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胎於地獄之門的吻

志雄走讀 發佈 2023-05-25T02:35:41.608796+00:00

羅丹博物館裡充斥著數以百計的人體,宛如雕像的作坊,靠近其中任何一具人體雕塑,用眼睛仔細觀察,會發現許多意外的樂趣。

羅丹博物館里充斥著數以百計的人體,宛如雕像的作坊,靠近其中任何一具人體雕塑,用眼睛仔細觀察,會發現許多意外的樂趣。羅丹的作品很有生命力,作為一個雕塑家,羅丹擁有絕佳的天賦與技巧。

那是呼喚

羅丹的雕塑作品《吻》(約1882年)的主人公原本代表保羅和弗朗西斯卡,這兩個人物也取自但丁的《神曲》。這對情侶初次接吻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弗朗西斯卡的丈夫殺死了,他們被罰要在地獄裡永遠遊盪。奧賽博物館中也有相同主題的作品,我曾作過介紹。

這組人物是羅丹為精心製作的《地獄之門》設計的,當時它們被放置在左側門下面的一個顯眼位置上,與《烏戈利諾》剛好相對。直到1886年,羅丹才認為它所蘊含的純粹的幸福感和歡愉與這個大型組雕的主題不符。於是,他把這對人物雕塑變成了一個獨立的作品,並在1887年展出。

流暢光滑的人體、動感十足的造型和迷人的主題使這組人物像一經完成就大獲成功。由於沒有任何故事能夠說明這對戀人的身份,所以人們就把它叫作《吻》,這個抽象的標題很好地表達了這件作品永恆的特點。法國政府委託羅丹製作一件放大版的大理石像,他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交出作品。直到1898年,他才同意把這件他稱作「大型擺件」的雕塑作為他大膽創新的《巴爾扎克》雕塑的姊妹篇一同展出,而《吻》的出現能夠讓觀眾更容易接受他為這位大作家製作的雕像吧。

《伊麗斯》(約1895年)這個人物設計於1891年,在羅丹1897年為《維克多·雨果紀念碑》製作的第二個項目中,這個人物的身上還長著一對翅膀,做著俯衝的動作。但在1894年,她被放大了,向上旋轉,成了豎直的狀態,經亞歷克西斯·盧德鑄造成了一尊銅像,1896-1898年間,她被放置在《地獄之門》前拍照留念。

在希臘神話里,伊麗斯是人類世界與神界的信使。這件雕塑名為《眾神的信使伊麗斯》或《飛人》,甚至叫作《永恆的通道》,它不僅具有象徵和神話雙重含義,同時也表現出令人震撼的莊重姿態。羅丹選擇的這個人物的姿態不禁讓人聯想起法國19世紀現實主義畫家庫爾貝創作的《世界的起源》(1866年),這樣的姿勢不僅表現了憤慨,也魅力無限。這個人物懸在半空中,充滿了活力,她的動作好像是法國的康康舞者或者伸展肢體的體操運動員一樣。這樣的姿勢,加上頭與左臂的缺失,使得人們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到她的性器上。

《沉思者》(又名《內心的聲音》,1896年)中的人物呈S形曲線站立,她的身體結構也不完整,這件雕塑源自《地獄之門》鼓室上的一個人物,是受到米開朗基羅的啟發設計的。在放大成《內心的聲音》之前,她被重新雕刻在《維克多·雨果紀念碑》裡。她象徵著給詩人帶來靈感的一位繆斯,為了把她加入到紀念碑里,羅丹不得不將她的手臂和腿上的一部分切除。此外,1897年這件雕塑還以這樣的姿態在德勒斯登和斯德哥爾摩兩地展出,但是由於其外表殘缺,公眾仍然覺得它難以理解。不過,羅丹對它倒是情有獨鍾,對此,詩人里爾克這樣說道:

「她的兩條手臂神奇地消失了。然而,在這種情況下,羅丹卻認為它們與試圖不通過任何外在的輔助就能展示出美的軀體……對於羅丹的無臂雕塑來說,這樣的解釋是正確的,重要的東西一樣也沒有缺失,你站在她們面前的時候,會覺得她們好像是一個不容許進行任何補充的整體。」

對巴爾扎克的身體和頭部同時進行仔細的研究後,羅丹最後組合成了《巴爾扎克紀念碑》(1897年)。巴爾扎克的身體和頭部傳達了它們自身的價值,當他的頭已經從畫像轉為濃縮了豐富的表情特徵的塑像的時候,他的身體也轉向了另一邊,漸漸轉變成由自然垂下的睡衣勾勒出的和諧的、微妙的、淡化的輪廓。

羅丹花費了六年的精力終於在1898年創作出來的是一尊具有突破性意義的紀念碑,拋開與作家有關的一切事物(椅子、筆、書……),他的「巴爾扎克」與其說是人物像,不如說是對目光如鷹隼一樣俯瞰著世界的具有遠見卓識的天才的強有力的呼喚,或是對寫作時習慣裹著僧人穿的寬鬆袍子的偉大創造者的呼喚。

由於這塊紀念碑太過新穎,它在1898年揭開面紗時引起了廣泛的抨擊,最終,委託人也取消了訂單。羅丹從未見過這塊紀念碑刻成青銅鑄像的樣子,現在的這尊鑄像是博物館藏品,製作於1935年,另一尊屹立於巴黎拉斯帕伊大街上的鑄像製作於1939年。

作者 | 張志雄

編輯 | 傅曉琳

排版 | 周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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