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祖沖之闖宮

櫻花說故事 發佈 2023-01-31T19:24:53.988728+00:00

只見在金碧輝煌的含章殿前,白玉雕琢的丹墀之下,花崗石砌成的露台四周,一千名錦衣校尉全身盔甲,持槍佩劍, 列隊而站,戒備森嚴。

公元四五四年陰曆七月初一的清晨,京都建康城(即現在的南京市)五鳳樓上的大鐘「當、當、當」敲響了。

只見在金碧輝煌的含章殿前,白玉雕琢的丹墀之下,花崗石砌成的露台四周,一千名錦衣校尉全身盔甲,持槍佩劍, 列隊而站,戒備森嚴。

當朝的文武百官個個衣冠端莊,神態異常,正襟危坐,鴉雀無聲。

九九八十一個和尚身披烈火袈裟, 席地而坐,雙目緊閉,合掌當胸。 露台左邊架著一隻古代最早的計時器——鎏金漏壺,它是根據漏壺標尺上的刻度來計算時間的。

兩旁站著兩名報時官。 右邊是一隻龐大的八卦形土圭,圭表正中立著一根一丈高的金屬晷標, 這是古代最早的天文儀器,根據太陽照射晷標的變化來推算節氣的。


兩邊站著兩名星象官。露台的正前方豎著一根高高的旗杆, 旗杆頂上一面黑龍犬牙旗隨風飄蕩,獵獵作響。

露台中央搭著一個高台,上面香燭高燒,煙霧縹緲。

剛剛繼位三天、二十五歲的宋孝武帝劉駿,坐在高台上 只見他面色蒼白,神色不安,不時抬起頭來看著建康城東面的棲霞山。

如此隆重的儀式到底為了何事?原來根據先皇定下來的《元嘉歷》推算,在今天的晝漏三十七刻,晷影九尺六寸時分,將要發生日食,這在當時叫做「天狗吃大陽」。

當朝太師戴法興為了此事呈奏皇上:「先皇升天剛滿三日, 日食之事隨即而來,此乃不祥之兆, 皇上必有大難當頭。為保皇上龍體康健,保大宋國運昌盛,以老臣之見,唯有舉行祈日儀式,方能逢凶化吉。」


皇帝劉駿看了奏本,嚇得六神無主, 連忙召見了太師戴法興,按照戴法興的意見,採取了緊急措施, 下了三道聖旨:第一、頒發大赦令,第二、 舉國上下素齋七天;第三、舉行祈日儀式。

今天,在戴法興的一手安排下,這場祈日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此時此刻,太師戴法興坐在祈日台前的太師椅上。 只見他骨瘦如柴,眯著一雙老鼠眼睛, 摸著一撮山羊鬍子,正在閉目養神。

想當年先皇在世, 我戴法興一手遮天,指鹿為馬,文武百官誰也不敢講一個不字。

誰知道先皇一死, 我戴法興的言語就不靈了,幸虧劉駿年幼無知,雖是皇上,其實只有個名義,還不是一切由我說了算! 想不到當今大宋國的太上皇還得我做。想到這裡,心中好不得意, 臉上露出了一絲奸笑。

一輪紅日從東方的棲霞山後慢慢地升了起來, 祈日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這時候, 遠處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一匹白龍馬飛快地來到宮門外, 從馬上跳下一個年輕後生,此人額寬臉方,身材高大,髮髻高聳, 氣宇軒昂,長袖一甩,大步流星直奔宮門而來。

看門的衛兵連忙把槍一橫攔住去路,厲聲喝道:「站住!」

來人不慌不忙, 上前一步大聲說:「我有急事求見皇上。」

衛兵一聽,說:「不行, 今日皇上舉行祈日儀式, 任何人不得進宮!"

