡女,楚鈺寧哪裡能忍受在別人面前丟面子!

可是這回她並沒有生氣,反而很嫌棄道:「也不知那庶女怎麼就比我還嬌貴,不過是臉燙傷了,又不是腿斷了,連床都不下!到底是未來的太子妃娘娘,躺著就躺著吧,反正嫁到了東宮……她可就永遠躺著起不來了。」

「哈哈哈哈哈……」

太子殘暴無德,天下皆知。可他不光殺宮人,還殺妻,之前的四任妻子,皆在新婚三日內被太子以各種方式殘忍殺害。是以太子妃這個極其尊貴,歷朝歷代都搶破了頭的位子,卻人人避之不及。

沒人敢成為那位的太子妃。

楚鈺寧一邊說著一邊讓丫鬟推開門,語氣憐憫:「我這做姐姐的,便來看看她,想必日後也瞧不見了。」

話是這麼說,可臉色卻快意又期待。

吱呀——

破爛的木門被推開,小姐們嘰嘰喳喳擠進來,想要一睹太子妃的「芳容」。

然而她們擠到床前探頭看到床上的人的臉,皆被嚇了一跳。

一位小姐誇張拍著胸口:「天啊……真的好醜啊,這麼嚇人!」

「就是啊,之前還那麼漂亮的一張小臉……嘖嘖,真是可惜了。」

亂糟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楚洛皺了皺眉。意識逐漸清醒,臉上燒傷的疼痛一點點清晰起來。

她睜開眼睛,幾個幸災樂禍討論她的臉的小姐,以及楚鈺寧映入眼帘。

「呀,她醒了!」

「這是什麼眼神啊,怎麼這麼嚇人……」

楚洛面無表情,臉上大片的暗紅色燒傷讓她看起來宛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可怖又倒胃口。

因為臉上的灼痛,睡得並不安穩。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吵醒,楚洛按捺著起床氣:「出去。」

不耐煩的聲音讓楚鈺寧的火氣瞬間被點燃。

「楚洛,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庶女,膽敢這麼跟本小姐的客人這麼說話?」

楚洛撐著身子緩緩坐了起來。柔順的青絲傾瀉,沒被毀容的肌膚白皙細膩,身段柔若無骨。忽略醜陋的臉,單是這麼一個起床的動作,哪怕是女子也覺得賞心悅目移不開眼。

楚鈺寧眼裡噴火,嫉妒的狠狠攥緊手中的帕子。

這勾人的狐媚子!

即使毀了那張讓她嫉妒的臉,楚鈺寧仍然覺得不夠。現在她更是恨不得把楚洛全身的皮全都燒毀!看她還怎麼勾引人!

楚洛歪了歪腦袋,一雙淡琥珀色的水眸望著楚鈺寧,目含譏諷:「憑我,是未來的太子妃啊。」

「而我能成為太子妃,還不多虧了姐姐麼?」

「你!」楚鈺寧被噎住,惱怒道:「蠢貨,你以為你是去享福的?超不過三天你就死了……」

「是啊,太子妃是去送死的,所以你才不敢嫁,讓我一個庶女冒名頂替。」楚洛靠著床邊,有些睏倦地懨懨道:「可惜啊,我要死也得死在東宮。」

「你要是殺了我,你可就得自己毀容,自己去嫁了。」

楚鈺寧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這是那個軟弱的經常被她欺負,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的楚洛?!

楚鈺寧並不知道,此刻的楚洛早已換了個芯子——

來自現代同名同姓的楚洛已經穿來三日了。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得知,原主是被毀了臉,感染髮了高燒,無人理會而死的。

楚洛剛穿過來的時候,那酸爽……終身難忘。

簡直讓楚洛恨不得將罪魁禍首的臉撓花,讓她也體驗一把這銷魂滋味!

是以楚洛咬著後槽牙,盯著面前姝麗絕色的年輕女子,繼續道:「將軍府的小姐除了你,只有我。不過倒是也有不少的年輕丫鬟,你要是非要殺了我,覺得太子發現不了滿手是繭還大字不識一個的「將軍府嫡女」有問題,把太子當傻子敷衍呢,也行。反正被發現了就是欺君之罪,滿門抄斬,九族都得下去陪我。」

楚鈺寧氣的渾身直抖。

一個黃衣服的小姐憤憤道:「就算殺不了你,也可以打罰你!」

楚洛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看著她宛若智障。

「京中誰不知楚大將軍極其疼愛嫡女……唉,要打便打吧,反正明兒個便是我跟太子的洞房花燭夜。太子若是發現我身上有傷,是個冒牌貨……嘖。」

楚鈺寧何曾受過這等氣,還是被她最看不慣的楚洛!

黃衣小姐安慰楚鈺寧給她順氣:「彆氣彆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別看她這時候伶牙俐齒,她嫁過去,可就生不如死了,咱們何必同個將死之人置氣呢!」

楚洛輕笑一聲。

「那我這個將死之人就給你們點忠告吧,這交友啊,可得慎重。萬一我沒熬過今晚,一個不小心死了,某人又不想嫁,沒有不會露餡的適齡女子頂替,說不定還會把主意打到你們身上呢!畢竟呀,連親妹妹都能下狠手的人,對旁人又能有多好呢……哎我看你們年紀都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呀,毀了容之後可就看不出來了。」

小姐們本也想跟著安慰楚鈺寧,聽到楚洛的話,僵住了。

她們的父親都是楚大將軍的部下,家父跟隨楚將軍,她們也得跟著討好楚鈺寧。

而鑑於楚鈺寧的性格……萬一楚洛死了,真的找不到人頂替,還真說不準!

一時間,小姐們的眼神都微妙起來。

甚至有個膽小的,還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賤人!」楚鈺寧快氣瘋了。要不是楚鈺寧的丫鬟拼命攔著,她還真能不管不顧生撕了楚洛。

丫鬟半拖半抱地將楚鈺寧拉了出去,幾位小姐們也一同跟著離開,不久便匆匆尋了個理由,趕忙離去。

「你攔我做什麼?看我不撕了她的嘴!賤人,還威脅起本小姐來了!真當本小姐除了她找不到別人了麼!」楚鈺寧臉色猙獰,掙扎間長長的丹蔻指甲在丫鬟的胳膊上撓了好幾道血痕。

丫鬟玉蓮忍著痛,低聲說:「那小姐不就著了她的道?反正都是死,對她來說能拖幾個陪葬的更好。」

「而且小姐,您別忘了,夫人讓三小姐替您嫁的根本原因。」

當初賜婚的聖旨下來,母親哭暈過去好幾次,為了不讓她嫁愁白了頭。然而這功夫,那小賤人的賤人娘竟然敢火上澆油,趁機勾父親天天宿她屋裡!

後來母親想出李代桃僵的法子,第一個選中的便是楚洛。

身形年紀符合,反倒是錦上添花。

這對母女幸災樂禍,還妄想替代她跟母親飛上枝頭變鳳凰,怎麼可能如她們所願!

楚鈺寧冷靜下來。

她冷笑一聲,姣好的容顏扭曲猙獰,朱紅的唇瓣緩緩吐出那個讓她無比厭惡,恨的牙根痒痒的名字:「楚、洛!」

是了,本小姐不能殺你。

本小姐要讓你生不如死!

