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川）李永才

葛仙山探春

推開春天的門窗

該向哪裡去？突然聊起葛仙山

一個有仙則名的地方

龍門拔孤峰，飛來構奇觀

讓我想到阿爾卑斯山，一道分水嶺

分析而出的河流、沙礫

冰峰和一位白色少女，弧形的魅力

不從山中來，怎知山中事？

在這裡，千樹花紅

萬絲柳翠……有這些鄉村的天賦

再鋪排一些多情的水彩

多少候鳥紛至沓來

在這裡，陽光讓古塔高升

河流讓草木低矮

那些花塢、坡屋頂和精緻的鳥巢

讓五萬畝林盤，遵從地理，

師法自然。在桃李與菜花之間

紅藍相間的民居，將萬畝泥土與芬芳

探究出一門開花結果的美學

——無需再探問

你看那鴨子河谷：飛鳥鳴高枝

游魚翔淺澗。風生水起之處

是誰？製造了又一個春天

鴨子河的經緯

鴨子河，從丹景山走來時

你英姿颯爽。攜著古蜀的大夢

走出鹿茸溪，此去經年

你穿經越緯，將一群野鴨流放在沙灘

一片沃野，因豐腴而遼闊

你流經的每一個山頭

都開著野花；每一個巷子常下著小雨

請你相信，四季八節

一路的曲水流觴，都會還原成

一種境界：要麼泉水叮咚

要麼水滴石穿

你經過葛仙山時，韶華灼灼

西蜀的荷塘菱沼

因你的慷慨而五穀豐登，金風送爽

你流經紅岩時，平緩而親和

略帶幾分難捨的婉轉

溪邊炊煙繚繞，你懷抱自己的影子

張揚自由散漫的個性

你流經三星堆時，側耳傾聽

仿佛遠古的神鳥，仍在河畔呼喚

那一張青銅的面孔

迎風凜然，構成一種方向

那些凝固的瓷片，似曾相識的物什

以沉默的方式述說，一條河

一座城，一個西高東低的曠野

固有的秩序

我們追逐一群野鴨。從群星燦爛

到蒼海桑田；從淺水溪石

到江村漁澤。踩在我們腳下的

是麥積稗草，夾岸垂柳

把一片蛙鳴，撒落在稻花香里

就有了一種流水的情節

我將在哪裡遇上你，我的野鴨

你身披灰色麻布，獨立於一方水土

一塊礁石，一朵擱淺的浪花

將一生聚集的憂傷抖落

站在古城的屋檐下

供人類留戀與觀賞。毫無疑問

那是一種超凡脫俗的蛻變

你將那些時間的火種

播撒在古蜀的平原。絢爛之風吹過

一些龐大而無形的事物

在陽光下萌生；

一些神秘而喧囂的色彩，

在想像中歡欣。你刪去的滄桑歲月

足以填滿古蜀文明的官倉

長河瀟瀟，繁華拂袖而去

一條翻花倒浪的河流，仿佛匆匆過客

無法讓我們回到少年

那些消失的過往，已不會再現

但並不妨礙一群野鴨，乘風歸來

我喜歡這些鳴囀

清脆而流暢。讓我的耳朵

重新溫暖起來

萬年場古鎮

那場雨，從上場落到下場

落在河畔、橋頭與白牆黛瓦上

讓整個新街淋漓盡致，有聲有色

你看，嚴家河上的雞犬之聲

已漫過了石拱橋的耳朵

而鴨子河上，以善為懷的萬善橋

將櫻桃、杏李和梨柿

放養在鴨棚子一樣的走廊

鄉風從歷史的寨子門，吹過來

古鎮的雜花就開了

蝴蝶、蜜蜂及浮光掠影的蜻蜓

在兩岸花田飛來飛去

你看，那熱鬧非凡的市井

有油光水滑的陶罐，

醉眼朦朧的酒坊，將朝長的日子

過得比燒酒還醇香

民俗，從古意的木格窗擠過來

擠進斑駁的庭院

落在青石板上，時輕時緩的節奏

比高跟鞋還清脆

場小廟子多，不管是觀音

佛陀，還是土地佬兒

只要樂善好施，誠心修行

植一棵古桑榆，也能得道成仙

作者簡介：【李永才】(1966.1～)，重慶涪陵人，現居成都。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作品見諸於《詩刊》《星星》《揚子江詩刊》等三百餘種刊物。作品入選《中國年度詩歌精選》《中國年度詩歌排行榜》《漢英雙語年度詩歌選》《中國年度優秀詩歌》等數十種選本。出版詩集《南方的太陽鳥》《與時光倫理》《記憶的空紙盒》等多部。領銜主編《中國詩歌版圖》《四川詩歌地理》《2018～2021年四川詩歌年鑑》等詩選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