話音剛落,把長槍往前一挺,對準了來人的胸口。只見那人面無懼色, 回答道:「下官正為此事而來。」說罷,雙手抓住對準胸口的兩柄長槍,往上一甩,邁開大步闖進宮去了。

這時,隨著報時官和星象官的報告,日食時辰將到。

總指揮戴法興正要下令開始祈日,猛然聽見祈日台下響起了一個洪鐘般的聲音:「微臣啟奏萬歲,經臣仔細推測計算,發現《元嘉歷》計算有誤, 今日本無日食發生。」


太師戴法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頭一看,台下有一生人, 於是厲聲問道:「你是何人?竟敢出此狂言!」

來人大聲回答:「南徐州從事祖沖之!」

一聽到「祖沖之」這三個字, 戴法興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為啥? 因為早在十多年以前戴法興就領教過祖沖之的厲害。

祖沖之是大匠卿祖朔之的兒子。當年, 戴法興在莫愁湖上造得月樓時, 才十多歲的祖沖之常常跟著父親在工地上玩。

得月樓邊上有一個周長九丈的圓魚池, 戴法興要在池上造一座觀魚橋。工匠們按周三徑一的古法, 下了三丈長的料,乳臭未乾的祖沖之在一邊說太長了。

戴法興說他倒了彩,把他轟了出去,哪料果然長出了一點。 此事一直是記憶猶新。

如今想不到祖沖之已長成了一個血氣方剛 的男子漢,今天竟敢冒死闖宮,前來與我作對。

戴法興把臉一沉,正想令左右將祖沖之拿下, 不料此時高台上的宋孝武帝劉駿開口發問了:「祖從事,你說《元嘉歷》計算有誤, 你憑什麼而言?」

祖沖之不慌不忙地回答:「啟奏萬歲, 《元嘉歷》之所以計算有誤,是因為沒有測出『歲差』。 所以過一百三十九年零兩個月,就要少一天。 現在臣已新編了一部《大明曆》,把《元嘉歷 》定的每十七年有七個閏月改為每三百九十一年有一百四十四個閏月, 按臣的新曆法推算自然更為準確。」

皇帝劉駿聽了祖沖之這番話, 覺得言之有理,不由得點了點頭。

這下戴法興慌了手腳,連忙高呼,「萬歲, 《元嘉歷》乃是先皇定下來的曆法,必准無誤, 切莫聽信祖沖之這一派胡言亂語。現在時辰已到,萬不可誤了大事, 望萬歲三思而行!」

這一下把皇帝劉駿難住了。他抬頭朝天看看, 心想還是讓太陽來作證吧。

於是對戴法興說:「既然時辰已到, 那就下令祈日吧!」

「遵命!」戴法興連忙起身, 舉起令旗,左右一擺,祈日儀式開始了。

站在鎏金漏壺邊上的兩名報時官齊聲喝道 「晝漏三十七刻到!」

與此同時,土圭這邊的兩名星象官也同時喊出:「晷影九尺六寸到!」

日食的時間到了。 頓時「嗚——」長號齊鳴,「隆——」

戴法興對天下跪,磕頭拜日;鼓聲震天,文武百官和錦衣校尉跟著總指揮和尚們把木魚敲得比雨點還密,念經的聲音比打雷還響。

唯獨只有祖沖之一個人雙手靠後, 昂首朝天, 望著太陽。

突然,只見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太陽也沒有了。 皇帝劉駿嚇得兩腿一軟,連忙跪下來朝天就拜。

這時, 只聽祖沖之「哈哈」一陣大笑,笑聲未落,太陽又亮了出來。

眾人抬頭一看,原來是被風吹來的一片烏雲遮住了太陽, 隨即烏雲又飄走了。日食果然沒有發生。

文武百官和錦衣校尉都從地上站了起來,大家指手劃腳,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連那些和尚也都停了木魚,閉住了嘴,抬起頭來看熱鬧了。

皇帝劉駿受了一場虛驚,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重新坐上了皇位。

這意料不到的事情,就連戴法興也感到奇怪, 莫非真讓祖沖之說對了,難道《元嘉歷》真的錯了?