氣走了楚鈺寧,這些日子憋悶的心情仿佛也稍稍舒暢了些。

「要是有毒草就好了。」楚洛輕撫自己結了痂的臉,輕「嘶」了一聲。

那對蛇蠍心腸的母女為了躲賜婚,撒謊說楚鈺寧一頭栽進火盆里燒傷毀了容,然而這也沒能讓皇上收回成命。

謊言已出,眼瞧著婚期將近,只能假戲真做真燒傷。

可如此,楚鈺寧就更不可能嫁了。

作為現代的天才毒師,哪怕是微毒的草,在她手裡都能極盡所能地發揮其功效,就算毒不死她們,也夠她們喝一壺的。

可惜她現在也被軟禁起來不能出門。現在又入了冬,院子裡零星的幾顆草都枯了。

算了,再讓那楚鈺寧蹦躂兩日吧。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明日的大婚。

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自然也是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沒有萬全的把握能讓太子不殺她、打破「太子妃必死」的定律。

只是剛穿過來沒幾天,飯都吃不飽,頂著一張毀容的臉疼得睡不著覺。要是就這麼死了……

豈不是太虧。

*

第二日天還沒亮,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便來到了楚洛的院子,直接將她從被窩裡拽了出來。

「三小姐,該梳洗打扮,上花轎了。」為首的胖婆子面相尖酸刻薄,很是不耐,粗暴地讓婆子給她穿上了火紅繁複的嫁衣。

因為臉毀了,倒是省了上妝的步驟,直接梳頭戴鳳冠。

原主雖然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個小姐,身子很是嬌嫩。拉扯間手腕上都被那婆子的力道掐出了紅痕,甚至一會兒的功夫紅痕稍消,開始泛起青紫來。

嘖。

楚洛拉下袖子。

也就這點背後陰人的手段?

胖婆子見楚洛一言不發,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更加輕蔑。

二小姐昨日回去跟夫人好一通訴苦,三小姐翅膀硬了,竟然還敢頂嘴欺負二小姐!

今日她特地來瞧瞧,這不還是跟以前一樣,畏畏縮縮的麼?

「三小姐,這是夫人特地讓廚房給您熬的湯。」胖婆子端起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抵到楚洛跟前,語氣強硬不容她拒絕,「喝了,好高高興興地上花轎。」

楚洛抬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

她似笑非笑:「喝了,可就不能『高高興興』了吧?」

胖婆子面色一變,直接按著她強灌下去:「三小姐這可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粗短長著厚繭的大掌死死鉗住楚洛的下巴,將那碗湯盡數灌入楚洛的口中,冷笑一聲。

「三小姐生是將軍府的人,死是將軍府的鬼。等到了東宮,小姐可得乖乖聽話——去把太子書房的一本黑色封皮,金色墨字寫著上月初八的密函偷出來給老奴。七日後,老奴會去東宮找小姐取。」

楚洛嗆咳了好半天,下巴上剛剛結痂的傷處被胖婆子的動作崩開,鮮血順著胖婆子的手流下。

毒藥被灌下,但楚洛卻絲毫不慌。

在她面前玩毒……嗤。她們怕不是沒聽說過,何謂關公門前耍大刀。

不過聽到胖婆子的話……

「我能活到七日後?」

「只要乖乖聽夫人的話,三小姐自然是想活多久活多久的。」胖婆子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那空了的白瓷碗。

楚洛更驚訝了。

前四任太子妃全都沒能活得過三天,胖婆子,或者說將軍府的當家主母楚衛氏,如何能保證她能夠成為例外活下去呢?

「日後,自然還有需要三小姐的地方,屆時三小姐等信兒便好。小姐若是懂事,不光小姐能活得好好的安心當您的太子妃,韓姨娘也能過得很好。」

韓姨娘,是原主的生母,原先只是個通房丫頭,現在被抬成了姨娘。

楚洛笑了:「威脅我啊?」

胖婆子也笑了,臃腫的五官擠巴在一起,顯得有些兇狠:「只許三小姐威脅將軍府?嗤,可沒這道理!」

楚洛笑出了聲。

半晌笑夠了,斂了笑。驀地揚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啪!」

小手結結實實扇在了那張肥膩的臉上,清脆的聲音讓屋子裡所有人皆停下了動作,鴉雀無聲。

「什麼東西,也敢威脅我?」楚洛微微揚起下巴,面無表情地甩了甩迅速紅了的手。

奶奶的,這老女人皮還挺厚!

「啊!!!」胖婆子捂著臉上小巧秀氣的通紅的巴掌印,愣了半晌,殺豬似的尖叫起來:「小賤人,你竟然敢打我?!」

胖婆子是將軍夫人的陪嫁丫鬟,自小跟夫人一起長大,整個將軍府的人誰不多給她三分面子?連夫人都從未打過她!

她氣極了,兇狠地朝楚洛撲了過來。

楚洛側身,靈巧地躲避肥胖笨拙的胖婆子,冷笑一聲。

「你家小主子昨個兒被我氣成那樣,都連我的頭髮絲兒都沒敢碰,你又算老幾?老虎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病貓啊?」

「別以為給老娘餵了毒藥,老娘就能乖乖地任你們為所欲為。我就一條賤命,死了無所謂。至於我娘,她就我這麼一個依靠,倘若沒了我,或者生不如死,倒還不如同我一同去了的好。下輩子投個好胎,成正妻嫡母。」

「不就是死麼,呵。」楚洛微微傾身,站在撞在桌角疼的呲牙咧嘴的胖婆子跟前,拍了拍她皺在一起的小肥臉,微微一笑,「當老娘沒死過啊?「

那張滿是深紅色疤痕的臉離胖婆子的臉只有三寸。似笑非笑的冷漠的笑容,讓這張醜陋的臉更加詭異,宛若地獄裡爬出來索命的修羅。

胖婆子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竟然心生起懼意來。

那隻素白泛紅的小手愛憐似的輕輕撫上胖婆子紅腫的臉,聲音卻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意。

「搞清楚點,現在是你們求我辦事兒。」

「既然是求我……呵,可得拿出點誠意來。」

*

楚洛上轎的時候,是被胖婆子低眉順目地扶上去的。

胖婆子恭敬的姿態讓很多不明所以的下人們疑惑,看到了剛剛那一幕的婆子們則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胖婆子將人送上轎子,摸著自己的紅腫的臉,臉上的戾氣都要繃不住了。

「呸!」她忍不住啐了一口。

小娼婦!

這時候趾高氣昂,等毒發的時候,有她好受的!

到時候,她可得好好欣賞欣賞她像狗一樣涕泗橫流的狼狽樣!

楚洛蓋著蓋頭坐進了轎子裡,帘子落下之後,她才給自己切了下脈。

脈搏無異常,只是稍稍有一點莫名的急促,然而這怪異的急促也很快便消弭,恢復了正常。

楚洛善毒,把脈卻是水平普通。她摸不出來脈有何問題,但是能感覺出來在喝了那碗湯之後,身體的微妙變化——

除了心跳變快,還有四肢不影響行動的酥麻,以及心口有火燒的灼痛感,持續兩刻鐘,這些症狀才緩緩消減,到現在已經完全正常毫無不適了。

楚洛略略興奮。

這些症狀,完全符合她爺爺收藏的一本古籍裡面,記錄傳說古代皇室控制暗衛,以及大戶人家控制死士的毒!

