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爾摩的錨點

北青熱點 發佈 2022-10-13T02:39:31.939945+00:00

對於斯德哥爾摩的記憶,兩個錨點,一是詩人、翻譯家許嵐和她的家,還有就是許嵐翻譯的長篇小說《男人》。詩人、翻譯家許嵐是我的朋友,成都人,畢業於四川大學。

◎潔塵(作家)

對於斯德哥爾摩的記憶,兩個錨點,一是詩人、翻譯家許嵐和她的家,還有就是許嵐翻譯的長篇小說《男人》。前者在斯德哥爾摩現場,後者在書里。

詩人、翻譯家許嵐是我的朋友,成都人,畢業於四川大學。在川大遇到瑞典留學生Bjorn Kjellgren(中文最接近的發音應該是比昂,但他給自己取了中文名叫熊彪,中國朋友們都叫他彪),兩人相愛結婚後就移居瑞典了。之後,養育一兒一女之外,許嵐常年任職瑞典爾雅文化協會(Kulturforening Erya),從事瑞典與其他國家之間的文化交流。

2019年的夏天,我們幾個人的北歐行程與許嵐和彪的西歐旅行重合了。但在我們離開斯德哥爾摩前一天,他們倆從比利時趕了回來,當天就在家裡宴請我們。彪是大廚,那頓飯我印象深的有馬蘇里奶酪青菜沙拉、胡蘿蔔孜然燒肉,還有一大盤火參派。許嵐告訴我,火參在中國叫做大黃,是一味中藥,在瑞典是一種食材,火參派是常見的餐後菜,吃的時候配上香草冰淇淋。

許嵐和彪住在斯德哥爾摩南島上的一個叫做Sodermalm老城區里,寂靜的街道兩邊都是厚重的公寓樓,看著就足以抵禦北歐的寒冷,也能護佑室內的溫暖。他們家的房間是長條形的,進門後沿著走廊,房間分列兩邊,最靠外的房間是餐廳,往裡走才是客廳。我想起我從小長大的成都鐵路局大院宿舍,那些房子據說都是蘇式的,都是這種長條形的房子。我有一個從小膩在一起的閨蜜,她的房間在進門的右手,再裡面才是她家的飯廳、客廳,父母的房間在走廊的深處,那時我們這些小夥伴可以悄悄進出她的房間,大人們都不知道。

那天我們吃完飯,由許嵐和彪陪著先在四周逛逛。這個街區是彪出生長大的地方,他的父母就住在同一條街上。在夏草葳蕤涼風襲人的傍晚轉了一大圈,許嵐給我介紹這個島那個島,我一頭霧水,直到讀《男人》,斯城作為「千島之城」的這個概念才似乎進入到我的頭腦里。許嵐和彪住在南島,這是斯城市區內面積最大、歷史最長的一個島。

這些年看朋友圈,經常看到許嵐游泳。不是去游泳館,她游泳的地方,要麼是湖,要麼是海。湖是梅拉倫湖,瑞典的第三大湖,海是波羅的海。她家所在的南島,正好位於梅拉倫湖和波羅的海的交匯處。我有時候看到時至深秋她還在下水,頗為感佩她的毅力。到了斯德哥爾摩,盛夏的氣溫已經相當於中國的深秋,我才發覺她在深秋的斯德哥爾摩下水游泳是多大的能耐。最近三年,許嵐和彪還冬泳,在雪地里下到湖水中,她說,她周圍的瑞典朋友都很驚嘆。

告別時,許嵐指了指旁邊的湖水說,我要從這裡下水了,就不陪你們走到你們停車的地方了。她看我疑惑,指了指自己的黑色連衣裙說,游泳衣已經穿在裡面了。其實我對游泳衣一點都不疑惑,是將身比身地感慨,我穿著薄羽絨服圍著圍巾依然感覺清寒滲膚,但她要下水游泳。在北歐待久了的中國人,也練成了特別的體質吧。常年的游泳,讓許嵐一直保持著青春期的纖細苗條,但又很結實有力。

2022年,許嵐托出版社寄來了她的最新譯作《男人》,作者是瑞典著名作家貢·布麗特·蘇德斯特姆。這部小說是瑞典的女性文學經典,問世半個世紀以來一直暢銷,還被翻譯成多個語種出版,現在,中文簡體版經許嵐之手翻譯介紹給了中國的讀者。

一本誕生在五十年前的小說,除了時代背景和現在不同之外,兩性關係之間彼此的試探、磨合、揉搓、無奈,跟現在一樣,或者說,跟任何時候都一樣,亘古不變的主題和模式。

許嵐譯本的腰封廣告語很有閱讀誘惑力,用的是丹麥哲學家克爾凱郭爾的一句話——「結婚,你會後悔;不結婚,你也會後悔;結不結婚,你都會後悔。」如此人生死局,讓人啞然失笑。在書中,女主人公有一段話跟克爾凱郭爾的這段話應和在一起,她說:「在一起極其可怕,但分手卻又如此悲哀。」

閱讀過程中,兩位有著知識分子身份又帶有濃重的北歐哲學氣息,一直處於「巨大的傷懷」之中的主人公,他們之間的困局其實完全在我的想像範圍和理解範圍之內,沒有意外,有的只是時時遇到的會心之處。但我遇到下面這句話時,有點愣住了,「不用點偏見做保護來簡化生活,日子怎麼過?那早就被人生的豐富多彩給搞垮了。」它為什麼這麼對我的口味呢?後來我把這句話想了很久。是的,我就是那種對普通意義上的所謂人生的豐富多彩並不給予價值好評的人,這也可能是我面對北歐景貌感覺很對口味的原因吧。

2022-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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