不過戴法興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詭計多端,只見他眼睛一眨想出了一條毒計,轉過身去跪倒在地,面朝皇帝劉駿大聲高呼:「萬歲,萬萬歲! 因皇上至聖至明,我大宋國運昌盛,作為不祥之兆的日食已經消退了,普天之下,華夏神州將永載萬歲的齊天洪福!」

戴法興話音剛落,只聽祖沖之大聲駁斥說:「不!這次日食並沒有消,它將在明日發生。」

戴法興見祖沖之竟敢在萬歲爺面前駁斥自己,不由得惱羞成怒, 恨得咬牙切齒,心想:我今日非得叫你活著進來,躺著出去,來個殺一儆百不可。

想到這裡,戴法興使出了殺手鐧,他指著祖沖之說:「大膽狂徒,竟敢褻瀆皇上,罪該萬死。來人,給我推下去斬了!」

一聲令下,一群錦衣衛士「唰」地圍了上來就要動手。

「慢!」這時皇帝開口了,他心想剛才的事情,證明祖沖之並非胡言亂語,如果這樣不明不白地殺了他,豈不要被人笑話?

於是他問祖沖之,「祖從事,依你之見,明日日食將在何時?」

祖沖之回答說:「啟奏皇上,按臣的《大明曆》推算, 本次日食將在明日晝漏五十三刻初虧,五十四刻半復圓,如有差錯, 臣願受極刑,死而無怨!」

祖沖之斬釘截鐵一番話, 如同油鍋里撒了一把鹽,文武百官議論紛紛,贊聲不絕。


皇帝劉駿也為之震動,當即下令:明日當場驗證。

戴法興無可奈何地朝祖沖之瞪了一眼,嘴裡不說心裡在想:祖沖之啊祖沖之, 我戴法興與你誓不兩立!

再說祖沖之從皇宮出來以後,住進了一家偏僻清靜的小客店,關上房門又把自己所編的 《大明曆》從頭至尾、仔仔細細地計算了一遍,計算結果和原來的完全相同。

祖沖之一直忙到深夜,收拾好東西,正要上床睡覺,這時, 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祖沖之一驚, 忙問:「誰?」

門外有人應道:「是我。」

祖沖之覺得聲音很熟, 但一時又想不起是誰。

他打開房門一看,見是一位兩鬢白髮的老翁,仔細一認, 不由得喜出望外。

原來這老翁是他父親生前的好友秦老先生。

祖沖之連忙搬椅沏茶,熱情招待。一陣寒暄之後, 祖沖之間:「秦老先生,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秦老先生笑笑說,「你今日闖宮之事,已經滿城風雨,只不過要想見你比什麼都難,害我找得好苦啊!」

祖沖之抱歉地說:「秦老先生,恕小輩失禮,改日一定登門拜訪。」

不料秦老先生一聽急了,忙問:「聽你之言,明日還要進宮,難道你不知道那姓戴的心毒如蛇蠍?今日你得罪了他,他決不會放過你,明日進宮定是凶多吉少。聽我一言,你還是馬上離京,免遭殺身之禍。」

祖沖之聽了,淡淡一笑說,「多謝關照,我千里來京, 是為了驗證新編的《大明曆》,求朝廷廢舊立新,頒發新曆, 為民造福,哪怕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

秦老先生聽了祖沖之這番話,心裡非常激動,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千言萬語並做一句要祖沖之明日進宮千萬小心。

秦老先生的深夜來訪,使祖沖之思緒萬千, 久久不能入睡。

五鳳樓上的大鐘「噹噹噹噹」敲了四下, 祖沖之起床了。

他穿好衣服,洗漱完畢,正準備進宮去, 門外卻有一輛馬車來接他了。

祖沖之也不客氣,乘上了馬車。 馬車跑了一陣停了下來。

祖沖之下車一看,不對! 這裡不是皇宮,卻是戴法興的府第。

原來這戴法興也一夜沒有合眼。 他左思右想覺得事情不妙,雖然他不相信第二天會發生日食, 但又怕萬一給祖沖之說對了。

如果真是這樣,不但對祖沖之下不了手, 相反自己將要失去皇上的信任,落得個威風掃地。 他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派人去把祖沖之找來,想用軟功收買他。