甚至按照她這些症狀的輕重度,在腦袋裡推測列出一串這毒的成分以及劑量。

這毒在古籍中,被稱作「言靈」,傳說下毒的主人說什麼,中毒的人都能為主人做到,言靈之名由此而來。

但是楚洛精通各種毒草的功效,言靈哪裡有傳說的那麼誇張。這毒只不過是發作的時候極其痛苦,堪比酷刑,哪怕骨氣多麼硬都扛不住而已。

而且言靈之毒,沒有解藥。

在這生不如死的毒發懲罰中,只有再次服用主人手裡的言靈毒藥,才能緩解。

甚至每個擁有這毒藥的人所中分量皆不同,換言之,這毒是定製的。所以想要緩解痛苦吃自己中的言靈的言靈毒,只能找自己的主人。

因此言靈才會讓暗衛死士對主人上刀山下火海,死心塌地萬死不辭。

就算是楚洛,也不知道該如何解。

不過問題不大。

對於一個敬業出色的毒師來說,她更喜歡以毒攻毒。

按照這份毒藥方子,楚洛能夠列出了三四個可以以毒攻毒的毒方。

只不過問題是,言靈之毒有很多毒草在現代都滅絕了,她從未見過,對它們的了解僅限於紙上談兵,解藥也同理。

具體如何,她還是得見到實物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

儲君娶親,陣仗自然不小。除了皇帝成婚之外,這十六抬的花轎可是最高的規格了。從將軍府到皇宮,十里紅妝,蜿蜒的送親隊伍一眼看不到頭。

只是這陣仗再大,也扛不住兩年內重複了五次。圍觀的百姓相比於驚嘆艷羨,更多的是感慨憐憫,與幸災樂禍。

「這是第五位太子妃了吧?不知道這位太子妃能活幾天呢……」

「小聲點兒!不要腦袋了?」

花轎被抬進了皇宮,入了東宮,最終停在了東宮大門前。

然而等了許久,沒有人踢轎門,也沒人接楚洛下轎。

這位暴戾陰鷙的太子殿下從來沒有親自接親的先例,也沒有迎接新娘子下轎的先例。甚至就連拜堂都是匆匆走了個過場,楚洛從頭到腳只看到了一丁點的黑色鞋尖,然後便被送入了洞房。

楚洛小心地挪了挪屁股。

嗯,還行。

雖然從一個狼窩出來,又入了虎穴,但是好歹這床是極柔軟舒坦的。

楚洛看的很開,能活就盡力好好活,活不了就享受最後的日子。

然而楚洛頂著沉重的鳳冠想要靠在床邊眯一會兒睡個回籠覺的時候,不遠處登時響起一道聲音。

「楚小姐,請您坐好注意儀表。」

楚洛:「……」

頂著二三十斤的玩意兒,誰能坐直啊……她又不是鋼鐵脖子。

「你為何喚我楚小姐?」楚洛的腦袋微微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猜測她大概是東宮的宮女,疑惑道:「我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吧?」

那宮女冷哼一聲,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殿下承認的妻子,才是我們的太子妃。」

換言之,你沒被承認,你不配。

楚洛:「……」

行吧。

宮女見楚洛沒有再說話了,擰了擰眉,冷著聲音又道:「楚小姐以後,可莫要肖想自己不該肖想,否則,後果自負。」

楚洛無聊地低頭,輕輕吹著蓋頭底下綴著的穗穗玩,聞言歪了歪腦袋。

不該肖想的?

……太子麼?

楚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然她還沒見過太子,但是脾氣這麼暴躁的,她還真不敢「肖想」。家暴倒還算是小事,一言不合就把她腦袋砍了,那多不划算。

她又吹了一下穗穗。

行了行了,嘮叨差不多該走了吧?

楚洛抿了下她的指甲縫兒。

走了之後,她才好做下一步的準備呀……

*

東宮的大宮女芹葙低著頭守在門外。過了將近半個時辰,一身紅色玄邊喜袍的年輕男子才姍姍出現。

「殿下。」芹葙俯身行禮,壓低了嗓音,將剛剛她同楚洛對話一字不差地複述一遍。

「雖然她安安靜靜的,可奴婢態度不好,她竟也絲毫沒有生氣。奴婢覺得,這位楚小姐很會隱忍,恐怕心機頗深。」

年輕的男子眉眼深邃,龍眉鳳目。廊下風大,將他的黑髮吹起,大紅的衣袖獵獵翻飛。左眼眼尾下的一顆絳紅色的淚痣讓他多了幾分妖冶邪氣,只是那雙鳳眸漫不經心地微垂著,顯得涼薄而冷漠。

殷遲楓微微抬手,芹葙便住了口,低著頭幫他把喜房的門打開。

東宮的寢殿有三進,右邊是一個小的書房,中間是個茶室廳室,左邊才是睡覺的臥房。然而臥房也有兩道門,一道珠簾月門,一道碧紗廚的小木門,最裡面,才是屏風擋住的奢華跋步床。

然而殷遲楓推開了碧紗廚的門,透過影影綽綽的屏風,卻沒有看到床上本該坐著的女子。

「咔嚓咔嚓……」

窗邊的羅漢床上,坐著一身紅色嫁衣的女子。她仍舊蒙著蓋頭,可手裡卻不知拿了什麼,藏在蓋頭下面。

聽到開門聲,「嗖」地將雙手背到了身後。速度之快,連殷遲楓都只瞧見一抹模糊的白影。

殷遲楓挑了下眉梢,眸色卻是幽深了許多。

「愛妃在做什麼呢?」

清潤舒緩的嗓音隱約帶著一絲慵懶。

剛剛那宮女還說不承認她是太子妃呢,然後轉頭太子就把「愛妃」就叫上了?

楚洛趕緊將口中的東西咽下去,站了起來。

沉穩的腳步聲朝她走來,楚洛下意識後退一步,緊緊靠在塌邊。

大殷太子狠辣殘暴的名聲三歲小兒都知道。不過聽著聲音很年輕,不像脾氣不好的樣子……

「嗯?愛妃怎麼不說話?」殷遲楓在楚洛面前站定,嘴角噙著一抹玩味。

「我,我餓了……」楚洛深吸一口氣,慫了吧唧小聲道。

細白的小手緩緩從背後伸出來,是一隻啃了一半的桃子。

殷遲楓擰了下,眸中的幽深沒有削減分毫。他盯著面前白白嫩嫩的小手,驀地掀開她的蓋頭。

楚洛嚇了一跳。

面前的男子一雙鳳眸勾魂攝魄,墨色長髮半綰披散在身後,純粹的黑紅二色更襯得他膚色極白。如煉獄裡的血蓮,美麗又危險。

他漫不經心地微挑眉梢,看向她的目光帶著探究與審視。

相比於這張美的雌雄莫辨的臉,楚洛臉上的疤痕猙獰可怖,慘不忍睹。

然而那美男並未露出如楚鈺寧,胖婆子她們那般厭惡嫌棄的眼神。他只是靜靜地盯著她,然後突然伸手,劈向她的面門。

楚洛:「???」

她瞪大了眼睛,滿眼不可置信。

這太子竟然這麼喪心病狂的麼??!

剛拜堂就殺妻?

她怕不是要真的創「太子妃魔咒」的新記錄了……

——成為死的最快的太子妃!

那掌風極快,楚洛根本不會武功,只遵從心裡的本能下意識後退,一屁股坐倒在跋步床上。

凌厲的大掌擦著她的頭頂過去,楚洛順勢滾了一圈趕緊遠離這殺妻狂魔。

好好的美男,怎麼就是個神經病呢!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吃你桃子的,我就是太餓了……」大婚之日新娘子是絕對不能吃東西的,若只是餓一天,楚洛還能勉強忍受,可是在將軍府那些人苛待她,都不給她吃飽飯!

