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回甘 爐火純青——讀周作人的《苦茶》雜談

孔夫子舊書網 發佈 2023-12-23T15:02:14.514698+00:00

《苦茶》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周作人應在香港的曹聚仁先生邀請,為香港《新晚報》而寫的,歷時近兩年整,一九七四年以《知堂回想錄》出版。

作者 | 宏微觀察

來源 | 孔夫子舊書網APP動態


在我讀書的年代,是很難接觸到周作人的作品的,魯迅、郭沫若、茅盾、秦牧、姚雪垠、魏巍等等占據著主流。在鄧公南巡至加入世貿後初期,市場經濟和與世界接軌,令出版界有一段黃金時期,大量的舊作品得以面世。


《苦茶》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周作人應在香港的曹聚仁先生邀請,為香港《新晚報》而寫的,歷時近兩年整,一九七四年以《知堂回想錄》出版(見圖五)。


在三十年初,曹聚仁在上海就與魯迅兄弟產生交集,《魯迅書信集》中,魯迅給曹聚仁的第一封回信,是回曹聚仁出版「李大釗集"向魯迅先生約稿事宜,所以,可以想像在六十年代,曹聚仁可以邀請周作人寫回想錄的背景,以及歷史眼光。一九三四年四月卅號,魯迅回曹聚仁的信(見圖八),顯然是談論周作人的《五十自壽詩》,魯迅以青年人不待見和國之將亡的「卸責」予譏諷。該詩有「旁人若問其中意,且到寒宅吃苦茶。」「苦茶"就成了周作人回想錄,一九九五年在國內出版的書名。


該書的《出版前言》對書的介紹和評價非常好(圖五、六、七),無需贅談。首讀周作人的作品,感覺很喜歡這種筆調,近八十歲老人所寫竟然如此清晰,敏感問題的處理之圓滑,一生寫散文三千多篇的他,此時近乎爐火純青。


談周作人自然離不開魯迅,周作人因漢奸罪被國民黨政府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先後關押北平、南京,南京解放前被保釋,解放後重回北京居定,以寫作、翻譯文學作品為生,僅1949年至1952年,他在上海的報刊就發表了九百多篇小品隨筆,其中一部分結集為《魯迅的故家》和《魯迅小說里的人物》,六十年初,更是為香港報刊撰寫回憶錄近兩年,可見周作人的十多年餘生,是在魯迅的光環下進行的。


魯迅與周作人的人生巨大差異,主要是在社會千年變局環境,年齡短短四年多差異產生的,魯迅在家裡是長兄,十二歲時,爺爺因科舉考場行賄案入獄,父親也受牽連一度入獄,續而病重而亡,家庭的重大變故,魯迅所受的衝擊感受及承擔,是周作人無法比擬的;在婚姻上,魯迅遭遇了傳統的包辦婚姻,周作人則是異國的自由戀愛婚姻。因此,產生魯迅的「戰鬥性」和周作人的「平和性」。


值得注意的是周作人雖然比魯迅年輕,但受傳統文化教育應該比魯迅多。周作人曾有一年半到杭州,陪待祖父,每隔三、四天見面一次,他大量閱讀祖父在杭州的書籍,並接受祖父的學業指導。周作人的日記有:「五月十三日記初五日奉上諭,科舉改策論,十四日往見祖父,便改定作文的期日,定為逢三作文,逢六作論,逢九作策,可見他不是死硬的要八股文的了。」,一八九八年,魯迅兄弟參加「秀才」考試,初試環節魯迅排名一百三十七名,周作人排名四百八十四名,都入圍可參加府試,但府試魯迅沒有參加,家人為他請了「槍手「參考。

府試周作人的排名已是一百九十七名了,並且在次年參加了院試,是清朝以八股文取士的最後一次考試。庚子年後廢止八股,改用策論,僅幾年更徹底廢除科舉制度。從傳統書齋到新學,魯迅兄弟首站都是「江南水師學堂「,魯迅短短几個月就受不了,轉讀開明的唐山礦路學堂」,而周作人則堅持五年,考取官費留學日本,並且在學習英文中,一九零五年,翻譯《阿利巴巴和四十個強盜》為《俠女奴》出版。當然,魯迅兄弟學業的優異,有祖父進士、外祖父舉人的基因。


魯迅兄弟能成為全國性的人物,得益於時代變局,具體上是蔡元培的提攜,魯迅兄弟在日本留學就與蔡元培的家族人關係密切,蔡元培出任北大校長,魯迅兄弟先後進入北大,擺脫了地方性的局限。


周作人的《苦茶》對自己當漢奸一事,事實上持辯解的態度,他寫「中日學院",試圖說明在抗戰爆發前,與日本大特務土肥原已有「自然、和平關係」;寫一九三九年元旦遇刺,則說暗示是日本人為迫使他入局所為(見圖九);大量寫在北平為占期間,到燕京大學工作和自己做大量「學術"工作,淡化自己的漢奸所為。記得抗戰勝利後,傅斯年出任北大代校長,他對日據北平時期,仍留北平任教者一律辭退,當時容庚也在辭退之列,並引發打官司,兩種截然不同的民族氣節!


周作人書中寫了妹妹的死,他將自己染天花又接觸妹妹,視為妹妹的死因,而深為內疚。同時,他寫母親時,又寫如果母親有女兒,她的生活質量會好很多,觸及人性最柔軟的地方。


最後,感謝曹聚仁先生對歷史的敏銳,產生讓我們更微細認識歷史的《苦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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