戴法興一見祖沖之來了,連忙迎上前去,皮笑肉不笑地說:「祖從事,請!」

祖沖之不知戴法興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冷冰冰地說:「如此盛情,小人不敢!」

戴法興連忙說: 「哪裡哪裡,老夫一向器重人才,象祖從事這樣的有識之士, 真乃是大宋的棟樑。如祖從事願為朝廷出力,老夫一定向皇上推舉。」

祖沖之明白了戴法興的話中之意,回敬他說:「多謝太師,在下不想升官發財。」

戴法興見軟的不行,於是把臉一沉,牙切齒地說:「祖從事,你不要太自信了,今日進宮非同兒戲,只怕你進得去出不來!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你還是……」

祖沖之沒等戴法興把話說完,冷冷一笑道:「聖命在身,萬死不辭,我們還是到祈日台上見吧!」說罷,長袖一甩,昂首挺胸,邁開大步,直奔皇宮而去。

今日皇宮內依舊與昨天一樣, 可是氣氛卻完全相反。

戴法興臉色鐵青。祖沖之雙手反剪, 被綁在旗杆上,兩名劊子手拿著鬼頭刀殺氣騰騰地站在兩旁。

整個祈日台下鴉雀無聲,幾千雙眼睛都集中在祖沖之身上, 大家都為他的命運在擔心。

只見祖沖之昂首挺胸,迎著東方升起的太陽, 臉上一片紅光,毫無懼色,隨著鎏金漏壺裡的水「滴嗒、滴嗒」 往下滴,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那太陽變得越來越明亮了。

隨著報時官的一聲吶喊:「晝漏五十三刻到!」

太師戴法興「唰」一下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旗杆兩旁的劊子手「嗯」 地一聲舉起了手裡的鬼頭刀。

說時遲,那時快, 沒等戴法興下令斬首,只聽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聲, 太陽慢慢地暗了下來,日食果然準時發生了! 祖沖之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此時此刻,坐在高台上的皇帝劉駿看著台下這激動人心的場面,暗暗佩服祖沖之的真才實學。

他站起身來正要下令給祖沖之鬆綁,忽見太師戴法興「撲通」 一聲跪了下來,連聲高呼:「萬歲,萬萬歲!祖沖之違禁闖宮,妖言惑眾, 褻瀆皇上,觸怒天庭,使日食重現,皇上將大禍臨頭,江山難保。唯有將此禍國殃民之徒斬首祭天,方能消災滅禍, 國泰民安。」

綁在旗杆上的祖沖之聽了這番胡言亂語, 不由得哈哈大笑,理直氣壯地大聲駁斥:"日月運行,天道排定,不憑愚人信口雌黃, 況且日食乃正常天象,與人間禍福無關!乾坤之廣,宇宙之大,學海無邊, 探求無止,只有不斷地廢舊立新,順於天道,才能國運昌盛, 保我大宋江山萬萬年!」

文武百官一聽齊聲叫好,紛紛下跪保舉祖沖之,求皇上賜恩。

皇帝劉駿激動萬分,當即下令將祖沖之鬆綁, 並為他加官晉級。

不料祖沖之婉言拜謝道:「啟奏皇上,微臣別無他求,只望朝廷儘快頒發《大明曆》。」說罷,轉身退下, 回小客店去取《大明曆》的草本去了。

祖沖之興沖沖地剛走出皇宮不遠, 只見秦老先生騎著快馬急匆匆迎面而來,他把祖沖之叫到一旁告訴他說: 「不好了,戴法興已經布置了手下刺客準備對你下毒手了。 老翁想方設法從小客店取出了你的包裹, 你還是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吧。」說完遞過了包裹,要祖沖之騎馬快走。

祖沖之接過包裹,感謝萬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含著熱淚說: 「小輩終身不忘您的恩德!」說罷,起身和秦老先生揮淚而別, 騎上快馬離開了京都建康城。

後來,由於戴法興一夥的阻撓和破壞, 祖沖之的宏願一直沒有實現。

直到祖沖之死後的第十年, 梁武帝蕭衍才正式頒布了《大明曆》。 祖沖之闖宮的故事也一直流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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