一連餓了這麼多天又餓上整整一日,誰能受得了!

她都儘可能避開那些精緻看上去就是給主子貴人吃的糕點,挑了個最不起眼的桃子,誰知道他回來的這麼快,她都還沒啃兩口呢!

殷遲楓盯著狼狽滾到旁邊趕緊遠離自己的人,一雙琥珀色剔透的眼眸透著震驚害怕與委屈。

他眸光閃了閃。

掌勢一轉,再次襲向楚洛。

楚洛愕然。

你接親都不去,自個兒都不重視這婚事,結果就因為她吃個桃就要劈死她?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雖然這太子跟將軍府的丫鬟婆子不是一個層次,楚洛也想跟太子搞好關係,可是這一來二去,再好的脾氣也該惱了!

她趕了回時髦穿個越,結果受盡了委屈,一天福都沒享到,忍飢挨餓,完了還死於大婚當夜?

楚洛委屈的要命。

不就吃你個桃!

那隻來勢洶湧的大掌,再次擦著她的耳朵邊,一掌懟進了她身後的牆裡。

「啊,不好意思。」紅衣美男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語氣卻似乎有些遺憾:「又劈歪了。」

楚洛僵硬地默默遠離他的胳膊,摸了摸因掌風擦過而刺痛的耳朵尖,又看了看完全嵌入牆裡的整隻手掌。

她覺得,這位太子殿下可能是在玩弄她。

……可是她沒有證據。

這位太子殿下不論是武功,還是身份地位,想殺她她根本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楚洛想起自己剛剛吃的東西,咬了咬唇瓣。

「殿,殿下也厭惡臣女的臉麼?」顫巍巍的聲音透著恐懼,琥珀色的鹿眸濕漉漉的。楚洛抱著膝縮在牆角,半張臉被膝蓋遮住,只露出上半張完好的臉。

原主的容顏絕世傾城,比楚鈺寧還要好看。只看上半張可憐兮兮的臉,是個男人都會心軟吧?

眼前的男人的確緩緩收回手,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

只是那笑容里沒有心軟,反而有種看戲的、遇見有意思的小玩意兒的興奮。

楚洛:「?」

楚洛縮了縮脖子,「倘若殿下真的厭惡臣女不如休了臣女吧,這燒傷的疤所有大夫都說治不好……」

他歪了歪腦袋,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此事。

那認真的表情,讓本來只是隨口一說的楚洛不由得緩緩升起一絲希冀。

能被休也好啊!只要遠離這變態,她小命就能保住啊!

一隻手,突然探向她的眼睛。

蒼白修長的手指從那雙宛若琥珀玉石的眼眸上虛虛划過。微顫的長睫掃過殷遲楓的指腹,殷遲楓眼底的笑意更濃,笑容卻並不達眼底。

「可是,愛妃的這雙招子,孤甚是喜歡呢。」

楚洛:「???」

標,標準病嬌反派?

下一句是不是還想說「不然就摳下來吧」?

不過幸好他並沒有這麼說,只是輕撫她的眼皮。楚洛忍著皮膚泛起的雞皮疙瘩,心裡默默算著時間。

差不多快到了吧?

快了吧?

然而下一刻,楚洛「噗」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緩緩倒在了羅漢床上。

殷遲楓眨了眨眼睛。

他還沒動手呢?

那吐出來的血泛著不詳的黑紅。他盯著那血,眯了眯眼睛,神色冷漠。

楚洛似是極痛苦,死死攥著領口,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殷遲楓看了一會兒,驀地笑了起來。

「芹葙。」他敲了敲窗欞,「叫太醫。」

嘖。

剛拜了堂就死……有點說不過去啊。

一隻嫩白的小手輕輕揪住了他的袖子。

「不要……不要聲張……」躺在榻上的人痛的說不出話來,「不要讓別人知道……」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

但冷眼旁觀的男人卻是明白了,來了幾分興致:「不要讓人知道,東宮叫了太醫?」

他笑得意味深長。。

「可是……」

「孤為何要聽你的呢?」

楚洛:「……」

「噗!」再次狠狠吐出一口血,眼前浮起一片白茫。意識徹底昏迷之前,楚洛只瞧見了模糊的面容中的一顆艷麗的紅色淚痣。

*

楚洛是不可能幫楚衛氏的。

楚衛氏跟楚鈺寧能做出來讓她毀容替嫁,給她餵毒藥的事,足以看出她們的心腸有多狠,又有多厭惡她。

況且這替嫁變成了做間諜,還說好聽的什麼只要她聽話,就能好好當太子妃。

若是當真如此簡單,她怎麼不讓她寶貝女兒嫁?

這天大的便宜能給楚洛這庶女?

她可不信幫了楚衛氏之後,自己有什麼好下場。

正好前幾日,楚洛在原主的院子裡扒拉那些枯草的時候,偶然發現了一種微毒的雜草。

這種草很常見,牛羊也可以吃。但是它的根須去掉粗糙的外皮,食用之後會讓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量重一些會吐血甚至致命。

楚洛一時心痒痒,職業病犯了,就采了些剝好了曬乾晾成粉末。本想著可以防身什麼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這毒雖然能吃死,但是毒性並不凶,想要解毒的話尋常的解毒丸就可以,對身體的損傷也很小,過段時間就能養回來。

楚洛悄咪咪睜開一隻眼睛,隔著放下來的紅色紗帳以及屏風,隱約聽到外面太醫在回稟。

這這種草作為毒藥的用法很冷門,果然那太醫查不出來,只開了些解毒丸,以及祛毒療傷的藥。

她舒了口氣。

楚洛從胖婆子那裡得到了啟發,對太子為何殺妻有了些猜測。

幾個皇子都已成年,朝堂黨派站隊嚴重。楚衛氏都抱著讓她做間諜的心思安插在太子身邊……

那前幾任的太子妃呢?

原主的記憶里,太子的幾任太子妃可全部都是皇帝賜婚。她們背後的母家是什麼黨派,原主一個深閨小姐不知道,但是卻是知道沒有一個是他自己主動想娶的。

這樣的女子裡想要安插間諜細作,很有可能啊!

雖然這太子剛剛一頓騷操作,差點兒讓她後悔了。

不過好在也給她請了太醫,想必沒打算真的殺她。

如果他聰明的話,楚洛非常願意投個誠,找個金大腿當靠山——告訴他楚衛氏是他的敵人,而楚衛氏也是她的敵人。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不介意跟太子聯手。

倘若太子想查下毒的人是誰?

——楚衛氏哇!

為啥殺她?

——因為她是冒牌貨,楚衛氏怕她被太子發現,因此趕緊滅口、故意製造成服毒自盡的假象呀!

反正人已經安全到了東宮了,在東宮出事兒,也怪不到將軍府去!至多只會怨楚洛,大婚當夜自盡,給皇室個大嘴巴子。楚家皇帝輕易動不得,但是牽怒韓姨娘治她個教養不力之罪卻是太簡單了!

一箭雙鵰!

楚洛都替楚衛氏把動機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過自然,她是不會讓韓姨娘出事的。

當初原主被強硬拉去毀容,韓姨娘拼命保護她唯一的女兒,挨了好幾棍子。如今更是被楚衛氏軟禁在後院,作為牽制她的人質。

楚洛占了人家閨女的殼子,總不能不管她娘親的死活。

不過,若是太子不聰明,真的只是想殺人就殺人,沒有理由……

那她躺好了。

麻煩刀請磨的鋒利一點,她還是比較怕疼的。

*

出神間,太醫已經開好了方子退下了。

一陣腳步聲慢條斯理地由遠及近,楚洛趕忙閉上眼睛裝睡。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撩開大紅的幔帳。

來人坐在楚洛床邊,楚洛能感覺到一股淡雅好聞的薰香,以及一絲極淡的……藥香?

吃什麼藥,這太子病了?職業病作祟,楚洛下意識地嗅了嗅……

嗯?

那藥味極淡,他離自己又不是很近,楚洛只能勉強聞出來幾味量最多,或者最味道最重的藥。可是這幾味藥合在一起,除了有靜氣安神之功效……還能解毒啊!

這太子中毒了?

還沒等她細想,臉頰上忽然傳來一陣癢意。

兩秒鐘後,楚洛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人在輕撫自己的臉。

楚洛:「???」

exm?

這張臉毀的她晚上看了都得做噩夢。這是啥癖好啊,還這麼輕柔曖昧地摸她臉?

難道傳說這位太子是個變態,是個真·變態?

那隻手緩緩向下,划過她的下巴……激的楚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差點兒都裝不下去了。

然後那隻手,猛地掐住楚洛纖細脆弱的脖頸。

「咳咳咳……」

驟然的窒息感打了楚洛個措手不及,她猛地咳了起來。

楚洛愕然地睜開眼睛,只見面前的一張衝擊力極強的臉,漂亮的雌雄莫辨,卻又不會感到娘里娘氣。他嘴角含笑,端的一副清貴出塵的淡然。

……如果忽略他還在不斷收緊的手的話。

被美色衝擊恍惚了一瞬的楚洛欲哭無淚。這跟她想的不一樣呀!

媽媽啊!

這人真的,真的是個大變態啊!

她也是個「受害者」啊,正常人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問她這是怎麼回事麼??!然後她再委委屈屈訴說一下楚衛氏對她的殘害,告訴他自己不是敵人,她也是被逼無奈,一點點打消他的疑心啊!

可這太子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殷遲楓看著楚洛,目光沉沉,透著冷漠。眼瞧著楚洛漸漸沒了力氣,他才緩緩鬆了手。

「咳咳咳……」

新鮮的空氣大量湧入肺中,楚洛咳了好半天,才順過氣兒來。

死裡逃生,楚洛捂著脖子大口地喘氣。剛剛太子盯著她宛若死物的眼神,她毫不懷疑太子是真的想殺了她。

可是,想要殺她為何還要讓人請太醫?

為何現在又鬆了手?

殷遲楓緩緩坐直了身子,慢條斯理用帕子擦自己剛剛碰到過她的修長的手指。

寢殿牆壁鑲嵌了許多夜明珠,借著夜明珠瑩潤的光亮,能瞧見那隻手膚色白皙,漂亮極了。

楚洛能屈能伸。默默往後挪了挪,腦袋裡瘋狂想著對策,也不知道原來的藉口能不能用。

這人不按常理出牌,隨心所欲。之前的那個藉口對普通的人或許可以嘗試,可是這人……

楚洛悄咪咪瞄他一眼。

她完全不是這位的對手哇!

正緊張中,外面突然有人敲門。

「殿下,皇后娘娘派人來詢問了。」芹葙畢恭畢敬道:「問殿下叫太醫,可是有什麼不適?」

擦了許久的殷遲楓聞言,眸底划過一抹嘲諷。丟了帕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楚洛。

楚洛抱著被子,再往後挪了挪。

若是沒察覺到這太子是真變態,她可能還會在意一下她吐血了叫太醫怎麼瞞過去。可是現在,楚洛已經幾乎放棄了。

殷遲楓盯著楚洛的眼睛良久。

芹葙遲疑道:「殿下?」

殷遲楓這才開口,道:「楚小姐臉上的傷吹了風,疼痛難忍,喚來太醫開了些止痛的藥。」

楚洛愕然抬眸。

這變態竟然……?

楚洛是完完全全看不懂他了,不過也因此稍稍升起一絲小小的希冀。興許,她小命兒還有望保住?

然而殷遲楓回了芹葙,便沒有再看她。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問,起身離開。

*

這一離開,竟是三日。

楚洛在東宮再也沒有見過殷遲楓。

而大婚第二日,也被皇后貼心地以太子妃還帶著傷需要安心將養為由,免去了楚洛的請安奉茶。

納悶兒的同時,楚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竟然打破「詛咒」了!

她活過了三天!

……不過也有可能是太子忘了還有她這麼個存在。

「太子殿下這是……也要出宮麼?」楚洛眼瞧著殷遲楓掀開她的馬車帘子,坐在她的旁邊。

現在的楚洛,已經被這變態的騷操作整怕了。見他坐在自己的旁邊,渾身都毛毛的。

咋這麼節儉,還跟她蹭一輛馬車。

明明東宮的布置很奢華啊!

殷遲楓垂眼看她。

楚洛帶了淡紫色的面紗,遮住臉蛋上駭人的疤痕。但看著那雙靈動閃著波光的雙眸,竟十分賞心悅目。

「你怕孤?」

楚洛:「……」

怕不怕你心裡沒點兒AC數?大殷朝誰不怕你?

她都要被這個蛇精病整出心理陰影了!

原主是個毫無母家背景、爹不疼、主母厭惡、養在深閨不出門的庶女。以目前的形勢,她能尋求到庇佑的只有太子。

雖然這太子陰晴不定做事完全靠喜好,還是個比楚衛氏還要可怕的存在。不過重要的是——

她跟太子沒有任何恩怨。

大婚之前楚洛就已經做好了要抱太子大腿的準備,然而洞房花燭夜,太子一頓操作猛如虎,讓她捂著淤青的小細脖子在東宮考慮了整整三天,才再次確認這條路還是得走。

怕甚?

沒有其他路可走,唯一的一條路再怎麼陡峭崎嶇,不也是有生還的可能性?

只是本想著讓他主動問詢那晚她吐血的事,可惜太子似乎好奇心不重。那她就得主動出擊了……

「嗯?」

楚洛收回思緒,笑了笑,故作乖巧道:「不怕。」

殷遲楓也笑了起來,「不怕就好。」

他輕柔地將她額邊的碎發掖到耳後,不論是動作還是語氣都堪稱溫柔:「今日你回門。」

僵直了身子的楚洛緩慢地眨巴一下眼睛。

什麼……意思?

殷遲楓勾了勾唇,沒有再說話。身子往後倚靠,竟是打算閉目養神了。

楚洛卻是沒辦法平靜。

……是她想的那樣嗎?!

一個時辰之後,馬車才停在了將軍府。

楚洛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睡了的殷遲楓,猶豫了一下,不知道他有沒有起床氣,還是沒敢叫他。小心翼翼地撩開帘子儘量降低聲音,正要下馬車,就聽到將軍府的大門處傳來一道不悅的聲音。

「呀,太子妃娘娘回來了?」一個高瘦的婆子從門內走出來,看到楚洛,目含譏諷:「娘娘好大的譜子。這都什麼時辰了,是不是還得需要夫人跟老夫人三拜九叩才肯進門啊?」

這婆子是將軍府楚老夫人身邊伺候的。楚老夫人重男輕女,重嫡輕庶,很瞧不起韓姨娘跟原主,連帶著下人也怠慢她們。

楚洛保持著在馬車上欲下不下的姿勢,震驚地望著那婆子。

啊這……

楚衛氏是怎麼管將軍府的,這些婆子一個個都以下犯上欺負她就算了……

當著太子的面諷刺他的新婚太子妃是鬧哪樣兒?

千里送人頭?

禮輕情意重?

就算一個男人再怎麼不喜歡自己的妻子,但是被一個下人當面嘲諷,這可是啪啪地打他臉啊。更何況她現在還嫁入了皇室,涉及到了皇室的顏面問題。

馬車裡隱約傳來衣服的摩擦聲。

哦豁,蛇精病醒了。

楚洛利落地跳下馬車。

雖然這瘦婆子很欠打,惹得楚洛手痒痒……但是似乎不需要她動手了呢。

「老夫人都等許久了。」見楚洛還算「識趣兒」,瘦婆子鄙夷道,「老夫人發了怒,小姐自個兒看著辦吧!」

「孤竟不知,你們家老夫人跟夫人給孤的太子妃三拜九叩……竟成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麼?」

一道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

瘦婆子驚疑不定地盯著馬車,瞪大了眼睛,只見那一襲白衣丹紋的男人慢條斯理地鑽出馬車。他唇角含笑,望向自己的眼神意味不明。

瘦婆子心裡「咯噔」一聲,嚇得雙腿一抖栽到了地上,「太太太……太子殿下!」

門口的僕從也慌忙跪了一片,戰戰兢兢冷汗直冒。

瘦婆子悔得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個巴掌。

剛剛那些話,太子都聽見了?

太子連上朝都不去,怎麼會今日陪著那庶女回門來了!

她那麼不客氣地跟三小姐說話,太子會不會起疑?

瘦婆子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趕忙補救道:「夫人跟老夫人自然是得給太子妃娘娘請安的!老夫人跟夫人都思念二小姐,不,太子妃的緊,老奴為老夫人著想一時埋怨了太子妃幾句,都是老奴糊塗了!老奴看著太子妃長大,忘了主僕尊卑,請太子殿下降罪!」

楚洛不由得多看了這婆子兩眼。

比之前那個胖的可聰明多了。幾句話四兩撥千斤,把楚家蔑視皇室,硬生生掰扯成了都是她一個人的錯,是她自己以為跟太子妃「關係近」,以長輩的名義說了些埋怨的話。

如此的話,於情於理,甚至要是看太子妃的面子,就算罰也只能罰她一個,還不會罰的太重。

可惜……

殷遲楓的腦迴路,不能夠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揣摩。

「不顧主僕尊卑,以下犯上……將軍府主母就是這麼管教奴才的麼?」殷遲楓一步跨下馬車。

輕柔的聲音輕飄飄落入瘦婆子耳中,讓她登時白了臉色。

楚洛心裡默默給太子點個讚。

四兩撥千斤,變態太子還會斷章取義呢!

「殿下!殿下,都是老奴糊塗了啊殿下!這跟夫人沒關係啊!」瘦婆子都要瘋了。

怎麼就惹上這個活閻羅!

只是管教底下的人不利而已,這可是家事!就算將軍前段時間出征了不在府中,要管也不該太子這個外人、小輩插手啊!

可是太子的話明顯是打算追究此事,瘦婆子便明白了。

太子想罰,理由又有什麼重要的?他就算指鹿為馬,整個將軍府不也得應和哄著!

若是因此連累了夫人,就算看在夫人是誥命夫人不會有性命之憂,可萬一……要移交大權呢?

將軍後院可只有一妻一妾!

瘦婆子不由得看向楚洛。

定然是那個小賤人,那個小賤人勾引的太子殿下吹的枕邊風!

楚洛被瞪的莫名其妙。

你自己禍從口出,又不是我逼你說的,瞪我作甚!

將軍府門口的奴僕們皆膽戰心驚猜測她是會受到五馬分屍,還是剝皮,腰斬……

然而殷遲楓掃了眼心如死灰的瘦婆子,又瞥了眼抱臂看戲的楚洛,眸光閃了閃。他抬腳,踏入將軍府。

幾個字從他的唇瓣輕描淡寫地吐了出來:「妄議皇室,按規矩來罷。」

下人們皆錯愕地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妄議皇室」,這可是個大罪。按照律法,有賞兩個嘴巴子到誅九族等等程度不一的細緻刑罰。不過瘦婆子那程度,還不至於要她的腦袋。

以為必死無疑的瘦婆子一屁股倒在地上,唇瓣發抖,冷汗直流,一臉的不可置信。

而楚洛只是疑惑了一瞬,很快便接受良好。

雖然不懂那位的腦迴路,但她也沒真的指望那位能幫她出氣。

嘖。就是一場好戲開場了,結果匆匆結尾。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多少都有些遺憾。

*

楚夫人提前得了消息,聽到太子親自陪楚洛回門,又驚又疑。

「夫人,那小賤蹄子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讓太子殿下給她出氣!陳婆子不過就是罵了她兩句!」胖婆子嚇得肥臉發白。

整個將軍府的下人裡面,除了管家,她跟那剛從太子那兒撿回一條命的陳婆子地位最高,關係也最好。如今陳婆子遭了難,她倒也不是多麼地心疼她為她打抱不平,只是唇亡齒寒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陳婆子在老夫人跟前服侍,在那小賤蹄子面前拉的仇恨值可沒有自己高啊!

「慌什麼。」楚衛氏理了理鬢角雲發,有些不高興。

聽到胖婆子的話,她反而安下心來。

「太子若真為她出氣,可能會『按規矩』來?」楚衛氏冷笑一聲,「你何曾看到過太子『按規矩』來過。」

胖婆子醍醐灌頂!

對啊!

惹了太子不快的人,從來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聽聞慎刑司自從被太子掌控,裡面的地面都被無數新鮮的血水染成了深紅色,血腥味經年不散,連綿不絕的慘叫聲在慎刑司外面都能聽見!

對於一向暴虐成性的太子來說,「按規矩辦事兒」,可是輕的不能再輕的處罰了!

她瞬間就反應過來,今日之事太子根本就沒有真的生氣!

也就是說,那小賤蹄子也沒得寵嘛。

這才正常。一個毀了容的醜八怪,聽說太子新婚當夜都沒宿在新房,她能有什麼能耐讓太子給她撐腰!

胖婆子鬆了口氣,「那,那太子這是何意?」

「太子的心思連皇后娘娘都猜不透,我怎麼知道。」楚衛氏不高興地擰了擰眉。

她看向不遠處的小涼亭,一身墨藍廣袖長衫的年輕男子負手而立,墨色發冠半束起發,長袖衣擺上繡著銀蟒暗紋,矜貴又大氣。

楚衛氏眸中閃過一抹遺憾,低聲囑咐胖婆子:

「看住鈺兒,別讓她做蠢事。」

太子親臨將軍府,將軍府的下人們這才反應過來今日是太子妃回門的日子!

他們手忙腳亂地去後院挨處通報,而楚洛跟在殷遲楓身邊,也狐假虎威了一把。

楚衛氏不知在忙什麼,派人告罪說得過一會兒才能過來,讓他們先用膳。

於是那位從來都不拿正眼瞧楚洛的高高在上的老太太不得不挑起大梁,硬著頭皮跟她演起了祖慈孫孝的戲碼。

他們來的時間有點晚了,臨近正午才到,然而廚房卻是很快將各種珍饈一盤盤端上來。

殷遲楓掀起眼皮子,瞥了眼假笑著快要笑僵了的楚老夫人,笑了起來。

他溫聲道:「老夫人果真是疼孫女。不知孤會來,竟也早就做好了這麼多好吃的。」

楚老夫人身子一僵。

「啊,這,老身,老身自然是極疼鈺寧的……」

楚洛在心中冷笑。

在門口就敢讓婆子罵她,還能給她備下如此豐盛的宴席?

可是楚老夫人應該不至於那麼蠢,在飯菜里下毒。她身有言靈之毒,活著比死了價值大。而就算想真的殺她,直接弄死就好,何必如此大動干戈?

果然東宮的宮女仔仔細細檢查了每一道菜,菜都完全沒有問題。

楚洛狐疑地入座,看了眼雲淡風輕、似乎剛剛那一句只是隨口一問的殷遲楓,暫且將心放在肚子裡。

吃他丫的!

大佬都不擔心,她擔心什麼。

楚洛剛一摘下面紗,便見到對面的楚老夫人擰了下眉,仿佛看到了什麼髒東西般。就連用膳也挑挑揀揀,沒胃口似的。

看著楚老夫人強忍著噁心對她關懷,楚洛挑了下眉。

看她的臉吃不下飯啊?

嘖。

矯情。

原主被毀容的時候,這偏心的老太太可是十分支持楚衛氏呢。人家太子都沒嫌棄她臉丑——就算人家嫌棄,也沒表現出來。

瞧瞧人家這教養,這風度!

楚洛喝了一口餐前甜湯。

太子雖然是個蛇精病,但在吃穿用度上不曾虧待她,甚至還尋來宮中最好的藥給她治臉。

疤雖然去不掉,可不疼了呀!現在楚洛吃嘛嘛香,心情極好地專挑貴的下筷。什麼極品血燕,佛跳牆人參烏雞湯,全部掃了個遍。

不單自己吃,還貼心地分了太子一半。

不吃白不吃!

她頂著嫡女的身份替嫁遭這份罪,嫡女的待遇不享受豈不是太虧?

嗝兒~

味兒還不錯。

就是燕窩少了點兒,摳摳搜搜的,太子親臨才只捨得上一盞。

「祖母,您的眼睛怎麼了,莫不是抽筋了?」楚洛撫著裝滿了山珍海味的肚子,故作擔憂道,「可要請大夫?」

「不,不用了……」楚老夫人心疼的眼皮直抽。

那個低賤的庶女,一口氣吃了近百兩銀子!

極品血燕,可是她特地給她的鈺寧尋來補身子的!就那麼最後一盞了,那庶女也沒有個自知之明,竟還全吃光了!

那般珍貴有錢難尋的極品補品,是你這賠錢貨配吃的麼!

楚洛將楚老夫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不由得覺得好笑。

不就是吃了點東西,心疼成這樣?將軍府偌大的家業,差這些東西?

好歹原主也是你親兒子的親閨女,就算是庶的,可原主毀了容,楚老夫人卻為自己的寶貝嫡孫女不用入那狼窩而開心,甚至還是她命人攔的韓姨娘還打了她。

可惜了原主雖然怯懦膽小,卻也真心將楚老夫人當作奶奶孝敬的。小的時候還用自己全部的壓歲錢買了對蝴蝶銀釵送給楚老夫人,卻被楚老夫人嫌棄款式難看,隨手賞了下人。

在楚老夫人心疼到滴血的眼神下,楚洛終於慢悠悠地放下了筷子。

「殿下跟祖母慢慢吃,鈺寧湯喝多了。」楚洛擦了擦嘴角,重新戴上面紗,藉故尿遁。

楚老夫人臉色難看。

這般粗俗,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然後她又很快看向殷遲楓,有些擔憂。

她家鈺寧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庶女這麼粗俗……沒在太子面前露餡兒吧?

楚洛不知道楚老夫人的擔憂。

她按照原身的記憶,出了門一路往西走,穿過假山迴廊,停在一處小別院前。

這院子比原主的院子稍微大一點。雖然簡單沒什麼華貴的裝飾,但卻乾淨整潔,屋前還栽種了不少花花草草,只是可惜入冬了枯了,顯得格外蕭條。

楚洛望著安靜空蕩蕩的院子,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快走兩步一把推開門——

整個院子一個人都沒有。

不光是不愛出門的韓姨娘,連照顧韓姨娘的琴婆婆都不見了蹤影。

*

後院的湖心亭內,招待太子的一模一樣的膳食,在這不大的圓桌上同樣擺了一套。

亭內只坐了兩人,墨藍蟒袍的年輕男子不停地給對面的藕粉色衣裙的年輕女子夾菜。

「洛兒,你嘗嘗這極品血燕,補身子極好呢。」四皇子殷遲璘將那盞燕窩放到那女子跟前。

那女子粉紗遮面,露出的上半張臉眉眼精緻,淡棕色的眼眸暗送秋波,笑著藉口婉拒,有些心不在焉。

四皇子殷遲璘有意與將軍府聯姻,娶楚鈺寧為未來的皇子妃,就差三媒六聘定下婚事了。

然而皇上驟然賜婚,楚鈺寧成了太子妃。不過這並沒有讓殷遲璘失去來將軍府的興致——

楚鈺寧的庶妹楚洛,他可是早就盯上了。

而今日,殷遲璘便是來將軍府特地來看楚洛的。

可問題是,真正的楚洛還跟在太子身邊,假扮楚鈺寧呢!

楚衛氏陪著殷遲璘用了頓膳,讓她的心腹婆子看著點楚鈺寧。也不知道楚鈺寧那腦子是怎麼長的,竟然還理直氣壯地說甚麼「憑什麼楚洛就能假扮本小姐,本小姐就不能假扮她去見本小姐的心上人?本小姐倒是要看看,那小賤人私底下都跟我未婚夫是怎麼相處的!?」

蠢丫頭!

只要楚洛偷到了她想要的東西,楚洛就可以去死了!到時候按照計劃,將楚洛痴戀太子而瘋狂,打暈嫡姐替嫁的事兒曝出去,再將太子拉下馬,楚鈺寧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嫁給四皇子了。

計劃安排的好好的,楚鈺寧要是這時候跑出去假扮楚洛跟四皇子見面,以後四皇子肯定知道楚洛那時候已經在東宮,四皇子見到的人是楚鈺寧假扮的了。

雖然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但是皇親貴胄,哪個沒傲氣,被人耍了指不定會在心裡埋下疙瘩膈應!

然而楚鈺寧不這麼想。

她覺得母親那苦口婆心攔著自己的心腹婆子才傻!

真當她思念成疾卑微到那地步了?

呵!她才不是楚洛那不知廉恥的低賤庶女呢,她可是高貴的嫡女!

她仔細思考過了,四皇子能對楚洛感興趣,無非是她楚鈺寧身為嫡女端莊大氣,而楚洛上不得台面不知禮數,讓四皇子一時覺得新鮮有趣兒罷了。

是以楚鈺寧故意支開母親的人,精心打扮了一番。謊稱受了風寒見不得風,帶上面紗假扮楚洛,偷偷溜出來與四皇子相會。

她要讓四皇子知道,她楚鈺寧可是個寶藏,私底下也是嬌俏可人的!只不過她平時同四皇子相處端莊矜持,自持貴女的優雅淑德罷了!

等四皇子被她徹底迷住了,哪裡還會在意她是否假扮別人!

說不定回想起來,還會覺得這是夫妻之間的情趣呢!

楚鈺寧想的挺美。

但是真正坐在這兒,她就後悔了。

對面的男人深情款款,眼神溫柔舉止體貼。一想到她的心上人深情的對象是楚洛,楚鈺寧簡直嫉妒的不行。

以前那小狐媚子就是這麼跟四皇子相處的?

「雖然這兒背風,今兒太陽也暖和,可洛兒你還病著呢,當真不冷?」殷遲璘伸手,握住楚鈺寧微涼的小手,暗暗感慨這雙葇荑細嫩軟滑,不由得又摸了兩把,殷切道:「若是凍壞了,本皇子可要心疼了。」

楚鈺寧心神蕩漾,一時間又嫉妒又羞澀。

她低著頭,紅著臉道:「有四皇子在,臣女不覺得冷……」

為了防止被殷遲璘聽出來,楚鈺寧故意掐著嗓子說話。又為了符合她「受了風寒」,壓低嗓音,還時不時咳嗽兩聲。

她自覺裝的很不錯,四皇子定然不會認出來。

實際上,殷遲璘的確沒有認出來。

但是他聽到這矯揉造作的嗓音,不由得擰了下眉。

當初他在將軍府後花園賞花,偶然間與楚洛相遇。那時楚洛漂亮的不行,乾淨單純的像只不諳世事的小白兔。

只是生了場病。怎麼突然間變得……

這麼油膩?

殷遲璘狐疑地壓下心中的疑惑,只當是自己的錯覺。

他柔聲道:「你姐姐也成了太子妃,我正妃之位雖然暫時沒有人選,但是卻可以把你提前抬入府中,我們就可以早些在一起了。」

楚鈺寧差點兒將自己的指甲生生掰斷。

「之前本皇子還在擔憂,如何說服楚將軍將他的兩個明珠全都嫁給我,如今卻是沒這個擔憂了。」殷遲璘認真地望著楚鈺寧,一雙深邃的眼睛顯得很是專情。

然而楚鈺寧快要氣瘋了。

賤人!

小賤人!!

「楚鈺寧」才剛成為太子妃,四皇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楚洛收了?

當初她與四皇子的婚事,四皇子雖然應了,可何時成婚四皇子可是一點都不急!

母親說了,荒淫無度的太子不得民心,是不可能當上皇帝的,只有四皇子才是最佳的皇帝人選。不論是皇后娘娘跟她的母家,還是朝廷大臣,全都擁護四皇子。

四皇子妃的位置,只能是她楚鈺寧的!

楚洛小小年紀就勾引未來的姐夫,讓四皇子一時鬼迷心竅。如此心機野心,日後若真進了門,那還得了?

不過是個低賤的庶女,她也配!

*

楚洛沒有找到韓姨娘。

她沉著眸,快步往楚衛氏的院子,找她算帳。

路過後花園的人工湖的時候,餘光瞧見依稀有些眼熟的兩個人。

「洛兒可是不願做妾?」殷遲璘見「楚洛」擰眉不悅,也皺了皺眉,聲音也沉了下來:「洛兒,本皇子的正妃之位,須得母后親自選的才行,我也做不了主。」

他沒說的是,做他的妾室都已經抬舉她了。

多少名門貴女,千金嫡女,就算是做妾也爭搶著想要入他府中!

楚鈺寧聽到楚洛在四皇子心裡頂多是個妾,心情才稍稍好一些。然而殷遲璘下一句話,卻讓她身子一僵。

「不過……」殷遲璘起身,坐在了楚鈺寧身邊,曖昧地俯身過去,唇瓣輕輕摩挲著她的耳廓。

「你是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的,我待你自是不同。等本皇子登基之後……便封你為皇貴妃,位同副後,如何?」

岸邊的楚洛本人眼睜睜地看著楚鈺寧嫉妒的面目猙獰,失控的表情連面紗都快遮不住了。

楚洛感到有趣,站在樹下眼神微冷著看戲。

沒想到一向自恃甚高的楚鈺寧,竟然會自降身份假扮庶女,來見心上人?

楚鈺寧看不上不得民心的太子,一心舔著被百姓百官擁護的四皇子。可要是楚洛選,她倒寧可選太子。

太子就算脾氣陰晴不定,但至少衣食住行從不短缺她。而且東宮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後院乾乾淨淨,也沒什么女人跑來蹦躂煩她。

而至於四皇子麼……

騙了原主的心,被楚鈺寧發現了還將事情都推到原主身上說都是原主勾引,做了錯事全推到別人身上不敢承擔。惹得楚鈺寧遷怒原主怨恨她,然後四皇子轉頭又去哄著原主說他是迫不得已、自己還是愛她的。

如今還有臉上門要娶「楚洛」?

太子好歹頂多沒了命,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而四皇子,騙身騙心的大渣男,殺人誅心。

楚洛並不知道,她剛抬步離去不久,剛剛站著的地方無聲無息地跳下來一個黑衣蒙面人。

他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隱藏在鬱鬱蔥蔥的竹葉中,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

楚洛沒有管楚鈺寧冒充自己跟別人私會這件事。

看了兩眼,便抬腳繼續去找楚衛氏。

楚衛氏剛剛沒有在宴席上出現,也沒有在陪四皇子。楚洛徑直闖入楚衛氏的院落,果然看到衣著華貴,保養得宜的貌美婦人。

楚衛氏似乎並沒有意外楚洛會找來,仍舊逗弄著掛在檐下的小百靈鳥。

「讓你做的事,如何了?」

楚洛不答反問:「我娘呢。」

楚衛氏輕描淡寫地瞥了她一眼,那傲慢不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螻蟻。

「果真是卑賤的庶女。」楚衛氏冷哼,「見到嫡母連行禮問安都不知,沒教養。」

「您那女兒尊貴有教養,所以還沒出閣呢,就頂著妹妹的名頭跟外男幽會……嘖嘖,原來這就是大家閨秀,楚洛長見識了。」楚洛背著手走進院子。

楚衛氏顧不上楚洛的陰陽怪氣,大驚:「你說什麼!」

「別走呀。」楚洛攔住她,「我來的路上呢,兩人正卿卿我我你儂我儂,坐了許久了。母親這時候過去,也挽回不了什麼。」

楚洛看著楚衛氏終於繃不住了的怒容,心情舒坦多了:「不過呢,母親現在卻是可以挽救一些別的——我娘在哪兒?」

楚衛氏看著楚洛的眼神厭惡又嫌惡。聽到楚洛的話,反而不急了。

她冷笑一聲:「小賤人,你以為我跟鈺寧似的那般單純好騙,被你幾句話便唬住了?慣你的毛病!你可以不聽話,到時候,就去黃泉孝順你娘罷。」

這楚洛雖然怯懦,可最是心軟孝順,對韓姨娘極好。

不過是壯著膽子說些氣話罷了!鈺寧她們一時被她騙了去,她閱人無數,哪裡能被這隻小紙老虎嚇住!

這庶女為了她娘,臉也毀了人也嫁過去了。不過是讓她做點事兒,怎麼可能突然就不管她親娘死活了,還整什麼誅九族大家一起死。

真當她是被嚇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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